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絕境之中的中村俊現在瀕臨崩潰,悔不當初聽從前田次郎的勸阻,這些特戰隊員簡直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往往是藏在最為陰暗的角落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發起進攻,而且無論怎麼躲也躲不掉。

難道今天,自己真要死在這裡?想到這,中村俊內心就湧起一抹強烈的不甘。

不行,必須要逃出去。他的頂頭上司課長芥川大佐聽說就要高升了,空出來的位置只有他中村俊接任最為合適,至少他自己這麼想。

必須要活著出去。

常年坐在辦公室之中的中村俊沒有想到一線作戰的危險,不斷在他身邊倒下的士兵,深深地刺激到了他的神經。現在想跑也跑不了,說不定今天真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中村俊心裡邊這個後悔啊,想想當上作戰課課長之後的大好前程,心裡這個後悔啊,若是僥倖能夠從這暗無天日的老鼠洞裡鑽出去的話,一定再也不要到一線來了,一定再也不逞能了。

兩側的腳步聲漸漸地消失了,中村俊像是得到了極大的鼓勵一般,他的身旁就有手電筒,但是根本不敢用,只能摸著黑一點一點的向前爬去。

下水道里的地面陰冷潮濕,偶爾還會摸到滑膩膩的東西,讓中村俊感到無比的噁心。爬了片刻,雙腿的麻木感逐漸褪去,接著就是鑽心的疼,直到這個時候,中村俊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傷了。

就在他感到十分絕望的時候,竟然驚喜地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道亮光,這是下水道出口,中村俊幾乎是在心裡狂喊起來。

只要能夠鑽到下水道的上面,就能活著,因為上面都是日軍的部隊,他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正待中村君向前繼續爬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輕微的水聲。他猛地一回頭,只見一個黑影正在緩緩地向他逼近。

中村俊心中大駭,拼了命第向前爬,無奈好幾次手腳打滑,讓他直接一頭扎在了淤泥當中,鼻孔險些被堵住,精緻的金絲眼鏡也不知失落何處,他胡亂摸索了幾把,但是都沒有找到,他顧不得收拾,繼續奮力向前。

一邊爬著,一邊一步三回頭地往後驚恐地看著,他爬行的速度很快,但是後面的那個黑影也不慢,兩人始終保持了原來的距離。

「不要,不要追上來,不要……」中村俊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反而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村俊幾乎要崩潰了,慌亂中想到自己的手裡還握著王八盒子,便胡亂對著身後開了兩槍,這次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並沒有繼承在關鍵時刻卡殼的光榮傳統,而是兩槍都毫無遲滯地發射了出去。

沒有了眼鏡,目標模模糊糊的,只是憑著感覺摳動扳機射擊。即便如此,中村俊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慘叫,這慘叫聲迴蕩在下水道之中顯得十分的恐怖詭異。

這聲音竟然有些熟悉?中村俊驀然停住了猛然回頭,身後的那個黑影此刻就俯臥在五六米的地方,一動不動,這聲音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聽過才對,他在腦子裡極力地搜索著這個聲音的主人。

猛然間,一個想法猶如一道閃電閃過他的腦海,他調頭向回爬去,到了被自己擊斃的「敵人」屍體面前,幾乎是鼻子貼著鼻子那麼近的距離盯著看。

「啊……」

中村俊發出驚恐的叫喊聲,握著王八盒子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剛才竟然跟著了魔一般,在巨大的恐懼之下竟敢將跟著自己一起下來的中隊長給錯殺了。

「對不起,對不起……」中村俊掩面而泣。

「救……救……」

中村俊聞聲猛然抬頭,發現那個已經被打死的鬼子中隊長竟然伸出了一隻手向自己求救。

只是一瞬間,他的腦海了閃過了好幾個念頭,誤傷了同伴,再將他救出去,將來這件事被中隊長說出去之後怎麼辦?

瀕臨死亡的鬼子中隊長只是在強烈的求生本能下向中村俊求救,子彈擊中了他的前胸,對於他而言,中村俊是他的救命稻草。

正在中村俊猶豫的時候,鬼子中隊長的身後再次傳來了腳步聲,這個聲音讓中村俊徹底地放棄了救人的想法,他咬著牙抬起顫抖的雙手,終於最後做了決定。

「砰!」

「砰!」

「砰!」

中村君連開三槍,鬼子中隊長再次發出一聲悶哼,將頭埋在了寸許深的淤泥之中一動不動,就此死去。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沒有實在中國士兵的手裡,反而是自己的同伴向自己連連開槍。

「別怪我,別怪我……」

中村俊的牙齒打著架,手腳並用地倒退著,但是遠處的那個腳步聲依舊還在迫近。他抬手朝著後面又連開了兩槍,直到槍膛之中再也沒有了子彈,這才將王八盒子向前猛地扔去,飛快地轉過身子,像是發瘋了一般猛地往前爬去。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下水道出口近在咫尺了。

眼看著就要到出口了,眼前猛然一亮,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下水道口滾落了進來,滋滋冒著白煙。

「不要讓支那人從裡面出來!」與此同時,一個沙啞的日語吼聲從地面上傳來。

「八嘎!」中村俊驚恐萬分,想要調轉身形逃跑已然是來不及了。

下一刻,手雷便落在下水道的淤泥之中猛的炸開,巨大的衝擊波一下就將狂逃的中村俊掀翻在地,數十個破片鑲嵌在他的後背、臀部、腿部等部位,這小鬼子立即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中村俊雖然受傷不輕,但是當下並沒有死,還有一口氣在。

朦朧之中,聽到地面上仍然有人在吼叫:「不要輕易地下去,只要有人趕上來,立即擊斃!」

中村俊心中悽苦無比,命運就像是一個輪迴,自己剛剛「誤殺」了中隊長,就被地面上的同伴用手雷炸成了重傷。

「救救我……救救我……」此時的中村俊更加能夠體會到中隊長瀕死前絕望的求救,他的心中還殘存著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許地面上的同伴聽到日語的呼救聲會來救援。

「沙沙沙……」後方黑暗中一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中村俊的聲音時斷時續,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大聲哀求。

這時,黑影終於出現在了中村俊的視線之中,他很想掙扎,但是全身的骨頭就像是斷了一般,動彈不了半分。

那個黑影雖然弓著身子,但是依然能夠看出他身材十分的高大。黑影上來不由分說就猛的一腳踩住了他的右手,中村俊吃疼,嗷一聲慘叫一聲。

「娘的,連自己人開槍,真他娘的狠!」那人那毫無憐憫,拿匕首輕輕一划,割開了中村俊的咽喉,中村俊只感到脖子一涼,眼前的視線便漸漸模糊,「怪不得說你們這些鬼子都是畜生呢……」

剩下的話中村俊再也聽不到了,他頃刻之間就墮入到永恆的黑暗之中。

……

「納尼?還沒有擊退闖入城裡的支那人?」

駐蒙兵團司令部內,岡部直三郎頹然坐回到大班椅上,一臉懊喪。

「司令官閣下,派出去的十幾個小分隊一共三百多人,起碼有一半以上的士兵沒有能夠回到地面上。他們說獨立團的野小子特戰隊在下水道里設下了埋伏,他們毫無防備所以死傷慘重,司令部作戰課副課長中村俊也玉碎了……」石本寅三一邊彙報一邊注意觀察著上司的表情變化。

岡部直三郎的臉部肌肉猛地跳動起來,他對中村俊的影響不錯,這個手下的參謀業務甚至比川崎課長還要過硬,就這麼陣亡了未免有些可惜。

片刻之後,岡部直三郎說道:「石本君,即使我們不採取任何的防範措施,支那人也還是照舊會從下水道之中滲透進來了,你應該知道的,野小子特戰隊從來都是無孔不入的,搜剿的工作還要加強,這些人很危險,一旦進入城裡之後其破壞能力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

石本寅三忍不住皺眉,說道:「可這樣打下去傷亡太大了,我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多,一個中隊說沒就沒了,而且一點效果都沒有。再這樣打下去,我們自己的部隊就打光了。」

岡部直三郎卻搖搖頭說:「不,我們的部隊快沒了,但是可以讓第5師團的人上,這點我會和中村君說的。實在不行的話,就讓工兵用水泥將下水道的出入口封死,將支那人活活地憋死在裡面。」

石本寅三點頭稱是,說道:「既然如此,卑職認為還是將下水道封死最為穩妥一些,或者是將下水道隔斷,使支那人在下面行動的時候處處受制,這將對我們的圍剿大大的有利。」

岡部直三郎聽了之後搖搖頭,說道:「不,不,不,隔斷下水道只是最後的無奈之舉,我倒是覺得可以先封住一些出入口,同時配合部隊下去搜剿!」

「哈依!」石本寅三猛然一頓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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