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火車汽笛鳴響的時候,周讓徹底傻眼了。

她時刻惦記著逃跑,卻一直也沒有逮到機會。

昨夜,那棟屋子門口有持槍荷彈的日軍士兵,院子裡有日軍的大狼狗,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跑。

然後在天亮的時候,她和那些窯姐被日軍趕上了馬車。

那個被她搶了錢的潑婦由於被她刻意的撕破了衣服展示了她身材上的「有料」,在那天夜裡受到了日軍的格外「眷顧」。

雖然可以想像,但周讓不知道那個女人在那一夜具體經歷了什麼。

上車之前,她和那些窯姐看到那個女人一絲不掛白花花的被日軍從屋子裡拖了出來就扔在了那著過火的廢墟之中。

那個女人,死了。

而就在那一刻,周讓忽然感覺到了一種憤怒。

這種憤怒已經從那個活著時可恨死之後可憐的女人的身上轉移到了日軍身上。

可是,縱是憤怒又有何用?

周讓和那些活著的窯姐們被日軍押著開始了行軍。

兩個小時後,她們就從馬車上下來又上來了汽車。

又過了三個多小時,周讓便聽到了火車的汽笛聲!

而這時,周讓才意識到昨夜那個猜日軍軍營里也有窯鋪的那個窯姐竟然一語成讖了。

她們這些女人怕真是要被日軍用火車拉走「慰安」了。

哎呀我勒了個去!

當周讓已經坐在那火車廂破爛的椅子上的時候,她都不大相信這是真的。

我堂堂的雷鳴小隊的二當家的竟然被日軍抓了俘虜然後極有可能被日軍送進日本軍營里的窯子!

必須得逃跑了,否則就鬧出大笑話了!

不過,想歸想,機會是要等的,辦法那是要想的。

作為一名老兵的周讓自然明白,越是急切的時候那就越得有耐心,所以她是把頭低下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平靜下來。

而就在這時,她卻聽到了兩名日軍之間的說話。

周讓日語比雷鳴要強點。

如果說雷鳴會十句的話,周讓就會二十句。

她聽到日軍士兵說「去哪了」,然後,周讓就開始在那蒸汽車機車都已經開始啟動的聲音里豎著耳朵聽。

結果,她還真聽到了,而且她還聽懂了!

她之所以聽懂了,那是因為第二名日軍說的根本就不是日語。

或者說,第二名日軍士兵說的是漢語的音譯。

那名日軍士兵說的竟然是——「哈爾濱」。

汽笛聲再次鳴響了,車廂發出了幾下震動,火車開了。

而被那名日軍士兵一句「哈爾濱」給雷到了周讓再次目瞪口呆了。

雖然身處危局,可是她卻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哈爾濱那嘎噠,咱周讓熟啊!

咱周讓雖然在哈爾濱沒家,那是咱是個孤兒,可是自己從小就是在那裡長大的!

難道命中不該自己抗日?

自己大老遠的跑到農村去抗日,卻是被日軍又特麼的給送回到哈爾濱來了!

中國人回鄉那都講個衣錦還鄉,可自己這算什麼?

從抗日游擊隊化身成了「窯姐」回去給小鬼子「慰安」去了!

這要是,讓自己昔日的那些小弟知道了我周讓讓的這張小臉該往那擱?!

好吧,好吧,一定要跑出去,不管多麼的危險。

而且,自己最好在哈爾濱能鬧出什麼大動靜來,讓自己原來手下的那幫小崽子好好看看。

老大就是老大,進了屯子下了鄉可回到市裡那還是老大。

然後,自己想辦法再回到農村找小六子去。

當想到雷鳴的時候,周讓的心情就又變好了起來。

本來,她就是一個心大的人。

於是,她就想,也不知道小六子在做什麼。

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小六子再聚到一起,說自己差點被日軍給送到了日軍軍營的窯子裡小六子是不是會笑得前仰後合。

咱雷鳴小隊能打善斗的事跡依舊在白山黑水之間流傳。

可是火車隆隆,卻把俺這個雷鳴小隊的二當家的給帶走了,唉,悲呼——

而就在周讓坐上了南下的火車的時候,一群反日聯軍的士兵正坐在山野之中的一個房子前面圍在一起說話。

這裡是楊宇平反日聯軍的一處秘營。

坐在人群中間的武更正在大聲說著:「我跟你們說,我自己就打死了六個鬼子的神槍手!」

武更所說的正是他和雷鳴同追擊他們的日軍狙擊手游斗的事情。

「那你咋不把小鬼子的槍都搶回來呢?」有士兵問。

「傻啊你?我一點也不lǎi懸,後面小鬼子用那狙擊槍的得有五六十呢,我還撿槍?能撤回來那就算我命大了!」武更回答。

(註:lǎi懸,東北話,吹牛的意思)

「那那個雷鳴小隊的雷隊長又打死了幾個鬼子啊?」又有士兵好奇的問。

「這個,嘿嘿,你們猜!」武更笑了。

「他肯定沒有咱們小武子打死鬼子的神槍手多!」有士兵說道。

武更是他們反日聯軍的第一神槍手,他的槍法之准在敵我雙方之中那都是出了名的。

曾經有一次偽軍尾隨他們追擊,武更接連三槍都打飛了三名偽軍的帽子。

嚇得那些偽軍只能知難而退了,而武更也藉此戰一戰成名。

武更槍法之准自然受到了反日聯軍士兵們的崇拜,他在普通士兵里那就是槍神一般的存在!

「說啊,那個雷小六子到底打死了多少個小鬼子的神槍手啊?」又有士兵追問。

「數數,這是幾個?」武更放下了總是與他形影不離的狙擊步槍,卻是伸出了自己雙手的十指。

「啊?十個?比你還多了四個?!」士兵們齊聲震驚。

「多了四個?比我多了五個呢,還有個零頭沒有說呢!」武更大聲說道,卻是又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真的啊!」士兵們感嘆。

「那是,人家槍上面的那個小望遠鏡好使啊,那可是咱們楊司令的望遠鏡,我看了一下,那看人,老清楚了!」武更感嘆道。

「真沒想到,他那槍一改看著那麼土,可是比你這槍還厲害啊!」有士兵接口道。

他這麼一說倒仿佛雷鳴槍打得准那是借了楊宇平望遠鏡光似的。

這個倒也可以理解,自己部隊人都向著自己部隊的,這叫團體意識。

「對了,你們不是從沙丘河那個方向回來的嗎?那你們咋過的河啊,那河好象是快開化了吧?」又有士兵問道。

「是啊,還說呢,多虧我和雷隊長兩個人把鬼子甩得遠。

我們兩個一上那冰面就聽那冰『咔巴咔巴』的響,嚇得我們兩個趕緊趴下了,然後就骨碌過來了。哈哈。」武更興高采烈的說道。

「鬼子呢,他們有沒有掉下去啊?」有士兵忙問道。

到底都是老兵了,卻是已經有人想到了這層。

「掉下去了四個,嘿嘿」武更再次說道。

「那你們沒有趁鬼子從冰面上過不來,再給鬼子來幾槍啊?」士兵又問。

「當然打了,我又打死了三個。」武更回答。

「好!那那個雷小六子呢?」士兵問。

「人家打得可多,人家打死了八個!我剛才說那十一個可不包括這八個!」武更說道。

「啊?怎麼可能?不可能!」有士兵大聲質疑道,「你們都是使步槍,不可能兩個人差了這麼多!」

「你們沒看到人家雷隊長還有盒子炮啊!人家那可是雙盒子炮!

真特麼的過癮哪,那兩把盒子炮一響就跟小機槍似的!

『他他他,他他他』對岸的鬼子讓他成片的就給放倒了。

要不是小鬼子突然冒出挺機槍來,我們兩個有打死的鬼子只會更多!」

武更雖然是神槍手,論槍法那和雷鳴就是差點也只是差那麼一丟丟罷了。

可是,他現在都很佩服雷鳴了。

同樣的槍法,可是人家雷鳴打死的鬼子就是比他多,人家腦瓜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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