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奉文現在的心情,就跟圍剿作戰的戰事一般的糟糕,而且十分的惡劣。

數萬大軍圍攻七星鎮,但是卻始終沒有突破其第二道防線。即便山下奉文並不是直接參與指揮的指揮官,但是日軍這樣的表現也同樣讓他感到臉上無光。

若是在北平的話,他或許會暗罵今朝吾等前線指揮官無能,但是現在他顯然不會,因為即便這次由他來擔任指揮官,其結果也不會比今朝吾好到哪裡去,他們遇到了七星鎮獨立團這塊難啃的骨頭。

七星鎮的防禦陣地雖然堅固,但並不是所謂的固若金湯,只不過由於日軍的炮火缺乏彈藥補不能提供有效的支援,步兵只能去拿人命填。

恍惚之間,山下奉文覺得現在的日軍和中國軍隊之間已經掉個兒了,是完全處於劣勢的一方。尤其是七星鎮獨立團搞出了能夠遠距離拋射炸藥包的新式武器,讓進攻的日軍部隊吃盡了苦頭。

通過電報和杉杉元進行聯繫,山下奉文能夠十分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上司正在舉棋不定,是繼續圍剿還是撤兵?

就在這個時候,副官進來報告說今朝吾有請,好像是有重要的情報。

山下奉文有些狐疑,今朝吾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麼。

到了今朝吾的指揮部之後,山下奉文的第一感覺是這裡的氣氛不似之前那麼凝重了,進攻七星鎮未果,第十五師團從今朝吾往下,一直到各小隊小隊長都是臉上無光,特別是第十五師團的兩個旅團長草場辰己和佐佐木到一,就更是臉上無光,這兩個傢伙之前都是一整天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幾個勤務兵都無緣無故挨了好幾耳光,有委屈都不知道上哪說去。

這次再見到兩個旅團長時,山下奉文明顯感覺到草場辰己和佐佐木到一的臉上微微帶著笑容,兩人見到了山下奉文之後紛紛敬禮問好。

今朝吾正埋頭看著地圖,完全沒有意識到山下奉文已經走進來了,最後還是中澤三夫小聲提醒了他一下,這才抬起頭來,笑眯眯地向山下奉文打了一聲招呼。

山下奉文感到更加的詫異了,在他的印象當中就沒有看到今朝吾露出過笑臉,這到底是怎麼了?

「山下君,你來的正好,我有要緊事要跟你商量一下。」今朝吾的軍銜雖然高,但是對於山下奉文還是比較客氣的,因為人家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在某種意義上還代表著杉杉元。

一名勤務兵給山下奉文倒了杯水,他剛剛喝了一小口,指揮帳蓬外便驟然響起突兀的槍聲,外面的警衛立即緊張了起來,一陣大呼小叫。

而山下奉文卻沒有當回事,繼續喝水。

今朝吾笑著道:「山下君這份鎮定,真是讓我佩服啊!」

山下奉文放下水杯,淡淡地說:「師團長閣下,這些天下來我們對於支那人的襲擾已經徹底的麻木了,從我到了李家坑,好像這種事就沒有停止過,最為密集的時候幾乎每隔十幾分鐘就會有小股敵人向皇軍發起偷襲,若是老是想著這個,恐怕是連覺也睡不著了。」

今朝吾點頭道:「你說的很對!支那人的偷襲從來都是小規模的,簡直讓皇軍防不勝防,你不理吧,這些傢伙的槍法還挺准,我們的哨兵和巡邏隊經常會被打黑槍,被殺死打傷的也有一百多人了。往往是我們出動部隊追擊,支那人立刻就逃跑了,實在是讓人感到窩火。」

與傷亡的數字相比,這種偷襲帶給日軍官兵的恐慌更加可怕,一些年輕的士兵已經出現了畏戰情緒。

接著,今朝吾擺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了,越說越感到心煩。對了,山下君,今天我叫你過來就是想給你介紹一個人。」

說著,今朝吾朝著指揮部帳篷的角落一指,山下奉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軍裝的人站在那裡,之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更加讓他感到驚訝地是這個傢伙穿著中國士兵的軍裝。

「師團長閣下,這難道是抓到的支那士兵?」

今朝吾噗嗤一聲笑了:「山下君,你太高看我們的士兵了。這些支那人十分狡猾,對附近地形更是十分熟悉,而且他們打完就跑,皇軍根本來不及組織反擊,所以,並沒能對支那游擊隊造成有效的殺傷,更加不可能抓到活口。我要向你隆重介紹的這個人就是第26步兵團的大隊長寺島成三!」

「寺島成三?」山下奉文打量著寺島成三,顯然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名字。

這時,今朝吾又道:「寺島君是之前和獨立團作戰的時候被俘虜的,這次趁著皇軍圍剿七星鎮之際逃了出來。來,寺島君,你再和山下參謀長詳細講講七星鎮的兵力和火力部署情況。」

「哈依!」寺島成三鼻青臉腫地回答道。

寺島成三一路輾轉,好不容易逃出了七星鎮,見到日軍部隊的時候差點被當成姦細打死。

別看寺島成三是從獨立團的傷員們那裡套來的情報,但是經過這小鬼子一分析,竟然跟實際的部署差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是這樣!」山下奉文聽完寺島成三的講述之後恍然大悟。

「怎麼樣?」今朝吾得意地看著山下奉文,「有了寺島君搞來的情報,這次我們對七星鎮防禦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了,如果司令官閣下還能給我派出一部分援兵,我敢保證能夠拿下七星鎮。」

山下奉文看著今朝吾,此時的今朝吾一掃之前的頽廢姿態,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他知道,這是想通過他向杉杉元要兵。

山下奉文何嘗不想完成夙願呢,只是華北方面軍還有兵可調嗎?山東方向是不是依然吃緊,需要第十五師團立即回援?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向杉杉元請求派兵,也未必會能如願。

今朝吾這麼一說,指揮帳篷里的日軍軍官們全部都躍躍欲試,每個人的身上都憋了一股勁,這次的仗打得實在是憋屈的很。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山下奉文的身上,這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要是要不到援兵,豈不成了罪人?

今朝吾見山下奉文遲遲不表態,便找個了台階下,說道:「當然了,我自己也會立即致電向司令官閣下說明情況的,如今的獨立團如骨鯁在喉、芒刺在背,已經到了不得不收拾的時候!」

他扭頭用鼓勵地目光看了看寺島成三:「寺島君,你先去休息一下,接下來還有有更加重要的任務等待著你!」

寺島成三的出逃,無異於給已經瀕臨戰敗的今朝吾帶來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須要牢牢地將其抓住,寺島成三是當過步兵大隊長的人,他的情報極為可靠,今朝吾考慮在關鍵的時候還需要寺島成三予以協助。

「哈依!」寺島成三重重頓首後被兩個士兵攙扶著下去休息了。

今朝吾又招呼山下奉文到地圖前看他下一步的進攻部署情況,今朝吾的動作很快,已經讓中澤三夫擬定了下一步的進攻計劃,所有的部署都是針對七星鎮的防禦的,可以說招招致命。

山下奉文相信若是今朝吾手裡再有一個旅團的話,基本上消滅七星鎮獨立團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了。

今朝吾十分謙虛地地道:「山下君,這方面你是行家,給我們提提意見如何?」

山下奉文仔細審視了一番,說實話,不足之處,還真有!他抓起紅色鉛筆在地圖上順著日軍的前線陣地畫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箭頭直指獅子山一帶,說道:「要想真的畢其功於一役,還必須將七星鎮的後方徹底的堵死。」

今朝吾和中澤三夫連連點頭,今朝吾道:「說的也是,萬一獨立團放棄了防禦陣地,我們還是無可奈何!」

眾人又商量了一番,時間便已經到了晚上。

負責師團部警衛的第三十旅團旅團長佐佐木到一便問道:「師團長,今天晚上是否需要留下足夠的部隊,擔負警戒任務?」

「不用。」今朝吾搖頭說,「還照著之前的老樣子,援兵事情現在很不好說,我們要立足於現有的兵力想辦法,儘量讓部隊集中一些,其餘的官兵都好好休息養足體力,大戰很快就要再次展開。之前的偷襲都是支那人的小股部隊,雖然像是蒼蠅一樣嗡嗡亂叫,但是實際的威脅並不是太大。」

「哈依。」佐佐木到一重重頓首,轉身去了。

今朝吾又扭頭對山下奉文說:「山下君,你也趕緊回去休息休息,一旦司令官閣下的戰鬥決心定下來,你我恐怕要幾天幾夜不能合眼了。」

山下奉文便點點頭,告辭之後大步走出了指揮帳篷,門口他的副官趕緊跟了過來。

剛才今朝吾的一番話已經被副官在門口聽到了,便對山下奉文道:「參謀長閣下,您回去之後安心地休息,我會時刻關注周邊的情況的。」

山下奉文苦笑了一下:「你真的以為我能睡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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