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栓,你值哨就值哨你就是不趴著,那你在那蹦躂啥?」一個叫范喜財的抗聯老兵在一棵樹後喊道。
劉小栓和范喜財都是抗聯的哨兵,劉小栓是明哨而范喜財則是暗哨。
「老范我凍腳!」那個叫劉小栓的哨兵回頭說道。
「你咋還凍腳你穿的不是氈疙瘩嗎?」范喜財不解的問。
「我氈疙瘩今天幫炊事班打水的時候弄濕了。」劉小栓回答。
在東北棉鞋那也是有很多種的。
要說最好的應當是那種都能把卜勒蓋兒(膝蓋)都扣在裡面的長筒皮靴。
這整個厚度的牛皮跟後世的皮鞋那可是不一樣的。
時下的鞋絕不會把整個厚度的牛皮分成若干層,告訴你這個鞋好,是頭層牛皮做的,那個鞋不好,是二層三層皮子做的。
只是這種皮靴抗聯自己肯定是生產不了的,那都是繳獲日軍軍官的。
那第二種鞋便是繳獲日軍士兵的反毛大頭鞋。
這種鞋的鞋腰兒比較高,在繫緊鞋帶後就能妥妥的護住腳踝不會在踏過積雪的時候往裡灌雪。
第三種鞋那便是老百姓自己做的棉鞋了。
那鞋底都是用錐子和針線納出來的千層底,鞋面多是布包棉花的。
這種鞋很輕便,剛穿到腳上的新鞋那還是很保暖的。
但這種鞋缺點是鞋腰兒比較低,在趟雪殼子的時候就會往鞋裡灌雪,那雪進了鞋裡一化人就會凍腳。
而再一種就是所謂的「氈疙瘩」了。
氈疙瘩其實就是長筒氈靴,要說保溫輕便不會往裡灌雪那都是好的。
但是這種鞋卻有一個缺點,它怕水!
范喜財他們隊伍的駐地有一處常年不凍的山泉,他們炊事班打水便會到那裡去。
而劉小栓所說的自然是幫炊事班打水的時候把鞋弄濕了。
當時濕的地方並不大他又忙著來換哨就急匆匆趕過來了。
可是他哪料到那水在沒凍上之前就濕到氈疙瘩裡面來了。
現在室外的氣溫那怎麼也有攝氏零下二十度左右的。
氈子一濕那非但不保溫還會把他自己腳上的溫度傳遞到外面去,那自然就會凍腳了。
「你快回去換鞋去,你這麼蹦噠那不暴露自己了嗎?」范喜財又說道。
范喜財在劉小栓身後二十多米後的樹林裡,在他這個角度由於樹木的遮擋他的視野就不是很開闊。
而劉小栓的哨位是在山丘稜線的後面視野就很開闊。
但你是哨兵,你當明哨那能不暴露自己也不要暴露才是最好的。
你由於凍腳在那裡蹦噠,如果對面來了敵人的話就很容易發現你的。
「哪有鬼子?今天還聽咱們團長說了呢,咱們游擊區外圍的小鬼子都撤走了!」劉小栓不以為意的說道。
「那也要小心,當哨兵可不能有這種麻痹的思想!快去換鞋!」範文喜以一個老兵的身份訓劉小栓道。
「那好吧!」劉小栓答應了下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由於凍腳他就又蹦躂了一下。
他站起來是那就是哈著腰都比那山丘的稜線高了,更何況他卻是直了腰蹦噠了一下呢。
只是他這一蹦,那抬起的腳也落了地的時候,「叭勾」一聲槍響,而他身子一顫便摔倒在了那稜線之處!
「有情況!」范喜財下意識的大喊了一聲,然後他就拉動槍栓將步槍指向了前方。
可是他這個暗哨的位置本來就不是很理想,他縱是向前看看到的卻也只是黑黃白色的山野。
黑色那是土地的顏色,而黃白色則是乾枯的樹木蒿草。
今天整個黑龍江南部雪下的都少,卻是沒有象往年那樣白色的雪覆蓋了山野。
「老范,快救我!」此時已是倒在地上的劉小栓忽然喊道。
而這時范喜財才注意到劉小栓竟然還活著正在用手去摸自己的大腿,顯然他大腿中槍了。
「快滾回來!」范喜財急喊道。
在正常情況下說讓別人「滾回來」那肯定是有罵人的意思。
可是,此時的范喜財當然不是在罵劉小栓。
如果用更準確的說法是,他是讓劉小栓快骨碌回來,他之說以說讓劉小栓滾回來也只是由於事發突然而口不擇言罷了。
只因為劉小槍中槍倒地後人卻是在山丘的稜線上呢!
這個山丘並不陡,那所謂的稜線又不是突兀高起來的一條山稜,劉小栓腿一痛人一抱著大腿一掙扎卻依舊暴露在了下面的山野之中。
那對面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敵人要是再給劉小槍被上一槍的話,那他的小命可就休矣!
劉小槍聽了范喜財這麼喊才恍然大悟,他就拖著那條傷腿想往回爬。
可是,他終究是晚了,又是「叭勾」一聲槍響,這一槍卻是打在了劉小栓的腰際上。
他顫了一下慘叫了一聲想再骨碌回來卻已經不可能了,因為腰一受傷他已經發不出力來了!
眼見自己再不出去救劉小栓他的命可能就沒了,范喜財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端著槍就從藏身的樹後閃了身出來。
可是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不妥了。
剛剛劉小栓是倒在了山丘的稜線上,可是他的腰那就不是在稜線這側卻也是與稜線持平的。
那麼,問題來了,那對面的敵人是在哪裡打的槍才能打到劉小槍的腰!
要是敵人是對著劉小槍仰射的話,那子彈無論如何也是打不到他的腰的!
范喜財再抬頭向遠方看去。
而這時他便看到了前方五六百米處的那座與他們這個山丘基本持平的小山。
不對,開槍的敵人應當是在那個山丘上而不是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山丘前面的谷地里!
如果敵人在谷地里,那根本就沒有能夠命中劉小栓腰部的射擊角度!
意識到了這點的范喜財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他下意識的臥倒,可終究還是晚了那麼一點點。
又是一聲「叭勾」槍響,一發子彈直接就擊中了他的肩膀,隨即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就撲倒在了地上。
可是,范喜財畢竟是老兵了。
儘管此時他的步槍已經脫手他卻是下意識的向旁邊一滾就躲到了一棵二大碗粗的樹後。
這樹實在不算粗,他也只能儘量的把自己藏在了樹後。
他看著自己跌出手的步槍想伸手去夠卻終究猶豫了一下。
對面的敵人一定是日本鬼子的神槍手,自己距離那座山得有五六百米呢,可人家真是彈不虛發啊!
另外,自己就是把步槍夠到手又有什麼用?
自己的這支步槍上面又沒有那個單孔的小望遠鏡,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鬼子的神槍手藏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