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河河畔,兩岸的樹木黃綠相間,絢麗多姿。河水在艷陽中波光粼粼,還變換著各種顏色。一眼望去,百草豐茂,葉子黃得耀眼、紅得熱烈。

「緩舞清歌唱插秧,綺羅風散滿城香。誰家不惜金錢費,軟秧歌婉轉唱一唱……」洋河河畔,一句句用滑音和顫音唱出來的軟秧歌聲傳出,節奏舒緩,委婉纏綿,輕柔細膩,優美動聽,卻是一個放羊人在高歌。

這種唱腔源於洋河文化,嬗變於晉劇、內蒙古二人台和民間社火小曲的互相吸納與交融,紮根民間,土生土長,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深受人們的青睞和喜愛。軟秧歌最初叫秧歌,因唱腔較「軟」,當地百姓就在秧歌前加上「軟」字,稱之為軟秧歌。

五六個半大小子就在河畔嬉戲,不一會兒就抓了一條大魚上來。

「狗剩,真有你的,這河裡的魚就跟你們家裡的似的,想什麼時候抓,就什麼時候抓。」一個小夥伴十分羨慕地說道。

被叫作狗剩的那個半大小子得意地道:「從小我爹就讓我下河。再看你們,被自己的爹娘護得緊的很,當然不如我熟悉這洋河了。」

同伴流著口水說道:「先別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幾個小夥伴說笑著點起了篝火,有人洗乾淨了魚,用樹枝穿起來,在篝火上燒烤。片刻之後,一股魚香已沁入每個人的鼻孔。

狗剩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布袋子,裡面裝的是鹽,他小心地拿出一小撮灑在了魚身上,負責燒烤的夥伴十分配合地轉動著樹枝。

忽然之間,河畔響起了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眾人循著聲音往那裡看去,只見一頂綠油油的鋼盔忽然從河堤下露了出來,眾人大驚,撒開腳丫子就跑。這裡的孩子知道,只有鬼子才是戴這樣的鋼盔。

他們竟然連已經燒熟的魚都沒有來得及拿,便四散奔逃。

就在他們跑出去三十多步,鋼盔的主人出現在了河堤上,然後大步走到了篝火前,在他之後,又有一人是同樣的打扮,也跟著走了出來。

鍾老三將烤魚拿起來說:「這魚可真香啊,那幾個小子還有點能耐,手藝不錯,老二,我替你謝謝他們了,感謝他們的這麼好客!」

鍾老二就說:「你小子忒壞了,人家幾個半大小子好不容易烤的魚,便宜了你了。」

鍾老三說:「老二,你就吃你的吧,難道你還想餓著肚子?吃完了再幹活,小鬼子的尖兵還得等一會兒才能上來呢。」

兩人奉了黑狼的命令,從鬼子大部隊的後面使勁地往前趕,就是為了趕在鬼子的前面,如此一來,鬼子到了什麼地方,他們就會了如指掌。鍾老二想來想去,以他們二人的腳力,小鬼子追上來恐怕還得一會兒工夫,把這條魚吃了也不耽誤事。

再說了,讓老三這麼一說,他還真的是餓了,兩人不由分說地開吃。別說了是一條魚了,他們兩個人的飯量,就是十幾條都吃得下,這條魚也就是塞牙縫而已。

將最後一根魚骨頭啃乾淨之後,鍾老三吧嗒嘴,道:「這也太少了!」

鍾老二拍拍他的腦袋道:「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吃人家老鄉的魚,可是要挨處分的!」

他們現在也是獨立團的兵了,知道團里的紀律嚴格著呢。鍾老三知道什麼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他想他們哥三肯定是不會拿群眾的針線的,大老爺兒們,要針頭線腦的玩意兒幹什麼。

兩個人正準備找個地方歇會,沒想到的是半大小子回村子裡叫來的一群民兵圍了上來,愣是把他們當成了鬼子。

換做是以前,即使見到鬼子,民兵們也不敢輕易地過來找麻煩,但是現在不同了,整個察南都被獨立團和軍分區的其他部隊掃平了,這裡由原來的敵占區成了解放區,所以民兵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鍾老三一看,周圍的這些民兵們手裡有三桿老套筒,剩下的都是火銃,還有拿著鋼叉和鐵鍬的。

「就是這兩個鬼子搶了我們的魚!」狗剩指著鍾老三的鼻子說道。

兩個人雖然一個勁的辯解,但是跟沒人聽,他們又不能對這些民兵和百姓動手,只能是「束手就擒」!

村裡的民兵隊長打量著兄弟兩個,喝道:「你們兩個什麼的幹活?」

說完之後,老臉一紅:「罵的,老子被你們帶到溝里去了,竟然也說了鬼子話!」

鍾老三道:「那啥,我們是獨立團的,是來執行偵察任務的,趕緊把我們放了,我們還有任務呢。」

民兵隊長聽他漢語很是流利,先是一愣,旋即又道:「你少糊弄我,別以為你們能說我們中國話就可以冒充中國人。你們小鬼子身上帶著東洋味兒呢,我這鼻子靈著呢!」

「老鄉,你搞錯了,我們真的是獨立團的人,根本不是什麼鬼子!」鍾老三繼續辯解。

「獨立團的人能搶娃子們的魚?」民兵隊長指著鍾老三的嘴說。

鍾老二看了看自己兄弟,發現他嘴邊還留著魚皮呢,難怪人家要說他是鬼子,現在想想這是後悔,早知道這樣說什麼也不動那歪心思才是。

無論兩個人怎麼說,人家就是不聽,認準了這兄弟二人是鬼子,於是將他們綁了起來,關在了牛棚當中。一關就是一個多小時,兩人心急如焚,再晚一點鬼子的尖兵就要上來了,耽誤了偵察任務少不了挨黑狼的批。

就在兩人準備來硬的,逃出去的時候,牛棚的門猛地被從外面打開了,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前面的是民兵隊長,兩人一看後面進來的人,頓時樂了。

鍾老二張嘴,但是什麼也沒說,他本來就不善言辭,現在又犯了錯誤,恨不得將腦袋低到胯襠里去。還是鍾老三臉皮厚,說道:「我的親大哥啊,你可是來了,你再不來的話,我們就給逃跑了。」

鍾老大就說:「你給我閉嘴,這都是你們惹來的好事。這件事沒完,我都記著呢,一塊兒跟你們算帳!」

鍾老三苦著說:「行,我認罰!回去怎麼罰我都行,那啥,小鬼子來了沒有?」

鍾老大冷聲道:「你小子還知道鬼子的事情,我以為你就知道吃!要不是隊長不放心你們兩個小子,讓我過來盯著,你們就要誤大事情了。」

民兵隊長打圓場道:「行了,鍾同志,他們兩個也不是有意的。我們也有錯,沒有認真核實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耽誤了你們的任務,我這就放人,放人。」說著上來解開綁在二人身上的繩子。

「李隊長,你不用替他們辯解,我們部隊上是有紀律的,回去之後肯定少不了罰他們!」鍾老大一邊說著,也過來解繩子。

眾人出了牛棚,鍾老大道:「根據我們的偵察,估摸著鬼子的尖兵馬上就要過河了,我們已經炸掉了通往北岸的橋。鬼子為了過河,肯定會四處搜集渡船。」

鍾老三頓時興奮了,說道:「這敢情好啊!鬼子渡河咱們豈不是有的打了。」

這時,那個叫狗剩的半大小子從院子外面躥了進來,道:「帶上我吧,我水性好。有我在,保證小鬼子過不了河!」

眾人都看他,民兵隊長說道:「狗剩,這是打仗,不是你們小孩子玩的。」

鍾老三對著狗剩笑。

民兵隊長可以說他,但是鍾老三不行,狗剩還惦記這自己抓來的魚呢,道:「笑什麼笑,你還欠我一條魚呢!」

鍾老三臉一紅道:「你看看你,不就是一條魚嗎,又不是龍宮裡的寶貝,等打完這仗了我還你就是!」

鍾老大制止了他們就鬥嘴,說道:「先說正事。目前來看,小鬼子的行軍速度可不慢,特戰隊和偵察大隊恐怕是來不及趕在鬼子的前面了。李隊長,我們最近的部隊距離這裡有多遠?」

民兵隊長說:「懷來的田大隊長他們離著這裡也就是十幾里地,不知道現在通知他們來不來得及。」

田新民的縣大隊在打完土城子據點之後,便被常凌風派到了宣化的南側,這也是他判斷鬼子極有可能走的一條路。當然了,這一切都是猜測,在其他的路線上,也有埋伏部隊。

鍾老大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派人去通知田大隊長,我們幾個想辦法拖住鬼子一會兒!」

鍾老大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能夠拖住鬼子第118旅團,但是拖住他們的尖兵部隊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

「我這就派人去!」民兵隊長道。

「叔,讓二牛去,他跑得快。」狗剩提醒。

鍾老大道:「李隊長,你還得通知附近幾個村子裡的鄉親們轉移,鬼子的糧食不多了,我怕他們會難為你們。」

民兵隊長點點頭,趕緊派人去通知。

鍾老大又道:「我們最好是在鬼子過河的時候發起進攻,這樣鬼子沒有防備!李隊長,你們的人能不能幫忙?」

「當然能,你儘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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