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牙路!這些狡猾的支那人,給我殺光他們!撒斯改,撒斯改改!」川崎英男對著崗樓的方向咆哮起來,這個時候他就是再蠢,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朱家莊據點落入了支那人手裡,恐怕據點裡的皇軍士兵都已經玉碎了。川崎英男覺得最近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土匪幹掉了兩個小隊,現在有丟了一個據點。

這個時候崗樓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燈光,只有幾個射擊孔里冒出的槍口焰。崗樓都是磚頭和混凝土修築,而且在修建的時候無論是在用料還是質量把控上都是下了大功夫的,如果沒有迫擊炮這樣的重武器,顯然從外面進攻炮樓是非常難的。八嘎,皇軍辛辛苦苦修好的炮樓,竟然被這些該死的支那人用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但川崎英男並不擔心,他有理由相信附近幾個據點的皇軍士兵聽到槍聲之後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來增援,這裡距離東西相鄰的兩個據點的距離也就是七八公里,只要他帶著人在這裡能夠堅持上半個小時的時間。因此,他並沒有下令士兵們向據點的兩側迂迴包抄,因為這樣勢必會暴露在支那人的槍口之下,公路兩旁和據點周圍都是開闊地,沒必要去冒這個險,而是讓士兵們依託汽車進行還擊。

皇軍的機槍啞了,在火力上不如對方,但是對方也不敢從據點裡輕易出來。即便支那人從據點離出來,但這樣雙方都沒了地利的優勢,皇軍的戰鬥力反而是更勝一籌。

「注意節省彈藥,不要輕易露頭,支那人有神槍手。」川崎英男大聲吼道。因為就在剛才,他親眼看到一個二等兵想爬上車廂拿機槍,但是他的腦袋剛剛從車廂側面露出來就被飛來的子彈爆了頭。

事實上,附近兩個據點的鬼子聽到了朱家莊的槍聲,都動了起來。

西側據點的鬼子第一時間就向朱家莊打來電話詢問情況,常凌風接起電話,將話筒離著嘴巴有一尺多遠,用半生不熟的日本話說道:「摩西摩西?」

電話那頭道:「我是的定興村的小野正太,你是誰,橋本桑呢,你們朱家莊據點什麼的情況,為什麼打槍?」

「太桑,我是李二狗,有游擊隊偷襲川崎太君的汽車,橋本桑已經帶人去支援了。」常凌風直接用了駐守在朱家莊據點的偽軍班長的名字,這是在剛才審問偽軍的時候問到的。

「納尼?少佐閣下已經遇襲了?」小野正太倒是知道朱家莊的一個偽軍叫李二狗,不過這個時候他的心思都放在川崎英男的安危上,沒有更多地關注偽軍聲音的不同。

「游擊隊的人不多。」常凌風將話筒放在桌子上,跑到射擊口朝著外面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又走回來拿起話筒,「太桑,看現在的情況,游擊隊已經被皇軍包圍了。」

「呦西,如果需要支援,請馬上電話通知我們,我們已經做好戰鬥準備,隨時可以出擊。」

「哈依!」常凌風掛上電話,發現王成他們正在愣愣地看著自己,「怎麼,不對嗎?」

王成一抖肩膀,這廝什麼人,說假話都不帶臉紅的。

東邊南溝村的據點也第一時間給朱家莊據點打了電話,但奇怪的是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於是,負責南溝村的據點的鬼子軍曹馬上打給了駐在縣城的步兵一中隊報告情況。但得到的命令卻是派兩個人前往朱家莊據點探聽情況,其他人堅守據點,沒有命令不准出擊。因為值班的鬼子副中隊長認為這幾個據點雖然離張家口和宣化都很近,但也經常會遇到附近的游擊隊的零星騷擾,電話線被剪斷更是常事。而且游擊隊總是喜歡一些聲東擊西的把戲,只要皇軍堅守不出,基本上游擊隊不是被很快就被擊潰,就是達不到目的撤退,因此不必大驚小怪。

既然中隊這麼說,南溝村據點的鬼子軍曹也不再多說什麼。鬼子的執行力還行挺強的,當下就從據點了派了兩個鬼子士兵前往朱家莊據點。

朱家莊據點的公路上,鬼子的槍聲漸漸弱了起來,他們正在為援兵的到來爭取時間。川崎英男回過頭看了看,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士兵了。

「常長官,鬼子在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王成提醒道。

「好,那我們就送給他們一程。讓一樓的兄弟們都瞄著第一輛車的下面打。剩下的封鎖第一輛車的車頭和第二輛車的車尾區域,把小鬼子往北側的排水溝里趕。對了,別把第二輛車打壞了,一會兒還有用。」常凌風道,說完扣動扳機,一發子彈直飛向車廂底,濺得泥土飛散,子彈擊中一塊石頭後飛行軌跡發生了偏移,正好打在一個上等兵藤田三郎的大腿上,「啊……」藤田三郎頓時疼得大叫起來,「我的腿受傷了,我的腿受傷了。」然而現在正是一片混戰,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呼嚎,藤田三郎無奈只好爬到了後側的輪胎旁。

這時藤田三郎清楚地看到,又有三個士兵被一樓老兵們射出的子彈擊中了腿部,坐在地上哀嚎起來。

川崎英男一看情況不對,現在即使躲在汽車後面也已經不安全了,而且說不定什麼時候汽車的油箱被擊中了,他們都得跟著上天,於是他大叫著:「八嘎,快,快,跳到路基後面。」瞅准一個間隙,就往路基一側跑。

藏在兩輛車後面的鬼子們慌忙地離開汽車往北側的路基一旁跑去,藤田三郎和其他三個個被擊中腿部的鬼子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用三八大蓋當拐杖,也一瘸一拐地跟在隊伍後面。由於腿部受傷行動受到影響,他們不時地摔倒,連滾帶爬往路基方向奔去。

據點的三樓,看著鬼子往路基方向撤,常凌風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常長官,鬼子完全按照你之前說的路線在行動。」王成接著拉動槍栓退出子彈殼的間隙說道。

「大勺,再給鬼子加點料!」常凌風道。

「好嘞!」大勺端著歪把子機槍對著汽車的方向就一陣猛掃,子彈像雨點一樣傾瀉了過去。本來鬼子依託汽車隱蔽還可以勉強撐一段時間,但是一樓的老兵不停地給他們的下三路施加壓力,汽車是靠不住了,必須要找一個更加安全的隱蔽場所。

說起來大勺也是很精明,他把彈著點的方向都瞄準了汽車大廂板的上面,因為據點本來就比地面高,子彈可以輕鬆越過汽車的側面,給鬼子留下的躲避射擊的死角很少。現在鬼子又正在往路基方向撤退,中間有一段距離勢必要暴露在常凌風他們的火力射界之內,瞬間就有3名瘸腿跑在後面的鬼子被子彈打中後背倒在地上。

還有兩米的距離要到了路基旁邊,藤田三郎不由地加快了速度,儘管他的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但這些和保住性命比起來,都是可以克服和忍受的。

身後的子彈在不斷地追著他們飛,前面十來個腿腳快的鬼子士兵已經到了路基邊緣,路基之下大概半米的距離就是一條寬越一米多的排水溝。鬼子占領張家口之後,為了保障運輸線的暢通,不僅加固了路基,對路基兩側的排水溝也進行了拓寬和加深。這些鬼子縱深一躍,準備跳到排水溝然後依託路基進行抵抗,只要進了排水溝基本上就安全了。

藤田三郎咬緊牙關拚命跟了上去,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藤田三郎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只見最先跳進排水溝的鬼子一腳踏下,當他的腳落到排水溝地面的時候,地面突然陷了下去,一個黑洞瞬間將鬼子士兵吞噬了進去,「啊……」慘烈的叫聲從腳下的洞中傳來。因為都是拼了命往路基的方向撤退,所以後面的鬼子想收住腳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紛紛掉到了大坑之中發出慘叫。藤田三郎他們幾個傷病跑得慢了些,卻僥倖躲過了眼前的一劫,因為藤田三郎趴在路基上清楚地看到,他的十來個戰友已經掉進了大坑裡,「藤田桑,救救我,救我上去……」只見一個鬼子士兵正躺在大坑的底部,一根小孩子胳膊粗細的尖木樁從他的腹部中央穿了出來。儘管天黑看不清鬼子士兵的面孔,但藤田三郎還是從聲音辨別出下面躺著的人是鈴木俊秀。

藤田三郎在小的時候曾經在稻田裡抓過青蛙,那時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夥伴會用竹籤子將青蛙釘在地上,一伙人圍著看青蛙在地上垂死地掙扎,拍著手笑著。

此時的情形與兒時的情形何其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那隻青蛙換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沒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正在不斷哀求著救命的人。藤田三郎雖然入伍的時間不長,但也曾經參加過不少戰鬥,戰場上死亡的同伴、各種各樣死法的屍體也見了很多,但沒有一例猶如眼前這般的震撼,此刻藤田三郎除了無邊的恐懼,更多的是面對現實深深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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