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雪地里有著亂七八糟的腳印，那樹林子裡還有著被攏成堆還沒有運走的樹枝子，再遠處的山窪里則是一個屯子。
趙小氣喘著粗氣靠在了樹後。
可歇了一會兒後他卻是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來。
就見他把那步槍倒著就平端了起來，那步槍的槍口抵向了自己的嘴，然後他左手托槍右手大拇指試圖去懟動那扳機。
只是這個姿勢真的很彆扭，那大拇卻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才能夠到那扳機上。
要是把嘴張開把槍筒塞到嘴裡自己的大拇指應當能夠夠到扳機了，趙小氣就想。
可是這時那槍口就已經碰觸到他的嘴唇上了，那槍口的冰涼讓他感覺到了寒冷了，還是算了吧，別試了！
別自己扳機沒扣成，自己上牙膛子再被那冰冰的槍口給沾下一層皮去！
（註：上牙膛子，指上顎）
這樣不行，還有沒有別的招呢，趙小氣又琢磨了一下。
隨即他就說了一聲「我艹」，心道自己咋這麼笨呢！
只是他一張嘴時卻是忘了那倒持著的槍還被自己懟在嘴前呢，於是他的嘴唇就碰到了槍口上！
疼！涼!這大冬天的，那肉做的嘴碰到鐵槍的槍那能不涼能不疼嗎？
趙小氣忙把槍放了下來將槍托杵在了地上，然後他一哈腰又張嘴試了一下。
嗯，這回行，他知道自己可以把槍口含嘴裡了。
可是，那又該怎麼扣扳機呢？用手還好象還不夠長。
唉，行啊，實在不行到時候自己就光腳丫子用大拇指踩扳機把槍踩響算了！
這回趙小氣才滿意了，他重新把槍端了起來向山窪里的那個屯子走去。
趙小氣的腦迴路那和一般人是不一樣的，他剛剛也只是在實驗怎麼用步槍自殺罷了!
趙小氣這段時間凈挨日偽軍的揍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了。
如果他沒有參加過抗聯那也就算了，可偏偏他還參加過抗聯。
抗聯的人對他很好，他還跟著抗聯打了一次大勝仗。
而這份榮譽感終是讓他爆發了出來，他乾了一件大事，他殺死了日本鬼子的一個大官！
在連長常彪的幫助下他現在已經逃到這裡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並不大，於是他便開始設計自己的死法。
如果讓日偽軍開槍把自己打死那也就罷了，他也就認命了。
可是他卻絕不想當俘虜，他這輩子挨了太多揍，他真的是被揍怕了！
所以他決定，如果自己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就開槍自殺。
只是那支破王八盒子己經被他扔出去了，可就是不扔出去他也不指望那破玩應在關鍵時刻能斃了自己。
於是他就想用步槍自殺，只是誰會沒事琢磨這事呢。
可他就能！他剛剛比划了一會兒終是找到了用步槍自戕的方法。
於是他就心滿意足了。
後世有一個詞叫「心理下限」。
而趙小氣給自己訂的心理下限就是，死，可以，但不能吃皮肉苦，實在不行就自殺！
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
如果自己被人家抓住了，別說什辣椒水老虎凳了，就是人家給他頓老拳就能把自己打招了。
他現在有榮譽感了，他不想當叛徒！
他邊走著邊想像著自己殺死日本鬼子若干，然後自己大腳趾頭一踩扳機，然後「砰」就是一槍。
然後，自己就死了。
可是，一個英雄卻誕生了！對這樣的結局，他很知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可就快到那樹林邊上了，而這時，他就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
能否逃出去且不說，自己必須在前方那個屯子裡找到吃的，否則自己沒被日偽軍打死自己卻也有可能被凍死。
現在以趙小氣的位置他已經可以看清前方那個有著幾十戶人家的屯子了。
歸屯並戶是一個很繁瑣的事情，在抗聯不怎麼活動的地區日軍也就沒有進行。
更何況這裡本就挨著中蘇邊界到處都是日偽軍的軍營呢。
趙小氣看到那屯子裡的房子有幾戶正冒著青煙的，而在房子間的空肆上有人正在走動著。
又觀察了會兒，趙小氣並沒有直接走過去，他反而在山坡上向南面繞了過去。
只因為他看到在那屯子的南面有一戶人家是孤零零的，離屯子還有好幾十米呢。
雖然自己現在是偽軍打扮可還是別進屯子裡好，人多嘴雜，誰知道這個屯子是不是得到了日偽軍的通知呢。、
半個小時後，趙小氣端著步槍便如同偽軍那樣晃著膀子走到獨立在屯子外的那家的院門前了。
當然了，對於他來講，偽軍是根本就不用裝的，他本色演出便好！
趙小氣探頭向那院子裡看去。
可他也只是頭一眼他就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瞪大了。
眼睛瞪大了，那是表示驚訝。
院子裡停了架馬車，這馬車不值得他驚訝，他馬上就否定了自己坐馬車逃跑的念頭。
別說是馬車了，聽常彪說到處都是日偽軍的軍營卡子，自己就算有本事弄到一輛鐵甲車都別想衝出去。
他驚訝的不是那架馬車，而是那架馬車上卻是躺了個人！
那是一個老頭在馬車上緊閉雙眼。
趙小氣以一個老兵的眼力瞬間就確定了，那個老頭已經死了，而且死了還有挺長一段時間了。
人死了臉上就沒有血色，而死了之後那人還是抽抽的。
（註：抽抽的，指人死後身體會縮小蜷縮的意思）
這家原來死人了啊！自己這時候進去要吃的人家能不能給自己呢？
趙小氣正尋思著呢，就聽「咣」的一聲那門突然就被撞開了，然後一個大姑娘就從門裡沖了出來。
可是，那大姑娘還沒有跑幾步呢，從那屋子裡就又衝出來一個面色兇橫的男人。
那男人在後面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個年輕女子的頭髮直接就把那個大姑娘給拽倒了，然後那男人拖著那大姑娘就往屋裡去了。
而趙小氣的耳邊則是傳來了那女子高喊「救命」的聲音。
只是那「救命」的聲音也只有一聲，隨即就「咣」的一聲。
門就又被那男人的給拉上了，那女子呼喊的聲音便被隔在了屋子裡。
趙小氣愣了一下，到了此時他還能想不出發生了什麼嗎？
他突然意識到，這事兒對自己來講是好事啊！再怎麼說也是英雄救美可以混口吃的吧！
趙小氣伸手拽了一下門，那門卻沒拽動，哎呀，狗日的，這是真要幹壞事啊，這還知道掛門呢！
趙小氣一用力，那門「哐」的一聲終是被他給拽開了。
他也無暇去瞅那門是咋掛的卻是看到那個男子已是把那個大姑娘撲倒在身下了。
趙小氣這一拽門又是一聲，那男的便詫異的回頭瞅來。
趙小氣學好才幾天？他習性上那可是偽軍啊！
偽軍是什麼習性？欺軟怕硬啊！
他手裡有槍又怎麼可能怕一個老百姓？
就算是這小子滿臉橫肉的是個殺豬的那也只是個老百姓不是？！
那個男的看到衝進屋裡一個當兵的當時臉上就是一愣。
可他愣趙小氣可不會愣，趙小氣一槍托就橫砸了過去，這一下直接就砸在了這個男子側臉上。
一瞬間便已是血花飛濺，那男的連哼都未及哼一聲便側倒了下去。
那男的倒下，趙小氣便看到正從地上坐起的那大姑娘的臉。
嗯，很年輕，梳辮呢，還真是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