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日偽軍巡邏隊從據點裡出動了。

日軍臉色冷漠,偽軍牢騷滿腹。

在偽軍看來別的地方什麼事都沒有,唯有圖佳鐵路一線的他們每天巡邏實在是遭罪。

「我就特麼的想不明白了,你們說這死冷寒天的,咱們走道都嫌冷,這抗聯那些人是怎麼熬下來的呢?」偽軍甲叨咕道。

「還怎麼熬下來?前年我跟著討伐隊進山,在一個樹林子裡我看抗聯光凍死的就有二十多個。」偽軍乙說了下自己的見聞。

「都把嘴閉上,別特麼說抗聯的事,不長記性是不?」帶隊的偽軍軍官說話了。

於是說話的和剛要說話的偽軍齊齊閉嘴。

偽軍們固然會因為在這寒冬里來回巡邏而不滿,可要說他們心裡一點不佩服東北抗聯的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去年偽軍們在嘮磕的時候有偽軍說了句挺佩服抗聯的,結果恰恰就被會漢語的日軍給聽到了。

這下可壞了,日軍便說那支偽軍中有抗聯,還說那些偽軍是個窩案,結果那支偽軍一下子就被斃了七八人!

其實哪裡有什麼窩案,那不就是閒嘮磕因為同情抗聯惹出來的嘛!

所以偽軍軍官們吸取經驗教訓了。

他們也知道沒法不讓手下的偽軍士兵說話,但是卻告訴他們沒事的時候多嘮懸磕少嘮閒磕。

什麼叫嘮懸磕?

那就是,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這十樣你嘮什麼都沒事。

你吹牛逼說你娶了七房姨太太,只要你覺得你有那份財力你有那體格子,這都不犯毛病!

但是你不能嘮閒磕,尤其不能嘮抗聯的事。

偽軍里固然有鐵桿漢奸,可多數卻也是對抗聯抱有同情敬佩之心的,提起抗聯來難免內心這種東西就會表達出來,那不就惹事了嗎?

天寒之凍,偽軍們都抱著槍往前走,全無軍人的自覺,而日軍也沒有強哪去。

實在是天氣過於寒冷,那就是戴著棉手套也沒有人樂意攥著那槍桿子。

而此時這支日偽軍的巡邏隊便出現在了東北抗聯戰士的眼中。

別管是雷鳴小隊的人還是王太喜他們這些人卻也同樣冷。

也只是瞭望哨發現日偽軍巡邏隊出來了,一直在山丘後面蹦躂的他們才爬上了山頂。

不過已經越走越遠的日偽軍巡邏隊並不是雷鳴他們這支混合作戰隊伍的菜,他們是負責打援的。

「哎,我說兄弟。」

「叫同志,咱們不是山林隊。」

「嘿嘿,忘了。」

「沒事,打鬼子不差事就行。」

這是王太喜和小北風之間剛剛的對話。

「咱們那個拉繩的同志,雷鳴是吧,藏哪了?」王太喜這才又重問小北風。

「拉繩?」小北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王太喜,隨即他才想明白王太喜是什麼意思。

天亮之後,為了給王太喜他們打氣,小北風終是告訴王太喜他們昨夜他們是去埋炸藥了。

王太喜說拉繩,那是以為雷鳴他們爆炸的方法那就跟那種地雷似的,一拉繩就爆炸了呢!.

而實際上,雷鳴那叫什麼拉繩?那是用起爆器的。

電線一頭是起爆器,另外一頭是TNT炸藥,壓下起爆器開關,電路一連通那頭就炸了。

「一共就七十米的電線,不,繩子,你猜他在哪藏著吧。」小北風說道,這天是冷,小北風也懶著跟王太喜解釋起爆器了。

不過,解釋不解釋卻已經是無所謂的事情了,王太喜卻已經在咧嘴了。

「雷鳴同志能行嗎?這不得在大雪殼子裡趴一宿吧?」王太喜擔心的問道。

他們現在藏身的這個山頭在鐵道的東面,距離鐵道還有四百多米的距離,距離鐵路旁邊日軍的那個據點那更遠,六百多米呢。

可偏偏最好的伏擊地點也就在這裡了。

而這回王校銳他們手頭的引爆器的電線可沒有多長了,一共也就七十來米。

他們所在的鐵道的這側偏偏都是開闊地,因為是開闊地那才是最好伏擊地點嘛。

可既然是開闊地那裡根本就沒法藏人,如此一來,引爆炸藥的人,你也別管是拉繩的還是按起爆器的了,反正根本就沒法藏身。

鐵道西面倒是有亂石堆,那裡是可以藏人的。

所以王太喜猜測雷鳴那也只能躲到鐵道西面準備去引爆炸藥了。

冬天,一場本就不是很簡單的伏擊就變得更加複雜了起來。

雷鳴需要在昨夜就潛伏在那雪地上,然後就在這寒冷之中硬挺一宿的時間。

他必須這樣做,因為他藏好之後,其餘人還需要把雪地上的腳印處理掉,否則日偽軍看到那是會起疑心的。

「我們隊長還是挺扛凍的。」這時范喜祿接話了。

「我們隊長?哎,你個叛徒!」王太喜看了范喜祿管雷鳴叫隊長叫的很親氣道。

「嗯哪,就我們隊長,老子以後不歸你管了,咋滴?」范喜祿笑道。

王太喜原來在抗聯的時候也只是個副排長,而范喜祿是個班長。

他們兩個人並不是一個軍的,也只是在被日偽軍追殺過程中遇到了一起。

「什麼誰歸誰管的,都是要聽從黨的領導,咱們抗聯是要整編的。」小北風不動聲色的說道。

他卻壓根沒提,其實東北抗聯已經改編完了,只不過卻是在蘇聯境內。

「艹!你們隊長就你們隊長!」王喜太拿范喜祿沒招便也不打嘴仗了,他就又問范喜祿道,「你們隊長有多扛凍?」

「我們隊長那不是一般的扛凍。內回也跟這天兒似的,賊冷!

我們隊長從三面泉子跑回密營的,只穿了個濕的澇的大褲衩子,你們知道他跑了多遠?」范喜祿問。

范喜祿一提起這事兒來,不光是王太喜他們看向了他,雷鳴小隊的人也都看向了他。

雷鳴一向嘴嚴,他也只是提過有一回讓鬼子追得他穿大褲衩子跑回去的,但至於跑多遠天兒有多冷這些細節他可沒說。

只因為,那時雷鳴並沒有和自己小隊的人在一起,唯一和他在一起的巴特爾還犧牲了。

可這事當時范喜祿可是當事人啊,當時雷鳴跑回去之後,整個抗聯營地都轟動了!

「一共二十三四里地吧。

哎,就這天兒你們知道,我聽當時在場的人說,他回來的時候那褲衩子都凍得槓(gáng)槓的,那大腿上磨的都是血!」范喜祿嘴裡說著自己不由得又打了個冷顫。

「那人還——行嗎?」一聽范喜祿這麼說,王太喜咧嘴了。

「他又不是神仙,回來後就大病了一場。」范喜祿又說道。

「離打起來還早著呢,老范你快講講。」小北風也忙道。

「對,你快講講!」其他雷鳴小隊的隊員也忙道,大家都好奇啊。

於是,范喜祿便講了起來。

按照王校銳的作戰方案,是由那三支小隊襲擊日軍巡邏隊的。

啥時候有日軍回來求援或者這頭日軍聽到了動靜,他們這打援行動才開始呢,所以在時間上自然是來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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