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典獄長辦公室。

「……反正大致上就是這樣,你去防暴隊的話,工場的工作監視崗位應該不會調給你,平時大概也就只有放風和出工的時候會麻煩你一下。」艾登坐在辦公室里,遞了兩份文件給維羅妮卡,「這一份,是我新出台的監獄內部管理細則,然後這一份,是犯人的待遇等級表,也是我制定的,你回去多看一下。」

「明白。」維羅妮卡一本正經地敬禮,然後接過了文件。

「對了,你可以調夜班嗎?」艾登認真地問道。

「可以,倒不如說,我上夜班還比較習慣。」維羅妮卡笑道。

狼人有部分夜行性動物的生理特徵,夜視能力極佳但卻比普通人更不耐受強光,晚上比白天更精神,喜歡月光,不喜歡太強烈的陽光。在騎警隊的時候,她就經常值夜班。

「那太好了!」艾登高興地拍了拍手,「其實夜班的工作比白班清閒很多,但人手還是比較緊缺,很多獄警不肯值夜班啊,尤其是那些有家室的。」

他拿起執勤表看了看:「那,從大後天開始,你就到下午五點來值班,可以吧?」

「沒問題。」

「那今天你是早上報到的,現在可以到點打卡了,今天辛苦你了。」

「是我辛苦您了才對。」維羅妮卡笑笑。

艾登點點頭,看著維羅妮卡,卻發現對方沒有退出辦公室的意思。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艾登主動開口詢問。

「是……」維羅妮卡遲疑地說道,「其實我對那個犯人3201,穢血死神,有一點在意。」

「哦,難怪下午總覺得你有點心不在焉的。好吧,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艾登坐正了身子。

「那孩子究竟是什麼情況?她到底有多少歲?」維羅妮卡認真地盯著艾登的眼睛提問。

「不知道……別那樣看我,這一點是真的沒人知道。連她自己也報不出自己的年齡,但根據她被捕當時的審訊和檢查結果推斷,她那個時候恐怕還不超過十二周歲。」

「也就是說,她現在真的連十四歲都還沒到!?」維羅妮卡瞪大眼睛。

原先她還有懷疑艾凡莎的年齡可能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大上幾歲,畢竟活躍地下世界的殺手之王是一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孩童,這太難以置信了。

「對,所以她才沒法被判死刑。不然以穢血死神的殺人記錄,不知道能判多少次死刑了。」

「她到底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維羅妮卡皺起眉頭,「我記得您之前是說……她是出生開始就被殺手組織培養起來的,光靠訓練能達到那種水平?」

她聽說過「穢血死神」的威名,傳說穢血死神能肆意改變體型外貌,擁有大師級的空手格鬥術和能輕鬆擰斷成年人脖子的怪力,精通包括火器、刃器、長鞭繩索、棍棒、暗器、爆炸物在內的近乎所有能致人死地的兵器。

更恐怖的是據說他身上的血帶著見血封喉的劇毒,只需要在武器上塗上一滴,一記淺淺的割傷就能讓目標斃命。

維羅妮卡想像不出什麼樣的訓練能讓一個小孩在數年之內達到那種程度。

「是的,她是被殺手組織培養起來的工具人。但她經歷過的並不只是訓練,還有很多極其不人道的實驗。」艾登面無表情地說道。

「怎樣的實驗?」

「這個恕我不能告訴你細節,異端審判局確實有掌握一部分情報,但全部都是機密。反正基本上都是服食和注射鍊金魔藥,還有簽訂惡魔契約,她的怪力,變形能力,血液帶毒的特性,都是這麼來的。但代價也很大。」

「代價……」維羅妮卡一怔。

艾登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她味覺受損,痛覺則是完全沒有,對一些特定事物存在記憶障礙,而且壽命也……醫生檢查的結果,就算她持續接受血液凈化治療,她餘下的壽命也不會超過二十年,除非以後醫藥學有新的突破。」

維羅妮卡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到底是什麼組織這麼殘忍?」

與此同時,監獄小操場,吃過晚飯的核心區犯人分批被放到操場來,呼吸新鮮空氣,等待洗澡。

艾凡莎也在其中,和往常一樣,她再一次回到了午後待過的那塊地方,蹲下去開始尋找螞蟻的痕跡——她最近發現這附近似乎有個螞蟻窩。

她很快就找到了排成一列的螞蟻,除此之外還有意外收穫——在螞蟻隊列的盡頭,有一隻不知為何翅膀破損的蝴蝶,身上被密密麻麻的蟻群覆蓋。

蝴蝶看上去還活著,但已經命不久矣了,它已無力對蟻群的撕咬做出掙扎和反抗,只有破損翅膀偶爾緩慢地張合。

正當艾凡莎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有人從背後向她搭話:「你是在觀察螞蟻麼?」

艾凡莎回過頭,看到一個高挑的女犯人正彎著腰,笑眯眯地看著她——是生面孔,似乎是剛進來不久的女犯人。

「嗯……」艾凡莎應了一聲便把臉轉了回去。

這犯人的主動搭話讓她有一點點詫異——這座監獄裡會一個人這樣和她搭話的犯人幾乎沒有。

只不過,她也沒有關心其他人的心思。

但女犯人並沒有因為她的冷淡而退縮,繼續和她閒扯:「螞蟻雖然很小,卻是蟲子中頂尖的殺手,幾乎所有蟲類被一群螞蟻爬到身上都只有死路一條。」

艾凡莎沒有理她,但女犯人自顧自地說下去:「聽說一個蟻窩的螞蟻都是同一隻蟻后生的孩子,但對蟻后來說,這些孩子只是她的工具。」

女犯人停頓了一下,用懷念的語氣說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這個啊,凡妮。」

凡妮……

聽到這個名字,艾凡莎像觸電一般猛地回過頭去,直勾勾地盯著女犯人看。

在她的記憶中,會叫她這個小名的,只有一個人。

女犯人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眯著眼睛對艾凡莎說道:「兩年沒見,你長大了一些呢。」

像是記憶中斷線的部分被強行重新連上,艾凡莎感覺腦海深處有什麼印象逐漸浮現上來,和眼前這女人一開始看似陌生的臉和聲音重合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了!

「媽媽?」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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