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張道宇道，「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一邊的張仁宏忍不住說道，「那些老兵也是人，也要活命，既然沙遜衛隊能夠開出高薪，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去？」
「是啊。」張奇也道，「對於那些老兵來說，這只是一分工作。」
「對對，只是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蒙家有也道，「跟愛不愛國無關。」
張道宇皺著眉頭說：「對滯留在租界的老兵，黨國不是做了妥善安排？除了有專門的機構對他們進行收治之外，傷愈之後也會安排工作。」
「專門機構的收治？傷愈之後安排工作？」張仁宏哂然道，「區長，你信嗎？你相信那些老兵會被妥善安置嗎？」
「廢話，我當然信！」張道宇冷然道，「為什麼不信？」
張仁宏便懶得多說，道：「你最好還是自己去看看那些所謂的機構吧，那有那些留在上海的辦事員，看看他們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我會去看。」張道宇點點頭。
張仁宏、張奇等人便轉身離去。
目送張仁宏等人離去，跟隨張道宇一同前來的王天光說道：「區長，我看這些人對你只是表面尊敬。」
「這點我豈能看不出？」張道宇冷然道，「這些蠢貨，跟著李乘龍在上海灘這十里洋場安逸太久了，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
頓了頓，張道宇又道：「不過這沒有關係，反正我也沒有指望他們。」
「不指望他們？」王天光愕然道，「區長，那我們還能指望誰？除了他們，咱們上海區可沒別人了。」
「誰說就沒有別人了？」張道宇哂然道，「人多的是！」
王天光聞言心頭一動，說道：「區長是說，那些老兵？」
「沒錯，那些個老兵！」張道宇點了點頭，又接著說，「畢竟是黨國的老兵，只要我們發出召喚，相信他們還是會回歸的！」
王天光聞言重重點頭。
……
與此同時，鍾毅正在跟康茂德盤點收穫。
康茂德道：「鍾，今天到帳的五十多萬法幣仍舊兌換成美元？」
「對，全兌換成美元。」鍾毅點點頭說道，「然後存入鄞發銀行。」
康茂德道：「我能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嗎？」
「當然。」鍾毅道，「你問。」
康茂德道：「為什麼不兌換成英鎊？現階段，英鎊似乎更保值？」
「英鎊？」鍾毅嘴角微微一勾，道，「英鎊現在是更保值一些，但是明年呢？後年呢？幣值能一直堅挺下去嗎？」
「為什麼不會？」康茂德聳聳肩道，「英國可是當今超級大國！」
「很快她就不是了。」不過這話，鍾毅並沒有說出來，沒有必要。
當下鍾毅擺了擺手，又接著說道：「先不說這個，溫徹斯特公司的那批軍火，究竟怎麼回事？按說早在半個月前就應該啟運了。」
鍾毅口中所說的這批軍火，就是他向溫徹斯特公司訂購的、三個丐版美械師的全套武器裝備。
本來這批軍火早應該啟運，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扣在了碼頭。
「這個……」康茂德臉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道，「是因為情報協調局的介入。」
這就尷尬了，在沙遜眼裡，鍾毅的掩飾身份喬治，就是情報協調局的間諜分子，可實際上呢？鍾毅的貨卻遭到了情報協調局的扣壓以及調查。
鍾毅皺眉道：「這是為什麼？我們不是做了掩飾嗎？」
為了繞開米國的中立法案，鍾毅並沒有直接向溫徹斯特公司訂購軍火，而是藉助了歐洲一個小型中立國。
康茂德攤手道：「以情報協調局的能量，查到我們的掩飾手段並不難。」
稍稍停頓了下，康茂德又接著說道：「不過你儘管放心，這事能擺平，我已經以瑞士騎士貿易公司的名義，聘請了紐約最有名的律師，在我們米國，就沒有律師擺不平的事，哪怕你殺了人、坐了牢，律師也一樣能把你撈出來！」
對康茂德的話，鍾毅深信不疑，因為米國是個律師社會。
當下兩人的話題又回到了上海，康茂德道：「鍾，你現在可真是法租界真正意義上的地下沙皇了，整個法租界所有的賭場、青樓、大煙館以及娛樂會所，都已經納入你的沙遜衛隊的掌控中，每天收入超過五十萬元！」
稍稍停頓了下，康茂德又說道：「而且，這還是因為你們跟忠信社之間的惡鬥才剛剛結束的緣故，等過段時間，等法租界秩序恢復，你的生意肯定會變得更加紅火，每天收入上百萬法幣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法幣已經嚴重貶值。」鍾毅說道，「都快貶到五十法幣兌一美元了。」
宋梓文剛完成金融改革時，法幣的幣值十分堅挺，四法幣就能兌換一美元，幾乎跟銀洋一元等價。
但是，好景並不長。
僅僅過了不到三年，常校長就一腳把宋梓文踢開，然後開始瘋狂印刷法幣。
剛開始的兩年，由於還有中央銀行存放在上海各個洋行的外匯做抵押擔保，所以法幣的貶值並不怎麼明顯。
但是去年開始，由於外匯的急劇縮減，國民政府便放棄了對法幣進行擔保，結果法幣的幣值便是一泄千里，到現在已經貶值到了五十法幣兌換一美元，比最初的時候，貶值了足足十倍不止！
當然，跟後面的幾年相比，此時的貶值幅度還只是洒洒水。
在這樣情況下，鍾毅不僅不會在手上存留法幣，甚至已經在考慮拒收法幣。
當然，這些只是節流措施，要想緩解鄞江財政的困窘現狀，關鍵還得開源。
一句話，單單一個法租界的黑色收入，明顯撐不起鄞江的發展，所以，必須儘快將公共租界也納入沙遜衛隊的掌控中。
當下鍾毅說道：「康茂德，我決定了，明天起就跟季雲卿開戰！」
「喔特？」康茂德吃聲道，「鍾，你瘋了？竟要跟季雲卿開戰？」
「不，我沒瘋。」鍾毅很認真的說道，「我真的要跟季雲卿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