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男孩從地上一個破被子裡鑽了出來。

孩子一動自然驚動了大人,於是便有老頭喊:「小二,你嘎哈去?。」

那孩子是老頭的孫子。

老頭這麼一喊,就在那已經滅了的篝火旁都睡在那破鋪蓋卷里的男男女便也有被喊醒了。

「小二,你嘎哈去,睡毛愣了吧?」那孩子的娘就喊。

「我去撒尿!」那個小男孩迷迷登登的回了一句,脫了褲子就要撒尿。

「哎!你沖哪尿呢,上一邊去!」這時又有人嚷了起來,喊話的那個人卻是他十七歲的老叔。

他借著別處的火光可是看到了,自己這二侄子的卻是正衝著自己呢。

這是要把自己當夜壺用啊!

這事兒在他們這沒搬家時就發生過,那時這孩子迷的登的卻是尿了自己一臉!

這可又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的節奏了。

時下百姓都是一大家子。

他們這一大家子所在的屯子被日偽軍放火燒了今天才把他們攆到了這裡來。

現在一家子沒房子住也只能露天在外面對付著,至於弄個擋風遮雨的窩棚啥的那都得是天亮以後的事了。

這一大家子爺爺、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啥的加一起怎麼也得是二十多口人,所以在地上躺了一片。

那個小男孩平時可沒少被自己老叔叔收拾,他卻是最怕自己的老叔。

老叔那可是自己奶奶的老兒子。

老兒子大孫子那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所以他這個沒成家的老叔那在老太太也就他奶奶面前最吃香的,而他可不是大孫子。

一聽他老叔吼他那孩子也不迷登了嚇得提著褲子就跑!

「哎,小二,你往哪跑?就在那尿唄!」孩子的爺爺就喊

那孩子往外跑了段距離再也憋不住了這才嘩啦啦的尿了起來。

夜裡本來就涼他又被自己老叔那麼一嚇也精神了起來。

他撒完尿正提褲子的時候就在不遠處火光的照亮下,他卻是看到前方的黑暗之中,好象有個人影在動。

那孩子又擦了擦眼睛,隱隱約約的卻是看到那個人影好象還扛了架梯子走進了黑暗之中。

「你這孩子憋了多少尿?快進來!」那孩子跑回到自家的「地盤」時他爺爺忙讓他往自己那破被套子裡鑽。

「爺爺,我剛才看到有個人扛著梯子在那頭走呢。」那孩子鑽進自己爺爺那滿是旱煙味的破被套子裡說道。

老百姓抽不起洋煙捲抽的都是自家種的旱煙葉子。

東北三大怪中就有那個「大姑娘叼著個大煙袋」。

而那個大煙袋裡面裝的可不是雲南煙草產的那種抽起來韻味悠長的煙絲,那卻都是東北自產的。

東北自產的煙葉子到秋了的時候那也快趕上荷葉那麼大了,曬乾之後搓成了碎渣渣再塞到煙袋裡按實了那就可以抽了。

這種旱煙除了辛辣味沖好象真的就沒有什麼優點了,所以那老頭的被套子就帶了一股子的老煙袋油子的味道。

可所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那孩子卻早就習慣了。

「這大半夜的誰會扛梯子走,你睡迷糊了。」那老頭被折騰的也沒覺了就盤腿坐起來摸自己的大煙袋。

「哎呀,爺爺,我真看著了!」那孩子還說。

「快睡覺!明天還得搭窩棚呢!」老頭不理他已是把自己的那個大煙袋叼在了嘴裡。

「那人家真看著了嘛。」那孩子嘟噥了一句不再說這話卻是打了個呵欠。

夜色依舊那麼黑,已經是後半夜了,老百姓們點的那星星點點的火已經滅的差不多了。

正扛著梯子的雷鳴卻哪知道自己卻是被一個小孩子無意間給發現了呢。

不過,就算是發現好象問題也不大了,因為雷鳴卻是已經把這個聚居點四角的炮樓給摸了三個了!

此時的他卻是奔最後一個,也就是自己最初過來的東門去了。

只要再把這個崗樓子鼓叨完,那至少在這個聚居點他的作戰也就「功德圓滿」了。

唉,又得吃帶著日本鬼子血味的肉肉了,雷鳴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他可是數著數殺鬼子的,忙活了兩個多小時,自己一共殺了十五個鬼子。

殺了十五個鬼子,用了這麼長時間不是說殺鬼子有多麻煩,而是架梯子摸哨耗費的時間有些多。

雖然說雷鳴摸哨時很小心也沒有讓偽軍發現,可是在給那些睡夢之中的日軍下「黑手」的時候難免就又有血濺到了身上。

誰樂意吃那有著人血的吃食?

可是,不吃就得挨餓,挨餓就會沒有力氣。

沒有力氣就不能打鬼子,那不打鬼子鬼子可就把自己給殺了!

多麼簡單而清晰的邏輯,所以到了自己生死存亡的時候,那你說這沾了敵人血的肉食或者饅頭你說吃還是不吃?

所謂「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絕不只是與侵略者對敵時的豪氣,有時卻真的就是實打實的!

悄無聲時的行走中,日軍守著東面主路這頭的這個崗樓已經到了。

而這時雷鳴卻忽然聽到了別的聲音,他就扛著那架梯子靜靜的站立於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傳來。

這回雷鳴確認了,那卻是馬匹打響鼻的聲音。

哎呀,今夜的這個行動還真的是,怎麼說呢,想睡覺的時候那枕頭真的是一個一個的往上送啊!

雷鳴扛著梯子接著向前,也就是兩分鐘後,雷鳴就又順著那架梯子向那崗樓上慢慢爬去,直至消失在那崗樓上面。

夜還是那麼的黑,谷地中央村子裡的火光已是全部消失了。

後半夜了,老百姓們不管是有家的還是沒家的終是都睡著了。

而半個小時後,雷鳴就又悄無聲息的順著那架梯子爬了下來。

而這回他就不再管這架梯子了,然後就循著先前馬打鳴鼻的地方摸了過去。

兩分鐘後,那個東大門被推開了尺許,雷鳴牽著一匹馬象個幽靈似的就從大門縫中出去了。

而這時有一名在睡夢中初醒的偽軍輕輕的嘟噥了一句「我咋好象聽到馬蹄的聲音了呢」。

當然,他那也只是叨咕一嘴罷,終究是翻身接著睡去了。

當雷鳴牽著那匹馬上了這個谷地東面的山丘後,他便翻身上馬一抖韁繩任著那馬往前小跑而去。

雷鳴雖然向大柳子二臣子問過了周圍日偽軍的據點以及一些村屯的位置,可現在是黑夜,他也不知道怎麼走。

不過,不要緊的。

當雷鳴坐著那匹馬上了主路之後,他就信馬由韁了。

他不知道怎麼走,想必他現在座下的這匹馬卻是知道的。

所謂老馬識途,這匹馬終歸會把他帶到有人家的地方,只要有鬼子可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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