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絕不相信劉一刀會放他一馬,能夠在這亂世坐上綹子裡的頭把交椅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在他看來,劉一刀只不過是想要和他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罷了。

果然,劉一刀接著說道:「我給你們三個人四十秒的時間,你們從山寨大門向山下跑,記住,四十秒後我這位兄弟就會開三槍,能不能活著下黃花嶺,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劉一刀眼睛瞄了下常凌風。

二妹三人目光齊刷刷地掃向常凌風,心道,這是個狠人啊,剛才悄無聲息地就站到了自己的身後,而後又一槍就打掉了下山虎的兩根手指。

常凌風看著三人,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了一個弧度。可是在二妹他們看來,這傢伙的笑容是那麼的陰森,那麼的不懷好意。從大門開始,一路都是慢下坡路,四十秒的時間大概能跑出去四百米,過了四百米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轉彎,只要過了這個轉彎,子彈就無能為力了,而且四百米外打中移動目標的難度是相當大,二妹決定拼一拼。

其實他就是決定不拼也無濟於事,因為在這個遊戲中,他只是一個遊戲的參與者,而遊戲規則的制定者是劉一刀,他沒得選擇。二妹轉頭看看下山虎和田樹林,兩個人也頗為無奈的點點頭。

「三位,請吧。」常凌風走到門口道,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二妹狠狠地瞪了常凌風一眼,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叫什麼,但是他知道一會這個人將決定他的生死。田樹林看常凌風的眼神要溫柔的多,眼睛中甚至閃了幾點淚花,像是在哀求常凌風手下留情。下山虎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折了回來,哆哆嗦嗦地從地上撿起兩個斷指裝進上衣口袋裡。

二妹走出聚義廳的時候,平日裡熱鬧非凡的院子有些肅殺的氣氛,黃花嶺剩餘的二百多名土匪正蹲在院子的中央,看來寨子裡的土匪們已經被集中在這裡了,周圍都是石頭山上的土匪在端著槍在警戒著。

看到二妹等人走了出來,黃花嶺中一些膽大的土匪抬起了頭,連大當家的、二當家的還有日本人派來的人都束手就擒了,何況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呢,不知他們的命運該當怎樣,每個人的心裡都是忐忑不已。

「大當家的,救我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二妹循著聲音看去,只見自己那個小妾也蹲在俘虜之中,想必是看見了自己,把自己當作一根救命稻草,哼,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現在這形勢、自己這個樣子像可以救他們的嗎?十幾分鐘之前自己還是和黃花嶺說一不二的大當家的,可轉眼間就成了階下囚。二妹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個愚蠢的女人,繼續向大門處走去。

「大當家的,不要丟下我啊。」那個女人悽厲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很快就戛然而止,一個石頭山上的土匪走到她跟前抓起她的頭髮就是一個大嘴巴:「臭娘們,叫什麼叫,再叫老子打死你。」

出了大門,二妹長嘆一口氣,回頭望了望這座大門,自己苦心經營了多年才有這現在的成就,今天一切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了,身後的這座大門以前是何等的榮耀,現在卻成了他生死遊戲的起點,他的心不禁悲涼起來。

這時,原來院子裡的俘虜也都被趕到了門口,劉一刀就是要這些人看看二妹是怎麼死在他們面前的,就是給他們震懾。

待三個人站定之後,劉一刀指著下山的路對二妹等人說:「你們儘管放心,我劉一刀說話算話,只要你們活著跑過前面那個轉彎,我們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好,我就信你一回。」二妹無奈地點點頭。劉一刀從懷中掏出一塊懷表,這塊懷表還是之前他在二十九軍的時候營長獎勵給他的呢。他指著一個手下道,你過來計時。

一個土匪上前接過懷表,向著二妹等人道:「準備好了嗎?」

田樹林都快哭了,他現在覺得有點腿軟,可說沒準備好又有什麼用呢?難道劉一刀會同情自己讓自己做個熱身運動什麼的?

三人並排站在了一起,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雙腿之上。

「預備,跑。」計時的土匪話音剛落,二妹他們三個人就像離弦之箭一樣竄了出去,這兩個土匪和一個漢奸這次是拼了老命了,沒辦法,為了活著啊。下山虎真不愧他這個稱號,他腿上肌肉發達,雙腿很長,步子也大,跑起來虎虎生風,在起跑不久就處於領先位置。二妹的身體素質也很好,緊跟在下山虎身後。簡直相比而言,田樹林就有些落後了,在縣城裡天天作威作福的,哪裡鍛鍊過身體啊,這讓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胖,剛跑了五十米的樣子,他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炸掉了,根本喘不過氣來,而身後那個土匪讀秒的聲音,更像是一把刻刀在敲擊著他的心臟。

「六。」

「七。」

「八。」

……

「啊……」下山虎大聲嚎叫起來,他擺開雙臂,此時也顧不上斷指處流血了,鮮血隨著他的擺臂揮灑出去。

二妹緊跟著他不遠,前面還有一百米的樣子就是轉彎了,他似乎看到了希望,腳上不斷加力,突然他的左眼感到一絲濕潤,繼而是一陣模糊,視線之內的景物都變成了血紅色。他努力地眨眨眼睛,視線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原來,是前面下山虎手上血甩到了二妹的眼睛上。二妹顧不上擦去眼上的血水,只知道拚命的奔跑。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那個催命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三個人驚恐萬分,此時下山虎已經跑到距離轉彎處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了,身後並沒有槍響,這讓他信心大增,瘋狂地開始衝刺。

十五米。

十四米。

十三米。

十二米。

十一米。

十米。

轉過彎就可以活著了。

「噼呦」一聲響,下山虎感覺自己的左胸一陣灼燒,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隨著子彈噴濺而出的血液。他努力地繼續擺動雙腿,卻發現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在慣性的作用下,下山虎又向前跑了五米,身體便直挺挺地拍到了地上。

「還有五米。」這是他大腦里留下的最後的一個意識。

山門起跑線上,常凌風拉動槍栓退出彈殼,再推彈上膛,瞄準了二妹的後背。

黃花嶺上的土匪看得都傻了,近四百米的距離打一個高速奔跑著的人,只需一槍,太准了。然而更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

二妹眼睜睜地看著下山虎高大的身軀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他的雙眼都是血紅,拼盡全身力量沿著折線跑去。

槍響的時候,田樹林覺得自己要完了,他甚至已經閉上眼睛了,但是腳下仍然沒有停止奔跑。槍響之後,他發現自己仍然能夠感覺到路上的石子透過鞋底傳來的硌腳的感覺。「不是我,不是我。」田樹林在心裡禱告了起來。他睜開雙眼,只見下山虎已經趴在了地上,而二妹正要越過下山虎的身體。

「噼呦」一聲,槍聲再次響起,二妹身子一顫,一發銼頭的6.5毫米子彈便已經高速旋轉著飛過來,一下就就從二妹後腦勺射進去,彈尖上銼了十字的彈頭在與頭骨撞擊的瞬間就嚴重變形,發生了翻轉。

彈頭翻轉產生巨大動能,瞬間形成一個空腔並劇烈的膨脹。

再然後就是碰的一聲響,二妹的腦袋像西瓜般碎裂開,腦漿血水還有碎骨骼塗滿了一地。

他的左腿本已經跨過了下山虎,但在落地的時候沒了半點力量,整個人像樹樁一樣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這一幕看得田樹林肝膽俱裂,他甚至已經失去了再跑下去的勇氣,那個戴著狗皮帽子的人簡直就是死神惡魔,在身後近四百米的距離上無情地收割著他們的生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發瘋似的叫了起來。

一直跑過下山虎和二妹的屍體,槍仍然沒有響。距離轉彎處只有三米了。

然而,他剛往前跑了兩步,寂靜的山谷中便再次響起槍聲,下一個霎那,田樹林便已經中彈,摔倒在了山路之上。

殷紅的血水從田樹林左胸汩汩而下,很快就染紅了身下的碎石。

田樹林一邊啊啊慘叫著,一邊卻拼盡全力往前爬行,奮力爬行前方那個轉彎處,他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儘是渴求之色,他要爬過那個彎道,只要爬過那個彎道,就可以活著了。用手指摳著地上的碎石,緩緩向前爬了片刻,汩汩而出的血水,將他的身後刷成一道黑紅色的跑道,終於爬到了轉彎處,卻終究沒能轉過去。

因為就在爬到轉彎處的那一刻,他已經到達了人生的終點。

常凌風退出彈殼,將三八大蓋背在了身上。

「好,常兄弟不僅手槍百步穿楊,今天的步槍也是驚艷啊。」仇人斃命,劉一刀心情大好。

「大當家的謬讚了。」常凌風擺擺手。

三個土匪沿著下山的路,去查看二妹他們的屍體了,常凌風並不擔心,他對自己的槍法有著絕對的信心,三八大蓋這種七八十年前的神槍在自己手裡用著是順手無比,絲毫沒有違和感。

「走,讓我們看看你的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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