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夫對天子的無禮,震驚群臣,當即就有人要參奏。

文帝感慨地對驚訝的群臣說:「這才是真將軍啊!那些霸上和棘門的軍隊,簡直是兒戲一般。如果敵人來偷襲,恐怕他們的將軍也要被俘虜了。可周亞夫怎麼可能有機會被敵人偷襲呢?」

漢文帝說這話也是沒有辦法。第一,他要樹立大度仁君的好形象;第二,他坐上坐穩皇帝寶座,周亞夫他爹周勃確實出力最多;第三,周家父子和他們背後的功臣集團勢力盤根錯節,投鼠忌器啊。

從不讓帝王進軍營,到逼迫其車馬緩行,再到不以臣禮叩拜,周亞夫一再挑動帝王的底線。周亞夫是代天子掌軍,他的行為,文帝不會感到鬱悶嗎?

不過這時匈奴大兵壓境,不宜換將。還有劉氏諸侯王的隱患,文帝還需要周亞夫一眾勛貴集團,幫助制衡劉氏王族。因此,文帝不會整治周亞夫。

皇帝不怕你有能力。也不怕你沒有能力。就怕你有能力,又不聽話,隨時會威脅到他的皇權。

已知——兵仙韓信是治軍能力天花板。

已知——韓信軍營里,高祖劉邦可以隨意飆車~~就和在「自家客廳」一樣!

已知——周亞夫統帥的細柳營,漢文帝都不敢在軍營飆車~~

所以——周亞夫治軍能力高過天花板,是避雷針?是治軍還是治君?!

韓信的結局=周亞夫的結局嗎?

「這周亞夫,將來真的是餓死?」王娡心存疑慮,「如果一直這樣耿介,對帝王不尊,只怕真會是這樣的結局。」

「劉濞逃到南越國,周亞夫會去打南越嗎?」郅都放下筷子。

「得看皇上怎麼說。那南越國,不少得劉濞的好處。可也未必敢為了一個敗王,得罪我大漢。」王娡冷笑。

飯畢兩人急忙去往驛站,因為很快要宵禁了。夜間違反宵禁令,在大街出沒是重罪!

宵禁,是帝國出於維護其專制統治的需要而採取的措施。在中國古代,當專制的皇權建立之後,目的就是實現對全社會的完全控制。

夜晚,往往是各種犯罪活動高發的時段,同時也是統治者最為擔心的時候。很多政變和起義都在夜間發動的。因而,夜間也就成了統治者重點提防的時間段。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百姓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家裡面。

這也是傳統的農耕生活方式所決定的。農耕的生活,最大的特點就是日出而作,日暮而息。在農耕的時代里,農民們也沒有什麼夜生活的需求。

從管理的角度來說,早期的城市人口並不大,城市的商業功能並不顯著。長安城,就是在漢初由蕭何,按照里坊的模式來構建的。坊門在日出和日落之時敲打鐘鼓啟閉坊門關閉以後嚴禁在街上行走。

唐詩人白居易,曾在宵禁無聊時,寫下《八月十五日夜禁中獨直,對月憶元九》表達對好友元稹的思念。

銀台金闕夕沈沈,

獨宿相思在翰林。

三五夜中新月色,

二千里外故人心。

渚宮東面煙波冷,

浴殿西頭鐘漏深。

猶恐清光不同見,

江陵卑濕足秋陰。

郅都讓王娡留在暗處,他牽馬進了驛站。有驛站的小廝迎上來,把馬栓到馬廄。

亮出龍騎侍衛的腰牌,驛丞看到忙把郅都讓到驛舍裡面。

待郅都進門,背後的門咣當關上,門後兩名刀客揮刀就砍過來!

郅都一面低頭,飛起一腳踹倒一個。抬手擱開另一個人的刀,手裡的劍已刺進他的腹部,拔出劍又將還沒從地上爬起來的刀客刺趴在地上!

驛丞飛腿把郅都踢飛,砸倒了一張桌案!

郅都馬上彈起,「你不是驛丞!到底何人?!」他看到了屋子角落裡,被文書架子遮擋的屍體。

渾身升起一股殺氣,郅都握劍和假驛丞對峙。

先發制人!他舉劍衝過去,和對方戰得刀光劍影、電光火石!

「住手!」牽馬那個小廝跺開門,用刀架在王娡脖子上,威懾郅都。

郅都趁假驛丞分神,唰唰兩劍逼退他!

正要衝過來救王娡,王娡頭一側、腰肢一擺轉到小廝背後,虎兕劍隨即插進他的後心!

假驛丞大喊一聲,揮刀沖向王娡。王娡抬手,幾個彈丸飛到假驛丞臉上!

「啊!——」假驛丞被搗碎的天南星汁液糊了一臉,他丟下刀拚命抓撓,瘋子一樣嘶吼著、哭叫著!

郅都揮劍去刺!

「慢!」王娡制止他,「讓我問問他!」

「救救我!給我解藥!給我解藥!」假驛丞亂揮著手,不辨方向哭喊。即使不死,他的眼睛也廢了。

「想要解藥?」王娡往桌案上一坐,看著鬼哭狼嚎的假驛丞,「告訴我,誰派你干這活的?目標是什麼?」

「是,是一個遊俠陪著一位客人,帶了幅畫,讓殺掉畫上的人!」

「畫在哪?」

假驛丞撲通跪下哀求:「畫在我身上。我只是拿錢辦事啊!」

郅都上前搜出來一塊白絹,遞給王娡。

只見畫中人娥眉星目,身姿婀娜,竟和王娡十分神似!單這身姿,王娡就是塗黑了臉,易過容,也能輕易分辨出來。

「那位客人什麼樣?」王娡追問假驛丞。

「說話有些公鴨嗓,象女人……給我解藥、給我解藥!」假驛丞揉著眼睛哭喊起來,「我要瞎了!給我解藥!」

象女人?那就是宦官吧,宮裡出來的。王娡想到。

「你們有幾撥殺手?」郅都問他。

「派出去三隊殺手,都沒完成任務……」

「後面還有沒有?」王娡問。

TMD太累了,不光身體上的,心更累!升級打怪一樣,她的戰鬥力越來越強,可敵人層出不窮,讓她一直繃緊神經,不敢有一點懈怠。

這不是打遊戲,倒下了有奶娘,奶一口回血、又戰鬥值滿滿!這可是,倒下了再起不來了!

「有,怎麼沒有?」一個娘娘腔的聲音響起,從門外進來一個男人。他應該就是假驛丞說的宦官。

「大人救救我!」假驛丞聞聲大叫,循聲摸到門口。

「廢物一個!」宦官一劍捅倒假驛丞,把屍體推倒一邊。

「給我上!」他一閃身,後面兩個男子舉劍衝進來。

郅都擋在王娡面前:「你們是什麼人?!」

「什麼人?殺你的人!」宦官笑著說,「王娡,你擅出內宮,不守宮規,伏誅吧!」

「你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也敢溜出宮?」王娡譏諷道,「是哪個黑心的鬼放出來的狗?」

「娘娘你快跑!」郅都已糾纏住兩個劍客,沖王娡大喊。

王娡衝到門口,宦官持劍擋住。待他揮劍的力道用老,王娡閃身,抓住他的胳膊作支點,一個翻身飛出門外!

宦官追出來,王娡已逃到馬廄旁。黑暗中宦官的劍閃著寒光,劈頭砍下來,王娡矮身穿過料槽,那劍砍到石槽上崩出火星!

王娡抽出金鞭反手纏上宦官的脖子,腳踏石槽飛身到他背後,幾個旋身將金鞭絞緊了宦官的脖子。

宦官丟了劍,去抓鞭子,王娡拉著鞭子向前扯,宦官就倒在地上!王娡拔出虎兕劍刺入宦官身體!怕他不死,又扎了幾劍,恨不得捅成篩子。

癱坐地上,王娡抹把臉上的汗和血。聽到屋內刀劍的叮噹聲,王娡抓起鞭子和虎兕劍,又拎起宦官的長劍衝到門口。

郅都被兩個劍客纏身,戰力不分上下。

王娡不懂劍術招式,看得眼花繚亂,無法施以援手。

「郅都閃開!」掏出天南星做的彈丸,她對著三人砸過去!

郅都知道這東西威力,聽她一喊就躲開。

那彈丸砸到兩侍衛臉上,並沒有傷到眼睛,卻把他們嚇到了!

「這是什麼?!」看見假驛丞的慘狀,他們惶恐地擦臉。

郅都的劍早已跟進,刺倒了一個。另一個捂著臉要逃,已被王娡的金鞭纏上,郅都上去一劍斃命!

「那個死閹人呢?」郅都喘著氣問。

「被我搞死了!」王娡坐到地上,也是精疲力盡,「他估計也不會劍術,想著我一個女人好對付,吃了大虧!」

「誰會想到,一個柔弱王妃,也成殺手了呢?」郅都笑起來,「恐怕太子都不知道!」

「郅校尉,等回京,我向太子舉薦你升職吧!去當將軍。耗在內宮,耽誤你的前途!」王娡感激地說。

「娘娘是覺得小人失職嗎?」郅都垂首不安,「這一路也多虧娘娘身手敏捷……」

「不、不!」王娡忙解釋,「男兒漢志在四方。只有到軍中,你才能建功立業,以軍功封侯呀!」

「娘娘!郅都誓死效忠娘娘!」郅都跪地,「娘娘當生天子。不到塵埃落定之日,郅都不會離開!一切以娘娘為首!」

王娡聽得心裡感動:「郅都,我明白你的心意……大漢帝國,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陪我耗在內宮,太可惜了!」

「娘娘,姚翁說您是英主之母。保護您,就是最大的軍功!」郅都拱手。

王娡忙攙他起身:「郅校尉請起身!回去後,你打聽一下袁盎之侄袁種,和他接觸,交成朋友。」

「小人明白!」郅都拱手領命。

因為宵禁,二人在驛站內修整一夜。

待到天亮,郅都在宦官身上搜出太子宮的腰牌。

王娡一臉寒霜,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太子宮的宦官,她都認得,這位宦官卻不認識。是何人要置她於死地?太子宮的哪個人,是幕後黑手?

和郅都騎馬到了太守府,太守一見郅都的腰牌,稱早已得了聖諭,安排護送王妃回京。

「栗太守,」王娡問道,「驛站那邊,驛丞被殺,食祿三百石的官員,你準備如何處置?」

「回娘娘,臣下準備上報郡守,聽郡守安排!」

「本宮出京,是奉聖命出宮辦事。你不要走漏風聲,驛丞被殺的事,你也壓下吧,不要再追究了!」王娡交待。

內宮爭鬥,居然追殺到宮外來了!傳到民間,對皇家不利。不如息事寧人,自己暗中查找。

誰要我死?王娡咬牙切齒——誰要我死,我要讓她不得好死!

恢復女裝的王娡,依舊純美炫目。只是目光里,再沒有了純凈,多了滄桑和疲憊,也多了清冷和狠戾。

兩個月前,帶著詩,向遠方,王娡以為的西漢奇妙游,卻以數次命懸一線而心驚膽戰!

宮斗,權斗,暗殺,嗜血。一系列事件,讓這個穿越者,由一個單純活潑的藥學碩士,成為一個手染鮮血,冷酷殺人的後宮艷婦。

盛裝華服的王娡,坐上車輦,由一隊侍衛護送回京。

「停!」王娡看到路邊的藥草,忙喊停車輦。

她下車把藥草採集起來。這些,都是好東西。後宮裡見不到這樣的植物。

她不僅是後宮艷婦,她還要做後宮毒婦!

絞盡腦汁想殺死她的人,來吧!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車輦在狹窄的山路上禹禹前行,郅都騎馬跟隨。

「郅校尉,」王娡喊道,「路太窄,車不好走。我下車,也騎馬吧!」

正說話間,山頂大石滑落,連滾帶撞,帶著小樹和石頭泥土,直直落下,砸到車輦上,翻落山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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