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和黑子兩個人扮作客商,一進鎮子就盯上了杜至孝,從保安隊跟到了杜家,見杜至孝出門,兩個人遠遠地跟在了後面。

對此,杜至孝卻是渾然不知,他每天早晨都要到鎮子東邊的包子鋪去吃早飯。這家包子鋪開了也有些年頭了,他們做的包子不但皮薄餡大,味道鮮美,價錢還便宜,所以每天排隊買包子的顧客絡繹不絕。不過,包子鋪的李老頭脾氣古怪,每天只做五百個包子,賣完為止。之後,不管你是出多少錢買,對不起,一概沒有。

李老頭的脾氣是古怪,但是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他知道杜至孝每天早晨都過來吃包子,因此每天都給他留上五個包子,即便杜至孝是杜家的二少爺,待遇也只有五個,不多不少。

「二少爺來啦?您的包子!」李老頭將半籠熱氣騰騰的包子遞給杜至孝之後就去忙活了。

杜至孝也知道李老頭的脾氣,所以並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張空著的桌子坐下來,又盛了一碗粥,一邊吃一邊朝著包子鋪里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瞟去。這個姑娘面容清秀、身材苗條,一根又黑又亮的大辮子梳在腦後,再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氣息。

杜至孝之所以每天都來這裡吃包子,除了李老頭的包子味道確實好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李老頭的這個姑娘雙雙。

雖然杜至孝有些愣頭青,但是以杜家的家世,前來說媒的把老杜家的門檻都踏破了,但是杜至孝卻對這個雙雙情有獨鍾。挺大個老爺兒,見到雙雙就會臉紅,半天話也說不出一句。

小吳和黑子也尾隨著進了包子鋪,兩個人一人要了兩個包子,坐在杜至孝後面的桌子上。從杜至孝看雙雙的眼神中,小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看到杜至孝吃完包子,戀戀不捨地看了雙雙幾眼之後起身往外走,不過雙雙此刻正在忙著,根本沒時間打理杜至孝,只是對著杜至孝笑了笑,就又去招呼客人了。

小吳連忙將他和黑子各剩下的一個包子用油紙包上,追了出去。

「再跟著這傢伙一會兒又回保安隊了,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黑子焦急地道。他們倆這次來七星鎮就是想摸清七星鎮保安隊的情況的,常凌風想儘快拿下七星鎮,但是又不想用強,畢竟七星鎮里老百姓還是挺多的,刀槍無眼,要是傷到無辜就不好了。

「有辦法了啊!」小吳回答道。

「什麼辦法?」黑子瞪著眼睛問。

小吳將裝著兩個包子的油紙在黑子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辦法就在這兒呢!」

「啥?」黑子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兩個包子嘛,又不是什麼辦法。」

小吳拍拍黑子的肩膀笑道:「包子就是辦法,辦法就在這兩個包子身上,一會兒我給他送包子去,你在這兒等著我,記得不要給人看見啊。」

「好吧。」黑子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卻見小吳已經開始解開背後的包袱,從裡面拿起衣服麻利地換了起來。眨眼間,就是一個跑堂夥計的模樣,小吳伸手將嘴邊粘著的鬍子揭了下來,遞給黑子道:「等著啊,我去去就來。」

說實話,五個根本不夠杜至孝吃的,以他的飯量起碼要吃上十來個,所以每次從包子鋪出來之後,他還要回到保安隊里和兄弟們一起再吃點東西。

杜至孝雖然有錢有勢,但他並不是個欺男霸女的惡棍,所以他雖然很喜歡李老頭家的雙雙但是從未想過用強。

一路上,杜至孝哼著小曲,腦里想的卻全是雙雙那窈窕的身段和勾魂的眼神兒,那小蠻腰,要是能摟一摟,那芊芊玉手要是能握一握,還有那紅紅的小嘴唇,要是能親上一口……杜至孝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保安隊在鎮子南邊,從包子鋪走著得一頓飯的工夫,中間需要穿過一大片田地,這些地大都是他們老杜家的,眼下剛剛種下了麥子,還沒有發出芽來。之所以沒將保安隊放在鎮子裡面,是因為保安隊平時訓練打槍需要一個寬敞點的地方。

杜至孝正走在穿過麥地的小路上的時候,聽到後面有人在叫自己。

「二少爺,二少爺。」

杜至孝連忙回頭看,只見一個戴著瓜皮小帽,穿著一身青衣夥計打扮的人正朝著這邊趕來。片刻之後已經來到了杜至孝的身前。

「你叫我?」杜至孝問道。

「是啊,二少爺。」來人氣喘吁吁地答道。

「我認識你嗎?」杜至孝從出生到現在幾乎就沒出過七星鎮,這七星鎮里的人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但是看著眼前這個人的面相還真是十分的陌生,他敢斷定絕對沒有見過這個人。

「哎呦,二少爺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認識我們這種下人呢,但是小的可是認得二少爺的。小的昨天才來到七星鎮,在包子鋪里幫忙,聽這來來往往的客人說的最多的就是二少爺的事情,大家都在夸二少爺的英雄事跡。」

杜至孝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他哪裡有什麼英雄事跡,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情倒是沒少干,長大之後讓他爹杜耀祖生氣的事情也沒少干,不過鎮子裡的人礙於杜家的權勢,當面都會誇他杜至孝是鎮子裡的頭號大英雄。特別是杜至孝當了保安隊副隊長之後,手裡要人有人,要搶有槍,這傢伙感覺自己的威望快要超過自己的大哥杜至忠了。

「你說你是包子鋪的夥計,怎麼剛才沒見到你?」

「剛才啊,剛才我去城西頭的朱舉人家送包子了。」夥計不急不忙地回答道。

「李老頭這包子鋪也真是該雇個夥計了,要不這爺倆可惡夠忙活的。」杜至孝點點頭,朱舉人是前清的舉人,也是七星鎮上有名的大戶,自從到了民國,這舉人的身份也就不值錢了,朱家的家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到現在和他們杜家比起來,實力就差多了,窮酸書生家而已,杜至孝從心裡是看不上朱舉人家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杜至孝冷冷地問道。對這種下人,是不用太客氣的。

要說之前夥計的話,杜至孝還有些懷疑,他也知道人家多半是恭維自己,但是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完全喪失了警惕。只聽夥計又道:「二少爺,我過來找你是受人所託啊,你看!」夥計從懷裡掏出油紙包,「這是雙雙姑娘讓我給你送來的,說是怕你吃不飽。」

一聽到雙雙兩個字,杜至孝的眼睛立即就瞪得溜圓,忙問道:「這真是雙雙給我留的?」

「是啊,剛才親口和我說的,說讓我務必追上你把這包子給你。」

「她還說啥了?」杜至孝一把從夥計手裡接過油紙包,打開一看果然是散發著想起的兩個大包子,口水都流了。

「她說,她說……」關鍵時刻,夥計卻結巴了。

「你快想想啊,她到底還說了什麼?」杜至孝眼巴巴地瞪著夥計。

夥計一拍腦門道:「對了,她說晌午到鎮子後面的打穀場去,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和你說。」

「她真是這麼說的?」杜至孝覺得幸福來的有點突然。

「千真萬確啊,打穀場,沒錯,不過,這個打穀場是什麼地方,小的並不知道。」

「哼,你才來一天,怎麼回知道我們七星鎮的打穀場,這是每年春秋兩季借租收租的地方,整個七星鎮的鄉親都來我們得在那裡跟我們杜家借租收租,過幾天借租的時候你就會看見了,那場面老壯觀了。」這七星鎮的每一寸土地,杜至孝都十分的熟悉。

「二少爺,你們杜家在這七星鎮是這個!」夥計豎起了大拇指。

「那是自然。」杜至孝撇著嘴道。

「那啥,二少爺,我還得趕緊回店裡呢,一會兒時間長了被掌柜的發現可就麻煩了。」夥計鞠了個躬,轉身就要走。

「行,你回去吧。這個給你,以後雙雙再有什麼話,你馬上告訴我。」杜至孝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大洋扔給了夥計。

看到杜至孝如此的闊綽,夥計臉上笑開了花,道:「二少爺,放心,小的一定把這事記在心裡,保准辦的妥妥的。」

夥計轉身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事來,又回頭道:「二少爺,剛才說的打穀場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啊。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雙雙姑娘可就……」

「行了,我知道了。」杜至孝答應道。這個時候姑娘家的名節可是非常重要的,要是讓人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私自約男人見面的話,光是塗抹星子都得把人淹死。

看著夥計遠去的背影,杜至孝嘴角露出了笑容,他伸出鼻子貪婪地聞了聞手裡的包子,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可真香啊,比剛才在包子鋪里吃的可是香多了。

沒想到雙雙會讓人給自己送包子,還約自己在打穀場見面,杜至孝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他張開破鑼似的嗓子唱起了小調。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

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雲遮滿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邊呀。

二道眉毛彎又彎,好像那月亮少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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