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此刻的雨反而更大了,房頂上,道路上,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裊裊地飄去,雨點斜打在路面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傾盆大雨下,隨處可見鬼子的身影,幾乎整個基地里的鬼子士兵全部都被發動起來,他們在各自長官或者老兵的帶領下逐個房間逐座院落的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用鈴木杏子的話來說,那就是如果中國人沒有逃出去的話,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大約十幾個鬼子士兵從後院又來到了前院,在他們緊貼著房檐下行進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隊伍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人,而此人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常凌風。

單獨行動目標太明顯,眼下常凌風已經拿到了該拿的東西,現在的目標就是逃出這座魔窟,反而是混入鬼子的隊伍之中比較安全,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誰都不會想到要找的中國人竟然就在鬼子的隊伍中。

不過,即便如此,常凌風也沒有找到逃出去的絕佳辦法。這座基地只設計了一個大門,朝南的,也就是常凌風他們一開始進來的大門,大門內外都是戒備森嚴,光機槍巢就有四個,守衛在大門的鬼子士兵至少兩個步兵小組二十餘人,單槍匹馬地殺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奈之下,常凌風決定先跟著鬼子到處晃,伺機尋找逃走的機會。

說來也巧了,這伙鬼子在中隊部的方向找了一圈之後,就直奔大門的方向而去。常凌風發現,鬼子搜索了所有的房間除了森鷗外的辦公室,看來沒有森鷗外的允許,這些鬼子是不准進入的,這更加說明了自己帶出來的那些膠捲的重要性。

進入南大門不遠就是一個小型的廣場,也是兼做停車場之用,森鷗外的五輛卡車以及鈴木杏子乘坐的轎車此刻就停在了廣場的空地上,粗大的雨點兒落下來了,打在車窗玻璃上叭叭直響。

從大門到廣場只見剛好有個碩大的一字型內影壁牆,均是由青磚砌成,由座、身、頂三部分組成,裝飾有很多吉祥圖樣的磚雕,看得出來原來的這戶人家對風水十分的看重,也比較講究品位,只是恐怕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種別致淡雅的山中宅院,現在已經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任由風水再好也成了一座凶宅。

鬼子的防衛力量全都集中在影壁牆的南側,也就是說他們的防守重心幾乎全部都是朝外的,對內則只有兩個鬼子端著槍朝著北邊的方向,但是在大雨的阻隔之下,車輛附近的情況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這伙鬼子挨個檢查了每輛車,就連卡車的地盤也沒有放過,常凌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剛才幸虧沒有藏身在卡車地盤之下,不然也一定會被發現。

最後,常凌風率先打開了轎車的後備箱,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帶隊的鬼子軍曹一揮手,和門口的鬼子衛兵打了個招呼,又帶著手下的這些鬼子就陸陸續續地撤了,他們還要去檢查下一個地方。

常凌風根本沒有跟著鬼子繼續到下一個地方搜索,而是一閃身離開了鬼子的隊伍,隨即一貓腰鑽進了轎車的後備箱之中。之所以這樣做,一是這些車輛都已經檢查完畢了,現在是暫時安全的,另一方面是基地的用電和通信已經全部中斷了,必須派人和外面的人進行聯絡尋求支援,最有可能就是派鈴木杏子的轎車出去,因為森鷗中隊的存在除了駐蒙兵團的高層知道之外,也就剩下毛笠英壽和鈴木杏子兩個特務了。

也就是說,森鷗外在這裡認識的人並不多。無論是供電,還是恢復通信,森鷗外都不可能讓更多的外人參與進來,他只是相信鈴木杏子找來的人。

不過,說到底,這一切只是常凌風的推測而已,至於鬼子到底會不會馬上去求援,恐怕只有天知道。

眼下,就像押寶一樣。押中了掏出升天,不中就是個鬼子同歸於盡。

幸運的是,鬼子接下來的安排真的如常凌風推測的那樣,森鷗外和鈴木杏子一商量,派出了鈴木杏子的兩個手下驅車到張垣找毛笠英壽求援。由於站在影壁牆附近的兩個鬼子特務知道這些車輛已經檢查過了,所以只是看了一下車上兩個特務的通行證之後就放行了。

聽著雨中傳來的關大門的聲音,躲在後備箱裡的常凌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即使在黑暗密閉的車廂之內,常凌風也能保持清晰的方向感,這是經過長期訓練的結果,根據他的推算,此刻應該快到了鬼子步兵小隊、偽軍排停留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轎車的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之後是一腳剎車嘎吱嘎吱地停了下來。外面好像有人在說話,但是雨太大,根本聽不清楚。沒過多久,車子再次啟動了。

常凌風並不知道,就在剛剛停車的時候,他已經經歷了一次險情。

留在原地等著森鷗外的鬼子小隊和賀小辮率領的偽軍排今天可是倒了霉了,傾盆而下的大雨將他們徹底地澆成了落湯雞,沒辦法,在山裡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車上也沒有篷布,無論是鬼子士兵還是偽軍都是罵聲連天,當然罵的都是森鷗外。

儘管在森鷗基地裡面又是打槍又是爆炸的,但是這裡的鬼子和偽軍聽得並不是太真切,話說打雷的聲音可比手雷的爆炸聲響多了。而森鷗外也不相信鬼子步兵小隊和偽軍,連騎兵小隊都混入了中國人,誰敢保證步兵小隊和偽軍中沒有獨立團的姦細?

常凌風估摸著汽車快要出山的時候,打開後備箱從裡面鑽了出來,由於雨下的太大,山上的路十分的難行,鬼子的汽車開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完成這個動作對常凌風而言並不難。

不過,儘管他的動作很輕,但還是被開車的鬼子特務發現了,因為後備箱打開的時候遮住了內後視鏡的視線,讓他們意識到後備箱中有古怪。

「嘎吱……」轎車猛地一個急剎,車輪在泥濘的道路上留下了兩道不規則的深溝,兩個鬼子迅速地下車,手中握著手槍小心翼翼地沿著轎車的兩側靠近後備箱。

「嗖!」一道寒光穿透了雨簾徑直射向了其中一個鬼子的咽喉,那鬼子尚未反應過來,寒光已經到了近前,噗地一聲沒入了咽喉中,外面僅剩下一個手術刀的刀柄。

另一個鬼子大驚,急忙將槍對準暗器發射來的方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目標在哪裡,冷不防雙臂被猛地往上一抬,一緊張,扣動了手中的扳機,「砰!」

「砰!」鬼子特務心中納悶,明明是開了一槍,怎麼會有兩聲槍響,下一刻,他的胸口綻放出一朵淒艷的血花,越來越大,將他的前胸染透,視線中出現了個穿著雨衣戴著大口罩的人,只是這身影越來越模糊,隨之消失不見了,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連那嘈雜的雨聲也靜了下來。

將鬼子的屍體拖進了路邊的樹林中,常凌風鑽進了小轎車中,車還沒有熄火,他熟練的踩離合掛擋,駕駛著轎車朝前而去。

轎車穿透雨霧向前疾馳,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上,原來轎車停留的地方的血跡在大雨的沖刷下漸漸變淡,直至最後消失不見了。

車頭的擋風玻璃似乎要被豆大的雨滴擊碎了,雨刮器不斷地揮動雙臂仍難驅走車前濃濃的雨霧,透過玻璃,常凌風的視線最多能夠看清楚前方五米的距離。然而,現在他卻不能減慢車速,大雨隨時都會停下,屆時沒有了大雨的遮擋,他的撤離將會出現更多的不確定因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出了上之後一直是沿著西開的,這是回七星陣的方向。

突然之間,他打了一個寒顫,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在雨中淋的時間太長了,摸了摸額頭,簡直燙手,頭也開始痛了起來,渾身的骨頭像是酥了一般,整個人有氣無力的,若不是有座椅、方向盤、車門擋著的話,估計整個人都要癱在車裡了。

不好,這是鼠疫菌發作了,一團濃重的陰霾籠罩在他的心頭,緊接著他全身變得酸痛起來,還伴有噁心、嘔吐的症狀,種種跡象表明,絕對是鼠疫發作了,他變得越來越煩躁不安起來,恨不得張嘴大吼一聲,但是卻提不起一點氣來。

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下一步將會出現皮膚淤斑、出血等症狀,常凌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回到七星鎮,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無邊的困意款款地襲來。常凌風情急之下,狠狠地咬破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裡炸開,劇痛感讓他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一些。

又過了一陣,雲散了,雨住了。太陽照亮了大地,常凌風奮力地搖開了車窗,一股泥土的清香迎面撲來,空氣像濾過似的,格外清新。車窗外的楊樹、柳樹,經過雨水的沖洗,舒枝展葉,綠得發亮直晃眼,這也讓他的身體好了一些。

常凌風正在慶幸之際,一抬頭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卡口,十餘個鬼子士兵正端著三八大蓋站著,想必也是因為雨停了才剛剛出來的。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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