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團長中村正雄跟納見敏郎心裡一樣的窩火,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獨立團會突然出動騎兵,打了他們的炮兵陣地一個措手不及。

中村正雄看了看前線進攻受阻的日軍官兵們說道:「納見君,我會調用步兵第42聯隊的炮兵中隊,但是前線衝鋒的事情只能是靠你們第41聯隊了。」

「哈依!」納見敏郎重重頓首,「卑職這就親自率隊衝鋒!」

「拜託了!」中村正雄頓首還禮。

當納見敏郎帶隊衝鋒的時候,他顯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個錯誤很快就被徐福江給發現了。

老徐舉著望遠鏡看四營陣地前的鬼子,忽然發現又從後方湧出了數百人,這應該是鬼子的預備隊,看著看著,老徐就發現了端倪。原來,有四五個衛兵一直圍在了納見敏郎的四周,這種情形跟其他正在衝鋒的鬼子顯然不同。

「鬼子的大官來了。」老徐興奮地叫了一聲,「老三,看到後出來的那群小鬼子沒有,就是最為扎堆的那一群,給我瞄準了,好好地打!」

「是!」

轟!

一發炮彈落在了納見敏郎前方五十米遠的地方,將十幾個鬼子炸翻在地。

老徐看到這個情形之後,氣得上去對著老三的屁股就是一腳:「你小子往哪兒打呢?都偏到你姥姥家裡去了!」

老三額頭上汗涔涔的,也不敢去擦,說道:「營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把老鬼子送走!」

「去,去,去!」老徐根本不答應,「你小子再給老子打偏嘍,鬼子不跑了才怪!趕緊的,給老子裝彈!」

「是!」

炮閂打開,一顆顆空炮彈殼冒著白煙退了出來,老三熟練地又將一發炮彈推入膛內,關上炮閂。

下一刻,老徐親自上手,調整射擊諸元。

轟!

一枚炮彈在身旁爆炸,納見敏郎的兩個參謀和三個衛兵一下子被炸得飛上了天,納見敏郎也被炮彈爆炸巨大的氣浪掀飛了出去。

「大佐閣下!」兩個倖存的參謀向著納見敏郎跑了過去,只見一枚炮彈的彈片將納見敏郎的腦袋削去了一半兒。

在前沿陣地指揮所的中村正雄剛好從望遠鏡中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地身體一哆嗦,納見敏郎可是他手下的一員悍將,這還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呢,就被獨立團的炮火給吞噬了。

如今,兩個步兵聯隊的聯隊長全部都陣亡了,他只能直接指揮步兵大隊了,怒火充滿了中村正雄的胸膛。

步兵第42聯隊的炮兵中隊終於開火了,日軍的攻擊重點仍然是四營的陣地,炮兵中隊已經接到了死命令,不惜打光所有的炮彈,也要給步兵第41聯隊的日軍撕開一條口子。

敵我雙方的炮彈在空中呼嘯飛來飛去,一時間炮聲隆隆,火光沖天,漫天硝煙遮雲蔽日。

王三炮率領著四營的官兵們給予衝鋒的日軍痛擊,很快就激戰到了下午兩時許。

教導隊的迫擊炮排過來助陣,用迫擊炮支援四營,打得日軍丟盔棄甲,王三炮趁勢發起了反擊,把鬼子擊退了。

但是,這遠遠還沒有結束,在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步兵第41聯隊剩下的兩千多人再次發動了進攻。

這次他們準備擊中所有的力量突破四營防線的一個點,然後再向縱深推進,徹底地撕開守軍的防線。

盧海生所在的十二連就是日軍選中的突破口,盧海生雖然體型不大,但是極為精幹,十二連也是四營最為精銳的連隊,戰鬥力強悍。他們堅守在陣地的南側,正扼要衝之地。為爭奪這個陣地,鬼子不惜血本,一個大隊的兵力反覆衝鋒,都被擊退,戰鬥持續了近一個多小時,十二連的傷亡也接近一半。日軍還是不甘心,又糾集了數百人向十二連陣地發起衝鋒。

雙方都打紅了眼,雖然七星鎮西側的陣地不如一夫崖的陣地堅固,但是對於沒有大口徑火炮的鬼子而言,也不是那麼好攻破的。

在十二連交叉火力以及後方炮兵部隊的火力支援下,日軍的這一波攻擊隊伍很快就傷亡殆盡。

「中村君,你們那裡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進攻毫無進展?」今村均通過電話質問中村正雄。

「師團長,是卑職無能!」中村正雄不得不實話實說,「支那人的陣地上的工事十分的堅固,士兵們大量第被地方火炮和輕重機槍火力殺傷,傷亡慘重,步兵第41聯隊聯隊長納見敏郎大佐剛剛也不幸陣亡了。」

「納尼?」

「師團長,我部現在剩下不到一千五百餘人的兵力,卑職請求您再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

今村均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看了看手腕上戴著的金表,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再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如此一來對進攻更加的不力。

「師團長,您在聽嗎,您在聽嗎?」中村正雄焦急地在電話的一頭喊道。

「好吧,那我就給你最後一個小時的時間!」

「哈依!」

中村正雄也不管那麼多了,掛上電話之後,他立即召集剩下的兩個步兵大隊長和旅團直屬部隊的主官開了一個緊急的軍事會議。

散會之後,中村正雄親率殘部再次發起進攻。他赤膊上陣,日軍官兵為之大振,一時間號聲大作,官兵同聲吶喊,戰志如雲。

但是,事實施殘酷的,面對強大的防守火力,中村正雄唯有失敗的份兒。

半個小時,只用了半個小時,日軍的這次進攻就被打退了,陣地上扔下了四五百名日軍的屍體。

不過,此時的四營傷亡很大,尤其是直接面對日軍兵峰的十二連,幾乎是傷亡殆盡,連長盧海生的一隻眼睛被打瞎了,衛生員簡單地包紮之後再次投入了戰鬥。

隨後,中村正雄不甘示弱,竟然通過迫擊炮向四營的陣地上發射了數十枚毒氣彈,這是他留的後手,也是最後一搏了。

當日軍施放毒氣彈的時候,十一連的一個排長竟然率領全排僅剩的三十多人退了下來。營長王三炮大怒,將整個排長就地正法,兵親自到十一連的陣地上指揮戰鬥。

今村均不放心中村旅團,讓參謀長犬養毅到前線指揮所督戰。

戰爭具備偶然性的一面出現了。

老徐的炮兵偵察兵在四營的陣地上用望遠鏡搜索目標的時候,無意之間發現了陣地西南方向約一千兩百米,有十幾個鬼子軍官正在戰壕的後方對著四營的陣地窺視,還指手畫腳地交談著什麼。

偵察兵根據作戰經驗判斷,這起碼是鬼子聯隊長一級的指揮官,便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老徐。

老徐現在嘴也刁了,聽說是鬼子大官之後樂得合不攏嘴了。

於是,他果斷下令,集中全營十幾門九二式步兵炮射擊,只見十多個小鬼子在炮火中翻滾倒地。緊接著又是一輪急射,炮彈又全部命中目標。

老徐憑著感覺,這次一網下去肯定能夠撈到大魚。

他不知道的是,這二十多發炮彈打下去,直接將第中村旅團的指揮系統給徹底地摧毀了。不過,旅團長中村正雄正在率隊衝鋒,並不在傷亡的人員名單之中。

而從後方指揮所趕來的日軍第5師團參謀長犬養毅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直接被炸成了重傷,跟著他來的那些作戰參謀有四個被直接炸死。

今村均無奈之下,只好停止了進攻。

日軍的停火,出自於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天馬上就要黑了,日軍打攻堅戰那是大大的不利。二是作為這次攻擊主力的中村旅團傷亡實在是太大,而且其指揮系統癱瘓。三是今村均自己的判斷失誤,萬萬沒有想到,他認為最為薄弱的西線竟然這麼難打,西線的守軍戰鬥力很強,在防守上幾乎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來。

今村均決定對戰鬥進行重新部署,發動第二次總攻。

進攻西線陣地的指揮權交到了步兵第9旅團旅團長及川原七的手上。

及川原七是有作戰經驗的,他計劃以步兵第11聯隊主攻西線陣地的南側,步兵第21聯隊主攻北側。

今村均立即聯繫方面軍司令部,請求補充兵員馬上到位。

在當天晚上,一個旅團的補充兵員便在北平集結,夜裡三點鐘的時候乘坐火車出發,沿著平綏線向察哈爾進發。

補充兵的快速動員起運,多少讓今村均的心情好了一些。

這時候,他想起了兵敗之後祈求自裁的野炮兵第5聯隊聯隊長山田清一。

「來人,把山田清一給我叫過來!」

一名作戰參謀領命而去。

今村均並沒有同意山田清一的請求,笑話,把一支好好的炮兵聯隊弄沒了,就想著一死了之,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要死也得死到戰場上才行。於是,他命人收繳了山田清一所有的武器,並派人將他看押起來。

當作戰參謀見到山田清一的時候,山田清其正面對著帳篷席地而坐。

「聯隊長閣下,師團長有請!」作戰參謀十分恭敬地說道。

山田清一緩緩起身,最後的時刻到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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