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

常凌風驚叫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這一槍正好擊中了沈雪凝的胸口,他上前扶住她,沈雪凝緊閉著雙眼,臉色是如此的蒼白,毫無血色的右手死命的捂著傷口,可鮮血還是從指縫裡汩汩溢出來,怎麼也沒辦法止住,才只幾秒鐘,手還有胸前的衣裳就全被染紅了。

常凌風的心已經碎了,此時,李劍等人已經向著偷襲的方位發起了還擊。

「狗曰的鬼子,還敢偷襲……給我打,狠狠地打……」李劍的咆哮聲、砰砰砰的槍聲不絕於耳,常凌風看著懷中的沈雪凝,心中驀地生出一陣莫名的害怕,這一刻,他害怕失去她。

「雪凝,挺住,挺住……」常凌風失聲叫道,只覺自己四肢百骸再無半點力氣,不由自主跪了下來,抱著沈雪凝的柔弱的嬌軀,剛才這一槍傷口正好在左胸胸口的位置,便是大羅神仙下凡即行施救,那也必難以搶回她的性命了。

沈雪凝斜倚在常凌風的懷裡,低聲說道:「凌風,我……我……我終於為……為你做了一點事情!就……就像小時候一樣……」

沈雪凝依稀想起了兒時,常凌風淘氣被打人追著責打的時候,經常跑到她那裡躲避的情景,當時她將他藏在了閨房的衣櫃中,騙大人說並沒有見到常凌風。

只是,此時的沈雪凝並不知道,現在的常凌風已經不是那時的常凌風了。

她的氣息越來越急促,臉色越來越蒼白。

常凌風大聲道:「你堅持住,一切都會沒事的,沒事的……」

此時,晴子帶著哭腔跑了過來,要給沈雪凝包紮,但是沈雪凝緩緩地搖頭,晴子望著沈雪凝已經哭成了淚人。

常凌風舉起手來,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下:「我們怎麼可以讓你幫我擋子彈,都是我不好……」

沈雪凝的左手動了一動,想阻止他不要自擊,但提不起手臂,氣喘說道:「是我願意的,不……不怪你……」

常凌風痛苦地大叫:「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沈雪凝低聲道:「凌風,我……我一開始是……看不上你的,但是後來……後來,我……我發現,我……我是從心裡喜歡你的……」

她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只是很快便有消散了。

沈雪凝二十餘年的感情線其實十分的簡單,兒時和常凌風青梅竹馬,感情固然篤厚但那並不是男女之情,後來兩人分開各自長大,她成了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後來加入了組織,個人感情的事情更是拋在了一邊。

而常凌風幾乎就是紈絝子弟,儘管兩人曾經有長輩定好的婚約,但是沈雪凝對兩人的婚事不贊成。只不過,後來常凌風鵲起察南,成了令鬼子聞風喪膽的抗日英雄,她經過接觸之後發現現在的常凌風並不是她想像中那樣,原本就要枯萎的感情又遇到了甘露。

就在這棵幼苗即將茁壯成長的時候,葉知秋、唐三彩、美空夕夏等人相繼出現在了常凌風的身邊,她只好將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之中。沈雪凝就是這樣,她相貌輪廓飽滿,看起來豐腴溫和,氣質溫婉端莊,帶有大家的華貴。即使面對著葉知秋、唐三彩、美空夕夏三個對常凌風有意的女人,也多是抿嘴溫柔的微笑,目光柔和平靜,猶如一道白月光。

常凌風眼中含淚,不住地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沈雪凝又道:「其實……其實這些話……我好想告訴你……」

常凌風又是驚奇,又是傷心,說道:「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你堅持住,我們這就要到家了……」

此時,偷襲的鬼子已經被李劍他們趕走,他俯身將沈雪凝抱起

沈雪凝躺在常凌風的臂彎之中,陽光灑在她慘白的臉上,仍舊說道:「太陽……太陽都出來了,我……我怎麼還那麼冷呢?」

常凌風的淚水滴落在沈雪凝的臉上,緊緊地抱著她,顫聲道:「沒事的,沒事的,馬上就到家了,到家了……」

此時,接應的馬車已經到了,帶頭的正是守富,當他看到常凌風抱著沈雪凝發足狂奔的時候頓時驚呆了,印象中常凌風是個極其沉穩的人,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的慌亂,再一看沈雪凝的胸前一片殷紅,頓時明白了。

常凌風一步躍上馬車,對守富道:「快,回七星鎮!」

守富不敢怠慢,長鞭一甩,狠狠地抽在了駕轅的黑馬身上,那馬兒吃痛,立刻加速狂奔。

盧海生也縱身躍上另一輛馬車,對趕車的戰士吼道:「快,跟上去,跟上去!」

在即將到家的時候竟然被鬼子偷襲了,他不確定鬼子是否還有別的埋伏,事關常凌風的安危,他不得不小心。

就在馬車調頭的工夫,又有兩名戰士飛身上車,馬車緊隨著常凌風他們而去,留下剩下的人將唐三彩、美空夕夏等傷員抬到馬車上。

守富駕著馬車疾速飛馳,常凌風心急如焚,守富便越發地用鞭子狠狠地抽打黑馬的身體,那黑馬平時和守富十分熟悉,它並不知道此時為何守富會如此的暴躁,眼神中似乎有些委屈,但是依舊是撒開四蹄,猶如離弦之箭朝著一夫崖狂奔。

沈雪凝躺在常凌風的懷裡,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我看到你為了打仗的事……操心的茶飯不思,我……我的心好疼……」

常凌風含淚道:「我都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你需要馬上進行手術,這些事,慢慢再說不遲。」

沈雪凝道:「不!不!我要跟你說個清楚,再遲得一會,就來不及了。」

常凌風不忍違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聽你說完,可是你別太費神。」

沈雪凝微微一笑,口角邊流出一條血絲,常凌風見狀真如是萬把鋼錐在心中鑽刺一般,張口大叫:「雪凝,你休息下,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沈雪凝道:「不!你解開我胸前衣衫!」

常凌風聽了之後頓時一怔,他二人雖有婚約在先,但是從來都是以禮相待,即使心中互有好感也未有半分逾越,這時聽她叫自己解她衣衫,倒是一怔。

沈雪凝說話中氣越發地不足:「你解開看一看……看一看我……胸前的物件,就明白了。」

常凌風眼中含淚,右手慢慢解開她衣衫,露出她的脖頸,只見她頸部膚光勝雪,白皙而修長的脖子近乎完美,系了一個細細的銀色項鍊,下面有一個銀色的水滴型吊墜,常凌風不敢多看,將項鍊摘下來,忙將她衣衫拉好,將她輕輕摟在懷裡,問道:「這個項鍊是?」

沈雪凝道:「這是你母親送給我的,當時她說這是給……給……」

常凌風登時大悟道:「別說了,我都知道!」

這個項鍊是母親給沈雪凝的禮物,也就是說父母已經認可了沈雪凝這個兒媳婦,這倒也不奇怪,常氏夫婦都是極為傳統的人,他們認準的兒媳婦一般是不會輕易地改變的。

沈雪凝道:「我當時本來推辭不受的,只是伯母她……」說話之間,臉上竟然有幾分的羞澀,「我……我原本想一直戴著它,可是……可是現在看來再也用不著了……」

常凌風道:「不,你還要戴著它!我會親手再給你戴上。」

沈雪凝微笑道:「夠了,夠了,我不喜歡你待我太好,否則我會傷心的……」

一滴晶瑩剔透的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滾落。

常凌風心如刀絞,他知道沈雪凝不想讓自己太過於留戀。

「啪!」卻是守富一馬鞭狠狠地抽在了馬背之上,那黑馬發出一聲悲鳴,四蹄狂奔,長長的鬃毛在朝陽中飛舞。

守富摸了一把臉,視線這才不像剛才那般模糊。

常凌風抱著沈雪凝,二人於身外之物全沒注意,即使那馬車在過溝坎的時候猛地一顛,也如渾然不覺。

沈雪凝道:「就……就這樣就挺好,真想一直……一直……」

常凌風抬起頭來,七星鎮西邊的大山被晨曦照耀,露出了一片金黃,他頹然低頭,心中一片茫然,用力抱緊了沈雪凝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沈雪凝道:「不管……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哄我,我……我都當你說的是真話,我……我已然知足了。只是我……我以後再也不能陪著你了。她們三個……對你都是真心的,你要早……做打算,千萬不可……傷了她們的心……才是……你……你答應我……」說到這裡,已是氣若遊絲。

常凌風垂淚道:「不,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你別……騙我!我……知道她們對你的感情,也……也知道你對她們都放不下!我翻來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我多麼想能陪你一輩子,只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聲音間越說越低,常凌風痛苦地說道:「一定會有的,我們一定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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