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沉悶的重機槍掃射聲突然在戰場響起，剛剛還是一列看似平常無奇的列車，突然一下子伸出來至少二十根重機槍槍管。
爆豆般的子彈被他們打出來，就跟下雨一樣飛向突襲部隊。
列車車廂兩側的窗戶也在這一刻全部打開，密密麻麻的小鬼子從車窗後面露出腦袋，有人平端著步槍向突擊部隊射擊，有人把機槍架在窗框上，用肩膀頂著槍托往外射擊……
突襲部隊已經衝到距離火車不到兩百米位置，小鬼子突然打出來的火力又猛，眨眼功夫，突襲部隊最前面一排戰士就被殺的一乾二淨。
周成看得兩眼通紅，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快掐到肉里去了。
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很著急命令:「我們中計了，這是小鬼子給我們布下的一個局！」
「輕重機槍掩護，突襲部隊馬上撤退！」
「炮兵立刻瞄準列車開炮，山野炮和迫擊炮全部參加戰鬥，給我把列車炸成廢鐵，幹掉裡面的小鬼子。」
陳政宇還是有點兒不想接受救國軍中計這個殘酷的事實，猶豫著提醒:「團長，現在讓炮兵向列車開炮，那列車上的武器彈藥不是也被摧毀了，請您三思？」
周成搖搖頭很堅定命令:「執行命令，炮兵部隊立刻開炮，幹掉躲在車廂里的小鬼子！」
「從火力上看，列車內至少藏了一個加強大隊的小鬼子，他們還用沙袋堆了大量掩體和工事，哪兒有地方堆放武器彈藥！」
「我們肯定是被小鬼子耍了，所謂的武器彈藥也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想藉機打掉突襲部隊，重創咱們救國軍！」
一輛普通的列車經過鬼子改造，直接變成一輛堅不可摧的火刺蝟。
密密麻麻的子彈就跟不要錢一樣從車廂里飛出來，肆意屠殺想要靠近列車的救國軍士兵。
撤退命令傳到戰場時，突襲部隊已經損失一個多連的兵力。
但撤退並不意味著突襲部隊可以轉危為安，可以避免更大的損失。
為了確保正太鐵路線安全，日軍絞盡腦汁。
除了在鐵路沿線大量修建炮樓和據點，還把鐵路沿線的老百姓全部牽走，連可以用來藏身的樹林都被砍伐一空，讓那些想要偷襲鐵路線的對手沒法兒秘密靠近鐵路線。
救國軍選擇的這個突襲點非常好，但鐵路兩側的情況跟其他地方一樣，三四百米範圍內連個藏人的地方都沒有。
加上鐵路遠遠高過兩側的坡地，鬼子躲在列車車廂內往外射擊，他們的高度優勢更加明顯。
哪怕突襲部隊瞬間撤到距離鐵路線三百米位置，日軍居高臨下的火力網仍然可以追在他們屁股後面打。
所以周成的撤退命令並沒有改變突襲部隊被日軍屠殺的命運，只是讓突襲部隊中彈的位置從前胸變成後背。
這時，唯一可以破局的辦法就是突襲部隊可以快點兒撤出日軍重機槍火力有效射程。
至於壓制和摧毀列車上的日軍重機槍火力點，炮兵部隊的反應速度再快也沒法兒在短時間內做到。
陳政宇也看急眼兒了，剛才還擔心炮兵開炮會摧毀車廂里的武器彈藥。
現在看到鬼子的反擊火力越來越猛，突襲部隊就跟遭到屠殺一樣，傷亡越來越大，心裡不得不接受救國軍上當受騙的殘酷事實，然後就跟團長一起催促炮兵速度快一點兒。
「轟轟轟……」處於待命狀態的迫擊炮部隊最先加入戰鬥，十多顆炮彈從天而降砸在鐵路上，其中三顆炮彈正好砸中車廂。黑煙從車廂頂騰空而起的瞬間，架在車廂內的兩挺重機槍瞬間啞火，這節車廂打出來的子彈雨明顯變得稀疏起來。
看到這一幕，陳政宇高興得差一點兒從地上跳起來，滿臉激動叫道:「炮擊有用！山野炮立刻投入戰鬥，給我摧毀小鬼子藏身的列車！」
半分鐘後，大家寄予厚望的山野炮部隊終於投入戰鬥。
跟迫擊炮相比，他們的威力更大，給列車造成的破壞性也更大。
炮彈爆炸後，車廂直接被炸出一個直徑超過兩米的巨大缺口，缺口兩側十幾米範圍內的士兵全被炸死炸傷，還有不少鬼子被炸得飛出車廂，屍體倒掛在車窗上，血淋淋的，非常慘烈。
連續兩節車廂被摧毀後，其他車廂里的鬼子頓時意識到危險。
繼續躲在車廂內作戰，鐵皮車廂雖然可以給他們擋住大部分子彈，保護他們安全，但也會成為困住他們的鐵皮棺材。
只需要兩三顆炮彈砸中車廂，整整一節車廂的士兵就會全部報銷。
小鬼子不蠢，肯定不會繼續守在車廂裡面被救國軍一鍋端。
除了重機槍還在繼續射擊，其他鬼子全部衝出車廂，有人趴在地上朝救國軍撤退部隊射擊，有人一邊反擊一邊開槍，一副痛打落水狗，追殺救國軍突襲部隊的架勢。
日軍這一變化瞬間打破陳政宇想用炮兵快點結束下場意外的美夢。
不一會兒，車廂里的鬼子就全部跑了出來，分散趴在鐵路旁邊，救國軍的炮擊效果明顯降下來。
好多炮彈爆炸後，除了掀起大量泥土，聽個響，一個鬼子都沒傷到。
更重要的是，鐵路沿線已經有兩個中隊的鬼子開始朝突襲部隊發動反攻，緊緊咬在突襲部隊身後。這就意味著突襲部隊衝出鬼子重機槍有效射程後，仍然要被他們反攻部隊追著打。
周成的目光一直在戰場上，看到鬼子趁機向突襲部隊發動反攻，一副要把突襲部隊全部留在戰場上的架勢，臉一沉就開始下命令。
「二營就地建立防線，接應一營撤離戰場！」
「其他部隊做好撤退準備，突襲部隊一撤下來我們就回防區，這裡不能再呆了！」
「噠噠噠……咚咚咚……」
就在這時，戰場兩翼也傳來密集的槍聲，周成一猜就知道鐵路上的小鬼子巡邏隊殺過來了！
臉色越來越沉重，心裡的不好預感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要是眼前的意外都是小鬼子給救國軍布下的一個局，那他們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埋伏在這裡，然後秘密往這裡調兵，等戰鬥打響以後合圍自己。
這麼一來，戰場兩翼增援過來的小鬼子肯定比計劃中的要多。
剛準備下命令讓兩翼阻擊部隊邊打邊撤，千萬別被小鬼子增援部隊拖在戰場。他們派出的通訊兵已經朝自己衝過來:「報告團長，石門方向一公里外據點突然殺出兩個加強中隊的小鬼子，正拚命向我們阻擊陣地發動攻擊！」
「團長，太原方向的阻擊陣地遭到一百多個小鬼子進攻，騎兵偵查員還報告:隔阻擊陣地三公里外的一座小型據點竟然派了兩個加強中隊增援戰場，再有十分鐘就能殺到阻擊陣地！」
兩個通訊兵剛報告完，一個騎兵偵查員就出現在周成面前，喘著粗氣報告:「團長，鐵路另一側，也就是我們正前方四公里外的林子裡突然鑽出來一千多個小鬼子，正急行軍朝戰場殺過來！」
通訊排副排長鄧景華也跑過來湊熱鬧，一臉嚴肅報告:「團長，偵察連剛剛發來電報，偵查分隊在太原方向距離戰場六公里外的公路上發現兩個加強大隊的鬼子，正急行軍朝我們殺過來，請團長提前做好防備！」
話音剛落，騎兵營派來的通訊兵也到了，跳下戰馬還沒站穩就一臉著急報告:「團長，我們在石門方向距離戰場八公里外的公路上發現兩個加強大隊的鬼子，正急行軍朝我們殺過來，請指揮部提前做好防備！」
「石門方向距離戰場十五公里外的公路還發現一個鬼子騎兵大隊，急行軍朝這裡殺過來。我們營長已經帶部隊向鬼子騎兵大隊殺過去，保證不讓他們影響到團主力的行動！」
周成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咬著牙齒一臉憤怒回答:「我們失算了，沒想到小鬼子胃口竟然這麼大，想一口吞下咱們這麼多部隊！」
「傳我命令:戰場兩翼阻擊部隊務必邊打邊退，千萬不能被小鬼子增援部隊黏住了，否則等他們後續部隊到位後，咱們想撤都撤不下來！」
「全軍做好撤退準備，突襲部隊一退下來我們就走！」
「騎兵營務必給我吃掉小鬼子騎兵大隊，現在是白天，如果讓小鬼子騎兵大隊追在我們屁股後面打，步兵肯定會傷亡慘重！」
「完成任務後，騎兵營立刻分兵撤回防區！」
「噠噠噠……咚咚咚……」
二營及時加入戰鬥，擋住咬在突襲部隊身後的小鬼子追兵，成功接應還剩不到一個連的突襲部隊。
周成看得雙眼通紅，咬著牙齒命令:「二營繼續阻擊小鬼子追兵，十分鐘後交替掩護撤離戰鬥。其他部隊立刻撤退，速度要快，千萬不能不被小鬼子援兵堵在這裡！」
警衛營絕對不可能讓周成去犯險，撤退命令一出口，幾十個警衛員就架著周成往後退，速度非常快。
陳政宇也在這一刻長吁一口氣。
團長的臨戰反應速度非常快，日軍大股增援部隊還在幾公里外，至少半小時內沒法兒殺到戰場。
有了這半小時緩衝，主力部隊應該可以安全撤離戰場，那鬼子想要趁機重創救國軍的目的就沒法兒實現。
就在這時，一陣「翁嗡嗡……」的轟鳴聲突然在戰場上空響起，周成和陳政宇的臉色瞬間凝固下來，剛剛舒緩下來的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
「是飛機，小鬼子肯定想通過飛機遲緩我們撤退速度，給他們包抄部隊爭取時間，進而將我們堵在這裡！」
「命令防空營立刻停止撤退，重新建立防空陣地，不惜一切代價對空射擊，防止小鬼子飛機低空轟炸我們！」
「撤退部隊立刻分散，以連為單位撤離戰場，不給鬼子飛機大量殺傷我們的機會！」
「聯繫殿後阻擊部隊，他們肯定是日軍飛機的首要攻擊目標，阻擊鬼子追兵時一定要提前做好防空準備，減輕部隊傷亡。」
「翁嗡嗡……」
戰場上空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大家視野盡頭慢慢出現三個黑點，然後變成三架轟炸機。
到達戰場上空後，三架轟炸機立刻分散，一架轟炸機撲向殿後的二營，一架轟炸機撲向左右兩翼打阻擊的三營，最後一架轟炸機直撲周成所在的撤退部隊……
「咚咚咚……」
地面部隊生死攸關的最後時刻，防空營參戰了。
近二十條防空火力一分為三，將三架轟炸機籠罩在其中。
但戰場太大，儘管防空營的高射機槍全都架在制高點，有限的火力網仍然覆蓋不了整個戰場。
「翁嗡嗡……」一架轟炸機找到防空漏洞，一頭朝地面撲下去，就好像一頭髮現獵物的雄鷹，速度非常快，眨眼功夫就衝到距離地面不到三百米位置！
「嗚嗚嗚……」刺耳的破空尖嘯聲很快在大家頭頂響起，那是航空炸彈脫離機身束縛後的飛行聲音。
扔完炸彈的轟炸機則迅速爬升，幾乎貼著大家頭頂呼嘯而過，重新爬上高空。
黑乎乎的航空炸彈沿著轟炸機剛才的俯衝軌跡快速飛向地面。
「轟隆隆……」滾滾黑煙在一支正在撤退的隊伍中間騰空而起，幾秒後雷鳴般的爆炸聲才在戰場傳開，地動山搖。
周成回頭看了眼爆炸點，心裡那個痛簡直沒法兒用言語來形容。
但他沒有任何辦法。
小鬼子飛機在天上，手裡的防空機槍有限，而且是倉促迎戰，幾乎沒法兒給他們造成威脅，只能騷擾一下他們。
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下一顆炸彈會扔到哪裡去，想提前做好防備都沒辦法。
唯一的破局機會就是快點兒離開這裡，部隊再分散一些，最好以班為單位分兵撤退。
就算小鬼子扔下來的航空炸彈正好命中目標也只能幹掉一個步兵班。
而不像剛才的轟炸，一顆炸彈就報銷救國軍一個多排的兵力。
邊撤退邊下命令:「撤退速度還要加快，誰都不能停下來，務必用最快速度撤離戰鬥，不然所有人都會被小鬼子留在這裡！」
「翁嗡嗡……轟轟轟……」小鬼子的轟炸還在繼續，直到周成撤到五公里外才停下來。
為了躲避空襲，部隊已經完全跑散，方圓五公里到處都是救國軍部隊。
周成沒有停下來休息，甚至連戰損都沒來得及統計，帶著部隊繼續往防區撤退:「通訊兵全部散出去，聯繫我們能聯繫上的所有部隊，讓他們急行軍繼續撤退，什麼時候回防區什麼時候休息，絕對不能在敵占區停留！」
「小鬼子派了五六千人追殺我們，一會兒肯定還有飛機過來轟炸我們，大家在敵占區呆的時間越久，損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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