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並不是因為方大龍是他的心腹愛將才如此縱容他的,察哈爾右旗這個釘子他早就想拔掉了,只是一直抽不出兵力來,這下好了,方大龍替自己辦了,雖然察哈爾右旗的獨立警備第21大隊損失並不是很大,但是這隻惡狼的爪子被斷了幾隻去。

旅長午飯破例多吃了兩個白面饅頭,等勤務兵將盤子和碗收拾下去之後,旅長看到屋子裡沒人了,用力地揮舞了幾下拳頭。

「漂亮,方大龍這狗曰的,就像是老子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嘿嘿……」

根據之前的情報,內蒙一帶的鬼子快要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了,但那只是情報,尚未得到證實。這次方大龍的420團雖然是私自出擊,但是這也驗證了鬼子的確要彈盡糧絕的事實。旅長往身後的沙發上一靠,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要不要跟傅司令官報告,該怎麼報告。

這個時候,只要晉綏軍35軍對駐歸綏、烏蘭察布、察哈爾右旗附近的日軍發起全面進攻,很可能將山西以北、察哈爾以西的大片土地將重新回到中國人的手裡。這對駐蒙兵團的日軍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歸綏的戰略位置重要性就不必說了,就說烏蘭察布。烏蘭察布草原在大青山抗日根據地占有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大青山東段的卓資山為坐標,西南是涼城蠻漢山、馬頭山山區,西面是土默川平原,東側是豐鎮丘陵地帶,南與山西的左雲、右玉、偏關交界,通往晉西北。218旅正好可以跟大青山地區開闢了抗日游擊根據地的八路們配合,威脅平綏鐵路和牽制集寧、歸綏等城鎮的日軍,便於打擊鄉村裡的小股日軍,還能打通與蘇、蒙的交通線,是抗日戰爭戰略反攻階段的先頭陣地。

就在前幾天,八路的358旅同時派出警備六團和獨立第六支隊500餘名步兵,跨過長城在涼城漢廠營牛家村駐防,並在右玉殺虎口和豐鎮紅砂壩對日偽軍作戰。當時,218旅全力配合,兩家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

合計了半天,旅長覺得還是要將察哈爾右旗的事情向上面報告一下。他立即打打電話叫來了作戰參謀,口述了電報的內容。當然,這內容是在420團的電報上精心修改過的,反正就是說小鬼子先挑釁的。

在歸綏的指揮部內,傅司令官剛剛看過司令部擬定的對日防禦作戰計劃。自從光復歸綏以來,35軍在防區內大肆修建城防工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日軍再次來犯的時候,能夠從容不迫地守住這些來之不易的土地。

當接到了218旅發來的電報之後,傅司令官的眼睛就笑彎了,別看218旅旅長在電報里如何掩飾,但在他眼裡,218旅和420團就跟光屁股一般,誰還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不過,傅司令官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做文章,420團雖然是擅自出擊,但是他們將鬼子的軟肋試出來了,鬼子的確是彈盡糧絕了。

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如果閻司令長官的部隊能夠牽制住山西的日軍,同時察哈爾的日軍又能被擋住,那歸綏、烏蘭察布、察哈爾右旗的鬼子就是徹底的一支孤軍,打起來還不是手拿把攥的啊。

想到能夠將整個歸綏、烏蘭察布、察哈爾右旗一帶全部收復,一向老成持重的傅司令官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自從光復了歸綏之後,武漢臨時行營、二戰區長官司令部便相繼發來了嘉獎令,他在委座心裡的分量也越來越重了。

這次無疑將是又一次給自己加分的好機會,憑藉軍功和委座的賞識,自然不用再受老西的氣了。他早就想出去自立門戶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綏遠一帶的根據地將會越來越鞏固,這些地盤都是自己拼死拼活打下來的,必須好好地經營。

傅司令官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對作戰參謀口述了電報,必須要說動閻司令長官,讓他想辦法牽制住山西境內的日軍,給自己全面收復歸綏、烏蘭察布、察哈爾右旗一帶創造機會。

電報發出去之後半個小時,作戰參謀陰沉著臉回來了。

「怎麼樣?閻司令長官電報里怎麼說的?」傅司令官已經感覺到不妙了。

「長官,電報里只有四個字『稍安勿躁』。」作戰參謀苦著臉道。

傅司令官狠狠握了握拳頭,又鬆開了,他無力地擺了擺手,忍著怒氣轉過身:「你先出去吧。」

作戰參謀剛剛關上房門,就聽到屋裡傳來了破碎的聲音,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夾著文件夾走了。

而此時,傅司令官身體的怒氣全爆發了,如洪流般沖刷著他的體內,體內的每一處如爆炸般,寸寸骨血斷開。

為什麼一個泱泱大國會被彈丸之地的島國侵略,為什麼四萬萬的中國人即將成為亡國奴,就因為這些手握重權的人們太自私,為了一己私利置民族國家大義於不顧。在他們的眼裡,從來只顧私而不顧公,只講內鬥而不敢真刀真槍的去和日本人干。

悲哀啊,民族的悲哀!

……

作為塞外的山城,張桓夏季的腳步總是比北平、太原、濟南這些城市要慢一步。但是,時至六月份,夏天的氣息也已經悄悄瀰漫在張桓城裡,但駐蒙兵團司令部里好像還沒有感受到一樣,仿佛仍然是春寒料峭一般。

不過,這一切,並不影響杉杉元的心情。

在杉杉元看來,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來到駐蒙兵團的這段日子,真是讓他心力交瘁。一天又一天,日子終於流逝過去了,以前的日子是連續灰暗與陰鬱的天色,偶爾的狂風暴雨停止了,但那也是為了重新引來更昏黑低沉的密雲的飛舞。

現在的駐蒙兵團已經是一副爛得不能再爛的牌了,1500噸的軍需物資被獨立團劫走了,平綏鐵路察哈爾右旗段也已經幾乎陷入了癱瘓的狀態,還能有什麼情況比現在更糟呢?

此時的杉杉元已經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患得患失了。他現在放下了所有的工作,開始專心侍弄起他的花草來。就在剛才他突然發現,插花也是絕地逢生的一件事情。凡是絕地逢生就如懸崖斷壁上開出的蘭花,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或是千里黃沙之中鮮紅的仙人掌花。

石本寅三好不容易才在花園裡找到了杉杉元,發現杉杉元的時候,只見他正站在一盆蘭花之前,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在那迷人的花叢之中。

石本寅三相信杉杉元早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但是卻發現司令官閣下並沒有回頭,他看到杉杉元低頭從地上隨意拾起一瓣蘭花花瓣,輕輕的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仿佛極其陶醉的樣子。

石本寅三內心十分驚訝,他鼻樑之上的金絲眼鏡後那對小眼睛中竟有幾分的迷茫。司令官閣下這是怎麼了?眼下軍情如火,司令官閣下怎麼會有如此的閒情逸緻來侍弄這些花花草草,不會是神經上出了問題吧?

正在石本寅三納悶的時候,杉杉元開口說話了:「石本君,福岡的芙蓉花現在一定開得非常艷麗了!」

在杉杉元的家鄉福岡市,名字的意思是在丘陵上的福地,北方有玄界灘,中間凸出的系島半島形成了博多灣,南方有脊振山地以及東方有三郡山地所包圍起來的福岡平原。這裡的氣候非常適合花卉的生長,所以整個福岡市是一片花的海洋。

石本寅三終於知道了,杉杉元並不是已經魔怔了,這恰恰是他思考問題的一種方式而已。

「說到賞花,您的家鄉還真是一個好地方。我記得能古島的公園裡就一片大花海,只要不是在颱風到來之前,那裡的花漂亮極了,花期呢,大概是春天油菜花和櫻花,夏天是紫陽花和向日葵,秋天則是大波斯菊和紅葉,冬天有水仙和梅花!」

聽石本寅三這麼說,杉杉元稍稍感到意外,在他的印象之中,石本寅三簡直就是一個工作狂,根本沒有任何的生活情調,沒想到他對花也有研究,而且說的頭頭是道。

「其次是海之中道海濱公園。那個公園特別大,還有些很好看的椅子,很適合自備一些吃食和紅茶來看著花海喝下午茶。這裡的花比能古島要全。春天油菜花櫻花鬱金香粉蝶花,夏天玫瑰花紫陽花彼岸花,秋天玫瑰花波斯菊,冬天水仙,而且種植面積也都超級大。」杉杉元笑眯眯的說道,「真是沒有想到啊,石本君對我的家鄉了解的還真不少!」

「卑職只是以前年輕的時候曾經去您的家鄉遊歷過而已,只是憑著當時的記憶說出來的,不知道現在的福岡變得怎麼樣了?」石本寅三道。

因為這些花卉,在無形之中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杉杉元笑著點了點頭,問道:「石本君,什麼事情嗎?」

「哈依!」石本寅三重重頓首,「卑職剛剛得到消息,我們之前所想的那些事情現在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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