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木元問道:「那你準備從哪裡進貨?」

石子文道:「從熱河和蒙疆一帶,那裡有大片的種植區域,但是我新找到的這個掮客是最近在唐山,所以我決定等我的傷好了之後,就去唐山找這個人談談。」

秋木元並沒有任何的懷疑,即便鴉片大面積的種植,而且基本都是在日偽政權的統一管理之下,但是也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還得靠關係。

秋木元說道:「這件事我替你想想辦法,到時候我會派幾個人跟你一起去,不過,時間上恐怕是要儘快,你的腿?」

石子文的腿上中了兩槍,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是沒一兩個月也不可能行走自如,這可耽擱不起,原料一旦斷貨,這裡的工廠都得停工,損失的全都是真金白銀。

石子文為難的道:「那這可怎麼辦?」

秋木元道:「你的手下還有沒有十分可靠的人選?」

海河碼頭一役,石子文損失了一百多號兄弟,恐怕他的心腹都在其中,所以秋木元其實並不是太抱希望。

石子文聽了之後說道:「倒是有一個,這個人一直都在南方幫我打理生意,只不過由於南方市場萎靡,最近才回來的,這個人絕對的可靠。」

秋木元點點頭:「行,那你就儘快安排,時間定下來後馬上告訴我,我也會派人隨行的。」

「太感謝秋木閣下了。」

秋木元從船上下來之後,對站在岸邊等著的松島健說道:「松島君,你知道石子文劫了陳坤元第二批貨的事情嗎?」

松島健搖搖頭,他天天都在溫柔鄉里,哪裡知道這些事情。

秋木元道:「你聽說過他有個手下在南方最近回到了天津,叫什麼名字?」

松島健再次搖頭,他就是個水貨,生意上的事情根本就清楚。

秋木元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松島健說道:「你馬上帶人去查一查一艘沉船的地址,就在倪家彎向西三里地的地方。」

「是!」

雖然海河在冬天的時候大部分會上凍,但是還是有不少的河段依然能夠容納船隻通行的。

在秋木元走後,石子文輕輕地敲了敲內艙的門板,片刻之後,一個保鏢打扮的人走了出來,石子文看到這個人之後,眼神立即暗淡了下來,哭喪著臉問道:「我都按照你們說的做了,你們什麼時候能夠放了我的家人?」

那人道:「你剛才表現不錯,但是別忘了,這僅僅是個開始。你的家人能不能活著就看你接下來的配合程度了。」

「那接下來,讓我幹什麼?」

「你自己好好養傷,我們會給你找一名專業的醫生過來。另外,就是讓你的手下趕緊把陳坤元的廠子全部都拿過來,不要讓秋木元等的太著急。」

「就這些?」石子文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些!」那人道,「還有我提醒你一下,千萬不要打什麼小算盤,不然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不敢,不敢……」

……

第二天一早,秋木元得到了報告,果然在石子文所說的地方發現了沉船,不過裡面的貨大部分已經被水沖走了,僅有一兩包被打撈了上來,但是已經被水泡的不成樣子了。

林秉軍匆匆地過來找他,說石子文的手下正在大張旗鼓地接管陳坤元的地盤,他是來請求支援的。

秋木元淡淡地道:「林桑,這件事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林秉軍愕然,他頓時明白了,石子文和秋木元之間一定是達成了什麼默契,秋木元這才會默許石子文這麼做的。

秋木元對林秉軍道:「林桑,這件事總歸要有人來做的,你說呢?」

林秉軍沒有想到秋木元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世態炎涼來的也太快了一些。

林秉軍道:「這麼說來,秋木閣下已經找到了石子文這個傢伙?」

秋木元道:「沒錯,但是我要提醒你,希望你給陳坤元的那些人傳個話,是想繼續給陳坤元報仇,還是繼續安安心心的做生意,讓他們好好地想想再決定,不要一時頭腦發熱,明白嗎?」

林秉軍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日升洋行的。坐在轎車裡,林秉軍怔怔地望著車窗外發獃。

就在轎車即將到達陳公館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遠處牆角處一個人影一閃,這個背影似乎非常熟悉,但是林秉軍一時之間並沒有想起這個人是誰。

林秉軍對於陳坤元而言,既是事業上的合作夥伴,兩人的私交也不錯,所以善後的事情基本上都由他來操持。原本車水馬龍的陳公館,此刻一片肅穆,靈堂就搭在陳公館的大廳之中,陳坤元的四個夫人、姨太太以及孩子們都哭成了淚人,陳坤元是陳家的天,眼下天塌了,她們便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

和這些家眷們處境相同的還有陳坤元的一眾兄弟們,雖然海河碼頭倉庫折損了大半的人馬,但是靈堂里仍然有四五十人之多,這些人都是跟著陳坤元混飯吃的,眼下大哥沒了,他們也得考慮自己的飯碗。

見到林秉軍回來了,眾人紛紛圍攏上前,詢問茂川公館對這件事的態度,當得知秋木元根本就不打算追究石子文的時候,群情激奮,靈堂內頓時炸了鍋一般。

八大金剛中倖存的老五、老七、老八是這些人中的領頭的,老五是由於受傷昨晚才沒有參加火拚,而老七、老八是今天剛剛從熱河趕回來的,老七和老八同時看了老五一眼,老七一臉的兇相,說道:「五哥,你說吧,我們該怎麼辦?」

老五的傷並不是很嚴重,他盯著林秉軍說道:「林經理,你確定秋木元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

他覺得林秉軍跟茂川公館的溝通有問題,這裡面可能存在著什麼誤會,這才讓秋木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林秉軍苦笑道:「老五,我把我知道的、猜測的都說了,但是人家秋木元擺明了要袒護姓石的,我就是費盡口舌人家也聽不見去。說白了,這些白眼狼眼裡就只有利益,咱們的作用只是給他們賺錢,至於是誰賺的,人家並不關心。」

老五道:「既然茂川公館的人不管,我們得自己保住飯碗才行,老七、老八,召集人馬!」

「是,五哥!」老七、老八齊聲應諾。

「慢著!」林秉軍連忙制止,「我回來的時候,人家秋木元可是讓我叮囑你們,他們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就這樣了,看來我們的市場將來也要交給姓石的了,大傢伙現在心裡都有點數,島國人的勢力在天津衛簡直就是無可撼動的,若是你們非要去找石子文的人算帳,無疑就是和島國人對立!」

老五等人頓時頓住了身形,脾氣暴躁的老七直接一把揪住了林秉軍的衣領:「你什麼意思,你還是不是中國人,你還是不是陳爺的手下?為什麼老是替島國人說話呢?你姓林的怕島國人,我老七可不怕!」

老五算是比較冷靜的,出手讓老七將林秉軍放開,對林秉軍道:「林經理,老七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急成這樣子的,希望你不要見怪!」

「五哥,你……」老七憤憤的說道。

林秉軍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邊訕訕的一笑,他雖然是一個斯文人,但是長時間的跟這些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人在一起,早就習慣了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狀況,說道:「老五,你們的心情我都能夠理解,但是島國人的勢力非常強,他們已經默認了姓石的來掌控天津衛的整個市場,我們再這樣強硬的跟他們對抗下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老五說道:「這個道理我老五都明白,只是陳爺的死,兄弟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茂川公館的做法也確實讓兄弟們非常的寒心!」

林秉軍目光光環是眾人說:「兄弟們,從入了這個行當,自從跟了陳爺之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可以說,我的心情跟你們一樣,都希望能夠懲治姓石的這夥人給陳爺報仇,但是我剛才已經說了,茂川公館的態度非常的明確,他們不同意我們這樣做。所以我們只能從暗地裡下手!」

老七隨即插嘴說道:「林經理,剛才是我太魯莽了,我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你給兄弟們拿個主意吧,到底要怎麼做,兄弟們都聽你的!」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起來,如果說打打殺殺他們是非常在行的話,那麼動腦子的這種事情還是林秉軍更加有優勢。

老五也跟著說道:「林經理,你是識文斷字,見多識廣,對茂川公館那邊摸得又透,要不你就給大夥出出主意?」

林秉軍微微一笑,看著眾人說道:「既然兄弟們都這麼信任我,那我也就不再推辭了,我的意見是不能來硬的,對於陳爺的死這件事情,要採取暗地裡調查的模式,我相信姓石的他們一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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