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果然如常凌風和王成所料,竹內貞一帶著一個步兵小隊乘著兩輛卡車匆匆趕往了南溝村據點,這時據點裡只剩下一半的鬼子和偽軍了,另一半的人在鬼子軍曹的帶領下已經去支援朱家莊了。

南溝村據點早己經接到了縣城一中隊副中隊長犬養四郎的電話,通知他們竹內中隊長會帶人去營救川崎英男大隊長。因此,一個鬼子伍長早就在路邊等候了,看到兩輛卡車閃著燈光駛來,鬼子伍長便迎了上去,汽車堪堪停穩,他便對著駕駛室里的竹內貞一敬禮道:「中隊長閣下!」

竹內貞一甚至連車都沒有下,他搖開車窗急切地問道:「你確定是清水少尉帶著大隊長往縣城方向去了?」

鬼子伍長重重頓首道:「哈依,卑職親眼看到川崎英男大隊長坐在駕駛室中,不過……。」

「不過什麼?」

「大隊長閣下好像受傷極為嚴重,甚至都昏迷了。」

「納尼?」竹內貞一聞言一驚,如果說從這裡坐車回縣城,最多半個小時也應該到了,可是他們在來的路上並沒有見到任何車輛,這就是說那個所謂的清水少尉早已經帶著川崎走到了別的路上。

「開燈,地圖。」竹內貞一命令道。

坐在他旁邊的勤務兵連忙從皮製文件包中取出地圖攤開,此時鬼子駕駛員已經打開了駕駛室里的照明燈,竹內貞一的右手食指在地圖上順著南溝據點向東側移動,突然停在了一個分向東和南方向的岔路口上,「八嘎,一定是從這裡跑了,調頭,調頭,回去,趕緊追!」

片刻之後,兩輛卡車相繼調頭往東駛去。竹內貞一命令卡車全速前進,鬼子司機也是把卡車開得快飛,站在後面車廂里的鬼子士兵們拚命抓住欄杆,有幾個暈車的甚至還吐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過了三里舖岔口東面四里地的地方看到了前面公路上有一閃一閃的燈光出現,「追上去,肯定就是他們!」竹內貞一狠狠道。

鬼子司機隨即將油門踩到了底,汽車引擎發出一陣嘶吼聲向著前面飛奔而去。追著追著只見前面的亮光轉了個彎就不見了,「八嘎,加速,加速!」竹內貞一目光盯著前方大聲吼道。

「中隊長,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鬼子司機慌忙解釋道,現在不說沒準一會兒得挨罵,鬼子司機就提前把話說了。

竹內貞一可不聽他的解釋,狠狠道:「我讓你加速,加速!」噴出的口水濺了勤務兵一臉。

鬼子勤務兵很是無奈。

鬼子司機同樣也很無奈,又在踩油門的腳上加了幾分力道,恨不得將油門踏板踹到發動機倉裡面去,沒想到汽車還挺給面子,竟然比原來速度快了一些。

「你這個蠢豬,剛剛明明沒有到最快速度。」竹內貞一又罵了起來。

鬼子司機不敢再說話,這時汽車也轉過了轉彎,只見前面是影影綽綽的是一個小村莊,一點燈光都沒有,應該是沒有人居住。再仔細一看,一輛汽車正停在了村口,車頭向里,車尾對著他們。

「下車,下車,交替掩護前進。」前面敵情不明,竹內貞一不敢再繼續讓汽車往前開,於是在距離村口還有三百米的時候讓司機停了車。

聽到竹內貞一的命令,兩輛汽車上的鬼子紛紛跳下車來,機槍手各自找了有利地形將機槍架了起來。最前面的是一個步兵小組,五個鬼子彎著腰端著三八大蓋,一邊警惕地搜索一邊往前走。竹內貞一帶著大隊人馬跟在後面,因為進村的道路並不寬,進攻隊形不容易展開,即使只有五十多個人,也顯得有些擁擠。

走在先頭步兵小組最前面的是一個鬼子上等兵,這小鬼子戰鬥經驗也比較豐富,知道這個時候容易被人打黑槍,所以他的眼睛不時地掃著左右兩面的樹林。在距離汽車還有二百米的時候,鬼子上等兵突然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前方汽車底部亮光一閃,緊接著是一聲槍響,打破了夜空的寂靜,再然後,鬼子上等兵低頭看到了自己仍在端著槍的身體繼續往前走,但是卻從後腦勺的地方綻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和腦漿噴薄而出。我這是怎麼了,這是鬼子上等兵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個想法,之後便感覺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突然噴出的鮮血和腦漿濺了後面緊跟著的一個鬼子軍曹一臉,他親眼看到前面上等兵的身體迅速栽倒,「敵襲,敵襲!「鬼子軍曹悽厲的叫聲響起,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鬼子軍曹的戰術素養不是蓋的,在喊話的同時已經迅速地做出了一個利索的臥倒動作,他剛趴在地上,便快速出槍對著前方車底下開了一槍。直到開完槍,才感覺到臉上黏糊糊的,而且都是一股血腥味,讓人隱隱作嘔。

不僅是鬼子軍曹,竹內貞一以及其他的鬼子也紛紛臥倒,「濤絲改,濤絲改改……「竹內貞一一邊用南部十一式手槍射擊一邊大聲咆哮起來。

瞬時,密集的子彈頃刻就跟雨點似的潑向了汽車底部,聽到打在地上的「噗噗「聲和打在汽車上的」噹噹「響成了一片。鬼子早已經架好的三挺機槍也分別從三個方向吐出三道火舌,汽車瞬時被彈雨籠罩了起來。

此時,距離汽車三百米的地方,躲在村子裡一戶人家房頂上的王成不禁為常凌風捏了一把汗,這樣密集火力如果是陣地戰的話頃刻間就能將一個人打成篩子,即使現在是在村莊裡,有房屋和圍牆的遮擋,也不是容易脫身的。雖然剛才是常凌風自己提議要去引鬼子進伏擊圈的,但王成心裡仍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說起來,從一開始常凌風是為了就他們才和鬼子遭遇的。

「排長!常長官恐怕已經……「趴在從一堵矮牆後的大勺霍然站了起來。聽到前方激烈的槍聲,他早已經按耐不住了,現在是迫不及待地想上去干小鬼子救常凌風。

「隱蔽!你他娘的想幹什麼?」王成對著大勺低聲罵道。

被王成一罵,大勺趕緊趴下。王成又對著南側的一處房頂望去,倒是李劍隱蔽在那裡紋絲未動,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

「阿嚏!」正趴在汽車車頭上的常凌風不禁打了個噴嚏,這又是誰在背後說我。他剛才在車頭前趴在地上對著小鬼子開了一槍之後,便縱身躍上了車頭藉助汽車的大廂板和駕駛室阻擋鬼子的子彈。

此刻,不僅是王成他們三個人以為常凌風凶多吉少,就連竹內貞一也認為剛才趴在地上打黑槍的人被他們擊斃了,因為對方完全沒了動靜。

「前進!機槍火力掩護!「竹內貞一緩緩起身道。

最前面的尖兵組的四個鬼子率先爬了起來,端著三八大蓋,跨過鬼子上等兵的屍體往前走去。三名機槍手將手指輕壓在扳機上,瞪著眼睛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前方,只要發現前面稍有異動,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將敵人打成蜂窩。

此時走在鬼子尖兵組最前面的,是剛才被濺了一臉鮮血和腦漿的鬼子軍曹,剛才上等兵的死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面前。鬼子軍曹也是一名老兵了,見慣了戰場上的廝殺與死亡,但那都是明對明真刀對真槍的。可是現在除了知道剛才有人在車底打了一槍之外,其他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道剛才放冷槍的人死了沒有,如果他沒有死,人在哪裡?不知道敵人有多少個人?一時間太多的問號將鬼子軍曹的腦袋塞得滿滿的,其結果就是讓他更加恐懼。

譬如,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最讓人心驚肉跳的不是猛鬼出來以後,而是為他出鏡所做的每一處的鋪墊,窗簾動了,門窗突然開了,影子晃動,衛生間裡的流水聲,風吹滅了蠟燭等等,有時候儘管畫面中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但那種緊張的氣氛足以讓觀眾感到窒息。

而此刻,竹內貞一和他帶領的鬼子士兵,就是這部恐怖大片的觀眾,而且是4D視角的。不,更準確地來說,他們就是恐怖片的主角。

最前面的鬼子軍曹每向前走一步,除了能夠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之外,還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而且這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如果不是後面有很多人跟著,鬼子軍曹估計這時候快要精神崩潰了。

距離汽車將近一百五十米的時候,汽車駕駛室一側突然亮光一閃,緊接著一聲清脆的槍響,最前面的鬼子軍曹鬼子本能的一縮脖子,心道,完了,這下要見天照大神了。

「啊……「一聲慘叫卻從鬼子軍曹的後面傳來,原來是隊伍中間一個二等兵被子彈擊中了腹部。鬼子軍曹從上到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臉部、脖子、胸口、腹部,發現子彈並沒有打中自己,不禁暗自慶幸起來,看來那些支那人的槍法也不過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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