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葉知秋的慌亂一閃即逝,常夫人走進客廳時並沒有發現。

常夫人重新回到座位上道:「葉小姐,剛才府上有點事,多有怠慢了!」

「伯母這是說得哪裡話,是我打擾伯父和伯母了。」葉知秋笑道。

常夫人看著葉知秋溫婉賢惠的模樣,怎麼也想不出這樣的女孩會說謊,不過她畢竟也是出自大戶人家,又有一定的歲月經歷,對人性的把握自然不會差,只是稍稍調整了一下便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隨口問道:「葉小姐,不知你上次看到我們家凌風的時候,他左臉上的疤痕是否消退了一些?」

葉知秋聞一愣,她只是看過常凌風的照片而已,至於本人嘛壓根兒就不曾見過,更別說觀察他臉上的傷疤了,當即小聲道:「應該是好了吧。」

只是不經意地一句話,常夫人心裡便有了數,眼前的這位葉小姐應該是自己的兒子不熟,因為常凌風臉上根本就沒有傷疤。不過,她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道:「這還是在家的時候喝醉後摔倒弄得,我就擔心以後破了相,這找媳婦都得成問題。」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瞟了瞟坐在側面的葉知秋。

葉知秋自然不知道常夫人是在出試探她,聽了之後不禁雙頰微微泛紅,心中卻道,這傢伙能不能找到媳婦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不過是一個典型的富家公子哥而已,又不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估計上峰肯定是把這人的身份搞錯了,只不過是兩個同名的人而已。想到這裡,葉知秋一雙美眸暗了下去。

這一切自然沒有逃過常夫人的眼睛,她接著道:「葉小姐,凌風在這半年多的時間一封信都沒有,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近況?」

「哦,我自和他在廣州見過一次後便回了上海,再也沒有見過。」葉知秋道。

「原來如此,真是兒大不由娘啊,想想以前他還是小毛頭的時候整天地粘著我,如今長大了,我這個當娘的卻成了可有可無的了。」說著說著常夫人從腋下抽出一方手帕抹起了眼淚。

「伯母,您不要傷心,我想,可能是凌風他在軍校里太忙了,以至於根本沒時間家裡寫信。」葉知秋安慰道。

「葉小姐,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的兒子我知道,他在軍校里再忙,寫封信的時間總有的吧,唉……」說完,常夫人撫著胸口常嘆一聲。

葉知秋看著常夫人發愁的模樣,心道,這常夫人在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大美女,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難掩的氣質,連蹙眉的時候都看著那麼美,縱然葉知秋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負,但是看到常夫人也是驚嘆不已,如果自己在她這個年紀能夠有這份容顏和氣質,此生也不枉然了。不過,就是這樣個中年貴婦,卻生了一個草包一樣的兒子,竟然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里吃不了苦偷著跑了,想想都覺得丟人。

常夫人看到葉知秋正在盯著自己發獃,慌忙摸了下自己的鬢角,又低頭看了看前襟,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才道:「葉小姐,我有什麼不對嗎,你這樣看著我?」

被常夫人這麼一說,葉知秋才知道自己失態了,臉騰地紅了起來,連忙道:「對不起,伯母,是我剛才走神了。」

「哦,我還以為我怎麼了呢?」常夫人頓時不再緊張了,她平時非常注重自己的儀表,所以剛才有些擔心。

這時,葉知秋起身道:「伯母,今天冒昧來府上,實在是叨擾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望二老。」

常夫人雖然不知道葉知秋為什麼要騙自己,但她對眼前這個女孩子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起碼從葉知秋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的陰邪之色,人可以偽裝,但是人的眼神不會。所以,當葉知秋提出要告辭的時候,常夫人的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失落,連忙道:「馬上到吃飯的時間了,葉小姐如不嫌棄話,就在家裡用過便飯再走吧。」

葉知秋本是個大姑娘,貿然地到一個男人的家裡登門造訪已經是唐突了。再者,葉知秋本來就不想接這個任務,是上司硬派給自己的,原本她以為常家是土裡土氣的財主家,沒想到常父儒雅,一身的書卷氣,而常母高貴,氣質不凡,這些倒是超出了她的想像。但是,他們那個兒子啊,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所以,讓她在常家吃飯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伯母,多謝您的好意。這次我是真的還有事,下次一定陪您吃飯。」葉知秋道。

看到葉知秋委婉地拒絕了,常夫人只好道:「那好吧,說定了,下次一定要來啊。我們常家的大門隨時為葉小姐打開。」

不知葉知秋把常夫人剛才的話聽成了什麼意思,臉越發地紅了,抓起身旁的小坤包,道了聲伯母再見後便逃一般地走了。

「葉小姐,你慢點走,以後常來家裡坐坐啊。」常夫人對著葉知秋的背影喊道。

總算走出了常家大門,葉知秋連上的紅暈仍未完全褪去,她抬手捋了捋劉海,心道,自己剛才怎麼會臉紅呢,難道是為了常凌風那個混蛋?

呸呸呸,怎麼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了,常母這個人還是很親切的,和她相處還是很舒服的,要是以後能經常和她說話也是極好的,想著想著,葉知秋便提醒自己,這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務而已,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走下常府門前的台階,葉知秋一招手,從左側便來了一輛黃包車停在跟前,葉知秋上了車,那前面的車夫輕聲問道:「葉小姐,去哪裡?」

葉知秋的此時心裡還有點慌亂,聽到車夫一問,連忙道:「回喬先生那裡。」

「好!」車夫便不再說話,低頭將車子拉得飛快。

黃包車七拐八拐,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便在玉石胡同的一處宅院處停了下來,這條胡同十分僻靜,平時行人也是極少的。葉知秋從車上下來,左右看了一看,便走上前去輕輕敲起門來,三長兩短,極有節奏。片刻之後,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張毫無表情和生氣的臉露了出來,看到門外是葉知秋,便將虛掩的門又開了幾分,閃在一側讓出路來。待葉知秋進入大門之後,那個人又伸出頭左後看了一番,原來的黃包車車夫早已經消失了,在確認沒有什麼異常才緩緩地關上門。

這是復興社在北平的一個聯絡點。

此時,北平負責人王天木在河北寶坻鄉下主持「忠義救國軍北方支隊」,由書記毛萬里代理站務,其下有三個外勤單位,北平市內的兩站和察綏站。別看這座宅子極不起眼,但是這裡卻是復興社北平市內的兩站中的一個,站長姓喬,名叫喬家財。自從日軍占領了北平之後,復興社的一切活動便都轉入了地下,各條線都制定了嚴密的聯絡方式,行動也極為隱秘。

喬家財正在房間裡愣神兒,直到葉知秋走進門,才發現,道:」回來了?「

「站長,我來向你報告了。」

「說說情況吧。」喬家財道,日軍對復興社的打壓非常厲害,昨天所轄的一個聯絡站又被鬼子的特高課連窩端了,一下子就折了6名兄弟,還有一部電台,幸虧在日本人衝進房間之前,密碼本已經銷毀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即便是這樣,喬家財還是很鬱悶,要知道在日軍的高壓之下,開展工作原本就很不容易,現在自己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簡直就是舉步維艱。

偏偏在這個時候,察綏站還發來電報讓自己這邊配合他們查找一個叫常凌風的傢伙的家人,並且盡最大努力保護他的家人。喬家財本想將這件事情推掉,但是毛萬里也表示對這件事非常關注,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但是自己這邊人手實在是抽不開,只能將剛剛分配過來葉知秋派過去執行任務。

他交給葉知秋的任務是要摸清常家的情況,這家到底是不是常凌風的父母,以及他們的社會關係,特別是他們和日本人之間是否有什麼密切的聯繫。因為,在那個時代,父子、兄弟在不同陣營之間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不得不防。之前,他已經讓葉知秋詳細地調查了常家的社會關係,現在覺得時機成熟了,上門再近距離觀察一下。

葉知秋的名字是真的,她的記者身份也是真的,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在上海和南京淪陷在日軍的鐵蹄後,特別是看到日軍在寧滬的暴行之後,她開始尋找救國的道路,陰差陽錯加入復興社,在經過特訓班培訓後便分到了北平站。

調查常凌風的家人也是葉知秋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所以她露出了不少的馬腳,竟然沒有瞞過常父、常母這樣絲毫沒有受過特工訓練的人。不過,喬家財並沒有怪罪她,只要不讓日本人發現就行。

「依我看啊,這常凌風根本就不是察南的那個常凌風,兩者只不過是同名罷了。」

「為什麼這麼說?」喬家財沉聲問道。」別看他母親如何誇他,但我看得出來,這傢伙就是一個草包一樣的公子哥而已,是根本不可能有和日本人叫板的勇氣的,一定是搞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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