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或許就是這樣,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

原本堅定的,轉瞬就猶豫了;

原本猶豫的,轉瞬就堅定了。

李天明一直認為自己就是普通人,但他又不甘心只做普通人,他的內心依舊有一團熾熱的火焰在燃燒與翻滾,時刻提醒他此時的狀態並不舒服,至少他不甘心自己工作了將近十年,周圍的一切還跟原來一樣。

席思雯的母親原本也是普通人,她只是希望女兒考上最好的大學,擁有光明的前途。

但此刻她卻不是一個普通的精神病人,至少沒人知道她是如何繞過護士和安保,逃出精神病院的。

放學後,李天明像往常一樣朝校門口走去。

校門外,熙攘的人群中站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女人,她兩手揉搓在一起,面色蒼白,嘴唇脫皮,頭髮中夾雜著不少銀絲,身上還穿著李天明熟悉的咖啡色襯衫套裝。

李天明一輩子都記得,施工用的竹竿從高空墜落的那天,這女人穿的就是這身套裝。

她正是席思雯的母親。

大概是因為精神病院裡沒有理髮店,席思雯母親原先的卷髮已經長到了腰間,新長出的頭髮是直的,但直中又帶著些許毛躁,一看就是很長時間沒打理過頭髮。

一看到這女人,李天明渾身如被電擊了一樣,汗毛豎起,全身發麻,而後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真是該死!

這女人怎麼又出現了?!

她是怎麼跑出醫院的?!

她究竟想做什麼?!

席思雯母親雖然身子沒怎麼動,但那雙眼睛猶如雷達一樣在人群中搜索著什麼,其掃過李天明時,李天明以為她會跟以前一樣,朝自己撲過來又喊又叫,扯著自己衣領讓自己去吃灰,甚至大庭廣眾扒自己褲子……

但是沒有,這次……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人的目光交匯後,席思雯母親下一秒就將視線移了開,如蜻蜓飛過湖面,連水都沒有點,好似此時的李天明對她而言是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無法挑起她任何情緒波動。

那雙寫滿滄桑的眼睛,就這麼繼續在人群中搜索著。

李天明明白了,她是在等席思雯。

就如同她幾年前的每一天一樣,放了學,她就在同樣的位置站著等席思雯,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

李天明原地佇立了一會兒,一番思想鬥爭後才下定決心,邁開步子低頭快步朝前走。

他此時雖不再藉助手杖走路,但若走快了,還是會有一瘸一拐的感覺。

正當李天明一步一步逐漸靠近席思雯母親時,緊閉的雙唇他手心都有些發涼,他祈禱著那女人千萬別認出他,就讓他真的像一個陌生人一樣離開這裡。

怎料正當他身子路過席思雯母親,像一個罪犯逃離現場時,一句「李老師」讓李天明不寒而慄。

「李老師,是不是已經下課了?」席思雯母親忽然間攔住了李天明,「我們家小雯還在教室里對吧?」說著她指了指教學樓。

她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禮貌的笑意,眼神如雛菊般淡然,好似今天只是她來接孩子放學的普通一天。

「呃……對……」李天明強裝鎮定。

眼前的女人,眼角魚尾紋很是明顯,再加上泛白的髮際線,近看整個人看上去比原來老了十歲。

「上次的荔枝甜麼?」席思雯母親笑問道。

李天明愣了一下,趕忙回答,「很甜,謝謝。」

「那就好,我家還有很多,您喜歡以後多給您拿點兒過來。」

「客氣了客氣了,不用破費,謝謝。」李天明連道,說完他轉過身正想走,白襯衣的後衣領就被人揪了住。

李天明回過頭,原來那雙如雛菊的眼睛霎時間充滿了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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