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蛇蟲鼠蟻原本就很多,但是通體白毛的老鼠並不常見,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是小白鼠原本並不是地道裡面的。所以當常凌風看到杜至孝手裡抓的兩隻小白鼠的時候,頓時大驚失色。張仲等人在來的路上也聽常凌風介紹了細菌和病毒的危害,嚇得臉色大變。

只有杜至孝對當前的情況茫然不知,雙手抓著那兩隻小白鼠正向著眾人一步一步的走來。

張仲深知鼠疫的傳播的速度極快,稍不注意便會被傳染,他當即掏出了盒子炮,厲聲說道:「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可就要開槍了!」

杜至孝被當前的這一幕徹底被弄蒙圈了,他當即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嘴巴張得老大,驚訝的說道:「團長,張連長,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常凌風讓張仲放下槍,訓斥道:「我們的槍什麼時候指向自己人了?」又對杜老二說:「你別怕!不過你現在站在原地不要動,聽我現在跟你說,你手上抓的兩隻小白鼠很可能是攜帶著屬於疫苗的老鼠,應該是鬼子特意放進來的!」

杜至孝聞言之後立刻嚇得魂飛魄散,難怪自己剛才看到這兩隻小白鼠之後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鼠疫這兩個詞聽著都令人毛骨悚然,記得他爹杜耀祖曾經跟他說過,人只要感染上鼠疫就會成片成片的死去,原本抓在手裡的兩隻可愛小白鼠,現在仿佛催命鬼一般,當時就要甩手扔出去。

常凌風立刻說道:「慢著!」

杜至孝的兩隻手立刻僵在了空中。

常凌風又道:「這兩隻小白鼠還活著,一旦再讓他們跑掉了再抓住就難了,現在必須立即將他們殺死,然後再燒掉!下面你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立即走到遠處去摔死這兩隻小白鼠,然後再用火將兩隻小白鼠的屍體全部燒掉掩埋!」

說實話,常凌風對於如何預防鼠疫並不是很清楚,他只記得在1910年哈爾濱鼠疫橫行的時候,伍連德就是用集體焚燒感染者屍體的方法將疫情有效的控制住的,想必將攜帶鼠疫病毒的小白鼠燒了也有效果。不管怎麼樣,死馬只能當活馬醫了。

常凌風說完之後帶著其他人立即向後撤。

有的鼠疫無需通過動物媒介,而是通過呼吸之間的飛沫傳染,常凌風立即讓張仲等人撕下衣服的一角臨時當做口罩之用,又讓杜至孝也用衣服碎布捂住口鼻。

杜至孝聽完了之後點點頭一一照做,完了之後還將被燒成灰燼的兩隻老鼠殘骸挖了個坑,深深的埋了起來。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遠遠的對常凌風喊道:「團長,我剛剛想起來,剛才在抓老鼠的時候,被這兩個該死的畜生咬了一口,現在恐怕已經感染了鼠疫病毒,多半是性命難保了,我不想連累你們!」

常凌風驚聲道:「杜至孝,你要幹什麼?」

生命是可貴的,因為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杜至孝預感到自己已經染上了鼠疫病毒,在當前的醫療條件之下,病發之後是很難治癒的,唯有死路一條。杜至孝雖然性格也很彪悍,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不怕死,此時此刻他說話的聲音已經略帶哭腔了。

常凌風又接著說道:「杜至孝,事情遠沒有像你想的那樣不可收拾!」

「不,不,一旦我和你們發生接觸,你們很快就會被我傳染,我不想連累你們,不想連累獨立團的官兵,更不想連累七星鎮的鄉親們!團長,我求你件事兒唄,我之前答應過雙雙要幫他找到阿花,也就是她家裡養的那隻大花貓,這是我對她的承諾。如果你們在地道里發現了阿花的話,請把它帶給雙雙!」

「杜至孝,你不要聽衝動!先聽我說!」常凌風繼續勸說道,但是並沒有聽到杜老二的迴音。

可是現在杜至孝的情緒已然完全的失控,在這個時代的人但得知自己感染了鼠疫病毒,也就認為自己被判了死刑一般。杜至孝現在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是他不能就這樣窩窩囊囊死去,這樣不夠男人。

他要堂堂正正的去死,就像獨立團那些勇敢的戰士們一樣,死在衝鋒的路上。

「你跟我們回去,相信美空醫生一定可以將你治癒。」常凌風並不知道美空夕夏是否具備這樣的能力,但是眼下也只能如此勸說杜至孝了。

「沒用的,沒有用的,我不想傳染給你們……」杜至孝喃喃地說道,「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跟著你們干!」說完之後便傳出一聲拉動槍機的聲音。

「杜至孝,你要幹什麼?」

常凌風的耳後突然產來一聲尖利的女聲,他和張仲等人猛地回頭一看,正是杜至孝的心上人雙雙,後面還跟著沈雪凝,兩人的臉色十分的蒼白。雙雙本來已經跟著鄉親們轉移了,但是後來聽警察署的人說杜至孝還沒有出來,便毅然返回來尋找杜至孝,剛好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張仲用最快地速度跟她講述了當前的情況。

「雙雙,你不要過來,不要……」杜至孝聽到雙雙趕來了,十分激動地說。

雙雙想要跑過去,卻被常凌風一把攔住了,淚水當即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充滿憐惜地道:「杜至孝,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出去就是送命,你根本不是那些鬼子的對手!」

「我可以,我可以殺鬼子!」杜至孝抿起已經失去血色的嘴唇,目光中充滿了倔強和不屈,他知道以前是因為杜家家世的原因,七星鎮的鄉親們都敬他三分,現在則是沾了獨立團的光,要說雙雙和鄉親們對他本人有多少認可,估計還真不好說,現在他就是要和鬼子真刀真槍地乾上一場,他要給雙雙、杜耀祖以及七星鎮的鄉親們看看,他杜老二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杜至孝……」雙雙已然是淚眼婆娑。

杜至孝現在的表現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曾經的紈絝子弟是如此的倔強和不屈:「你們不要管我,我和鬼子拼了!」

雙雙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杜至孝……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去找阿花的,我們不找了好不好,跟我回去!」

「不!」

話音剛落,便傳出了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個是杜至孝準備衝出地道口和鬼子同歸於盡,另一個則是飛奔追去的常凌風。

「團長!」張仲等人大聲驚呼。

「凌風,回來!」沈雪凝此刻再也顧不上矜持了,聲音帶著驚慌和顫抖。

「都不要過來!」地道中只留下常凌風的迴音。

事實證明,杜至孝的速度遠不如常凌風快,沒等杜至孝跑到地道口,已經被從身後追來的常凌風一把抓了個正著,杜至孝拚命地反抗著,必死的信心讓他的潛能徹底地爆發了,常凌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摁住他,怒吼道:「杜老二,事情還遠沒有到不能解決的地步,大家都在關心你,你卻一意孤行,你是可以和鬼子同歸於盡了,一死百了了,但是你爹、你大哥和雙雙怎麼辦?他們將會永遠生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尤其是雙雙,你明白嗎?」

杜至孝是因為給雙雙找阿花才不幸被鼠疫感染的,如果他就這樣死去,恐怕雙雙會因此而內疚上一輩子,這種感覺遠比死要更加難受!

杜至孝的眼圈紅了,臉部肌肉不住地抖動,似乎是在低聲地啜泣。常凌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信我,相信美空醫生,我們一定可以治癒你身上的鼠疫!」

杜至孝抬起頭,一雙模糊的淚眼望著常凌風,從常凌風堅定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希望,原本全身緊繃著的肌肉立即鬆弛了下來。

常凌風劈手將杜至孝手中的盒子炮奪了過來,回頭大聲道:「雪凝,馬上去找晴子,讓她趕緊設計雙層紗布囊口罩,即用兩層紗布,內置一塊吸水藥棉,戴上它就可以隔離病患,同時馬上組織人對地道進行消毒,要快!」這種口罩構造極其簡單,上次從牛頭山搶了鬼子大量的醫療物資,成批製作一些口罩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這種口罩也不是常凌風發明的,真正的發明者是伍連德,在當時成本費僅需當時國幣2分半錢。

「張仲,立即將這處地道全部封死,讓戰士們多加留意老鼠,尤其是小白鼠!」帶有鼠疫的小白鼠出現在了這個地方,說明這裡的地道已經暴露了,必須立即封閉隔離。其他的地道口基本上都封死了,沒有封死的地道口也都有專人把手,問題應該不大。

「團長,你們……」張仲憂心忡忡地問道,此刻常凌風說不定已經感染力鼠疫病毒,他是獨立團的主心骨,在這個時候如果倒下了,獨立團的天就要塌了。張仲十分後悔,剛才沒有攔住常凌風,要衝過去也應該是他衝過去,而不是常凌風。

「快去把這情況告訴美空醫生,其他的人全部撤離!」常凌風道。鼠疫的潛伏期,腺型在2~8天,肺型數小時至2~3天,肺型、敗血型鼠疫若不及時搶救,預後極差。年齡愈小或愈老者預後愈差,關鍵在於早期診斷,及時治療,是可以轉危為安的。當然,前題是美空夕夏那裡有相應的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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