大門開啟,四個人相繼爬出門,卻是一個高大的漢子,一個老成的中年人,一個相貌出眾的年輕人,還有一個出了家的女冠。這四個人風格完全不同,看樣子不似湊在一起的小隊,偏偏一起爬出來了。

李意漸不認得別人,自然是認得湯昭的,登時驚喜道:「湯教喻你回來了?太好了!」

湯昭一怔,也沒想到下車見到熟人,尤其是對方這樣熱烈的歡迎自己,透露出一股「你咋才來呢,沒有不行」的意思,心中很是快慰,道:「李兄在這裡。對了,你在前線解決裂隙,自然在。貔貅劍將軍也在。」

貔貅劍站在高台上,微微示意,他身為將軍,自不必降階迎接。

這邊和他同車的老喬定了定神,好容易止住了高速穿梭的眩暈,又見崔將軍近在遲尺,渾身繃緊,好在他老成,假裝不是常常見貔貅劍的樣子,行禮道:「殘劍崔將軍,我等是劍客喬海,山野剛,素汐道人和湯昭,應徵而來,請將軍吩咐。」

崔引勝目光掃過幾人的身形,依稀記得這幾張臉,雖然前線劍客不稀奇,但在摩雲城有些資歷的劍客,他大概有個印象,道:「來得好。如今情勢緊急,多一個劍客多一分力量。一會兒給你們劃分一方陣地,第一要緊是守住區域,然後聽將台指揮,或死守或功出來。你們上來。」

四人上得將台,來到雲海幻境之前,崔公子已經熟練的將地圖放大,給他們指點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湯昭之前自己做過夢幻盆景,對這種微縮幻境並不稀奇,但站在山上俯瞰雲海,完全看不出前日那片山巒的痕跡,卻不由得暗暗驚異,暗道:我才離開幾個時辰,這裡竟然天翻地覆,赤地變雲海,這是何等的偉力?也就是坤劍的劍法可以做到,是貔貅劍的劍法嗎?

從一般的情況看,貔貅劍是很難聯想到「雲海」的,反而像是「摩雲城」才有的大型法器或者符陣。

用有形的雲海觀測無形的空間波動,真是個好思路,湯昭記下了這點,將來可以對付空質材料。當初空型魔窟降臨的時候,他若提前做了這樣的準備,空間風暴躲避起來就方便多了。

「你們就在這處戰場。」崔公子幫忙確定了戰場,指著一處山頭道,「你們就守這處高地,左側是六庵劍客的戰隊。左邊是……彩雲歸的隊伍。」

湯昭聽得一挑眉。

喬海也是一怔,道:「六庵是我老朋友了,我們可以守望相助。那彩雲歸是怎麼回事?」

崔公子解釋道:「彩雲歸是咱們的盟友。正好此間有一位朋劍客來拜會將軍,聽到這邊情勢有變,以六大勢力同氣連枝,自告奮勇前來支援,將軍就把她帶來了。我兩家是友非敵,倒是絕不會互相拖後腿,幾位無需顧慮。」

幾個劍客點頭,他們對彩雲歸的印象都不大好,但正如湯昭之前那樣,只是印象而已,連見也沒見過彩雲歸的人,有將軍作保自然說不出什麼。唯獨湯昭覺得有些警惕,似乎離得彩雲歸太近了不好。

崔引勝這時問道:「老喬,你車上有芽兵嗎?」

喬海道:「尚有一罐。」

崔引勝道:「一罐太少,崔牙將,再給他一罐。」

山野剛驚道:「竟然需要兩罐?我們都不大會兵法,不擅長統帥芽兵,幾百個大兵交給我們算是白瞎了。」

喬海忙道:「今有貔貅劍在此,他來調度,我們會不會統兵有什麼關係?」

話雖如此,他還是側了一下頭,想看看到底界隙對面到底是什麼天魔,能讓崔引勝分出這麼多芽兵來?

此時那雲海中的空洞看起來還是幽深不見底,只能影影綽綽看到對面的一大片陰影……

不,是三大片陰影。

幾人同時發現了不對,就見對面一片城池的陰影,但斜斜往上看,似乎對面天空上也有一片城池的影子,再往下看,地下也有……

天空……地面……地底,三座城池同時往縫隙中逼近。

這難道是……

「修羅城!」

居然是湯昭說了出來。

在場眾人中,湯昭對碎域最不熟悉,平時連入侵過那些天魔也說不出來,但若論天魔界的總體形勢則未必比人差,恐怕其他人沒有機會看像他這麼多文獻和記錄,所以他很快從記憶里回憶起了三座城池的典故。

所以來的是修羅部麼?

據說天魔界並非像人間一樣有大的國家乃至王朝,而是一個個城池。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神明和部族,部族形貌不同,習俗迥異,還有各種各樣的能力。似這修羅部,據說每個天魔都有三面身子、三個腦袋,以好戰善戰聞名。

天魔似乎和劍客的力量來源完全不同,但現象不同,本質未必不同。如張融就在書中就推測,這些城池可能都是強大的劍客執掌的,其中不同習俗乃至「規則」都是不同的劍意的外化,強大的劍客可以形成「劍勢」籠罩整個城池,城中部族甚至是劍客的私兵乃至奴僕,能夠借用劍勢施展類似於劍法、劍術一樣的能力。

不管張融推測是不是真相,但天魔分部族、分能力總是肯定的。而且每一片碎域似乎都與不同的天魔界接壤,所以大家戰鬥的一般都是老朋友。

修羅部就是摩雲城乃至前進城的「老朋友」,且是老朋友里極難對付的那種。

喬海久在前線,只需要看到那三個分處三重的城池就知道了,修羅部的城池本體在地面,但有兩個倒影,在天空和地底。分別對應著一個頭顱,頭顱和城池的象徵對天魔大概有不同的含義,但人一般不會深究。

現在這個界隙已經及及可危,偏偏還有修羅部的大敵在地面虎視眈眈,隨時會越界而來,可見情勢確實危急到了一定地步。

崔公子這邊拿出一個罐子交給喬海,裡面裝著一個個珍珠大小的渾圓豆子。湯昭瞥了一眼,只覺得豆子皺皺巴巴,上面仿佛有些微醜陋的花紋。

好似……人臉的形狀。

湯昭還沒見過芽兵,瞧了一眼罐子,只覺得恐怖谷效應都要犯了,怎麼看也有點邪惡,心想:這是術器麼?不像,難道是某種劍術?

又或者是……碎域的特產奇珍?

天魔界的特產——魔物?

芽兵……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將令收到,裝備也領了,幾人下將台,又要乘車去往陣地。李意漸卻是叫住了湯昭,道:「湯教喻,我記得你是出色的符劍師?」

湯昭本能的就要遜謝兩句,李意漸道:「正好,這裡還缺了一個主持彌隙的大師,你來做這個工作吧?」

湯昭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道:「彌……什麼?」

咪西?

是吃飯的意思嗎?

李意漸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懂,暗自嘆了口氣,道:「就是把破碎之隙用特殊法器和陣勢彌合。」

湯昭道:「需要我……麼?我不會啊。」

術業有專攻,就算他是不錯的符劍師,也從沒接手過這種任務。他連碎域都是第一次踏上,哪能肩負這樣的重任?就是讓他現學恐怕也來不及了。

李意漸道:「且等等……我那邊已經聯繫上了歐冶先生,就是摩雲城第一符劍師,平時他來做這個任務,經驗很豐富。讓他做指導,你來動手。你好歹也是個符劍師,比我們強多了,按部就班應該不難,怎麼樣?現在摩雲城的符劍師都趕不過來,這裡能用得上只有你了,還望勿要推辭。」

這還能怎麼說?

別人都來不了,那不就捨我其誰啊?

湯昭果然不能推辭,雖然他很想跟著新結識的幾個夥伴去和天魔作戰,他自稱為劍客,還沒跟天魔作戰過呢,而以前他作為符劍師卻已經擔當過重要角色了,他想換個戰鬥方式。但是眼前不容他自己選擇。

聽到湯昭居然是個符劍師,喬海等人大為驚奇,道:「難得兄弟你年紀輕輕竟如此多才多藝。這可不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機會?可惜這回不能並肩作戰了。」

湯昭遺憾道:「下次還有機會。」

喬海眼睛一亮,道:「你有心的話,肯定有機會。」當下取出一個小包,給他抓了兩把芽兵小球,道:「這個留著防身。」

湯昭謝過,跟著李意漸上了另一輛仿佛小船一般的火種車,往雲海中心駛去。

路上,李意漸問了湯昭學生們的行蹤,聽到他們都已經平安離開,鬆了口氣,道:「那邊沒事就好,這次考試的成績我都記錄下來了。如果沒有意外,凡是能跟隨隊伍平安離開者,一律算通過。」

湯昭笑道:「通過率創紀錄了,這算是不幸中的一幸吧。」

兩人到了空洞邊上,即使有火種車的庇護,也不能輕易靠過去了。在空洞一側,用另一輛火種車搭建了平台,平台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材料。

湯昭掃了一眼,竟然只能認得一小部分,想來都是碎域才有的奇珍,贊道:「準備的好周全。我都沒用過這麼好的材料。」

李意漸道:「我們有經驗。」

平台上,另一個穿著軍裝的將士,正是李意漸的下屬黃校尉黃平。

在他眼前,豎著一面大鏡子,鏡子中有一個老頭的影子。

這就是歐冶伏虎麼?年紀倒是不小。

李意漸道:「這……是誰?不是聯繫歐冶先生嗎?」

黃平有些頭疼,道:「這位是歐冶家的長老,在歐冶家族地,我們聯繫歐冶先生時這位長老就在旁邊。」

李意漸高興道:「哦,長老更好了,水平更高。請長老出手啊。」

黃平無奈道:「可是他說……」

鏡子裡的歐冶長老突然道:「我直說了吧,這界隙沒辦法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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