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

用利刃劃開脖子,用槍彈打穿心臟,用繩索勒死喉管,用雙手扭斷頸椎,用長釘刺穿眼睛……又或者,只需要用上自己的一滴血。

無數的殺人技藝,早已經深深地刻進骨子裡了。

就像伐木工砍下一棵樹,就像漁夫撈上一網魚,奪走人的性命,是殺手的工作。

從記事開始,擺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這麼一條路可以走。

「凡妮,這是今天的目標。」

「好的,媽媽。」

「乖孩子。」

只要聽媽媽的話就可以了,這曾經是能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唯一的法則。

「不要殺我啊!我可以給你錢!不管僱主給你多少我出雙倍——」

目標,殺掉。

礙事的人也一併全部殺掉,媽媽又這樣交待她。

「殺手出現了!保護目標!」

保護目標的保鏢,殺掉。

「求求你,不要殺我兒子啊……我求求你了!」

擋在目標面前的目標的家人,殺掉。

「是『穢血死神』!殺了他,一起分了賞金!」

被賞金吸引追殺過來的賞金獵人,殺掉。

「穢血死神,你已經被包圍了!立刻繳械投降!」

追捕過來的警察和調查員,殺掉。

需要做的事情只有殺人,就這樣重複著用新的鮮血洗掉血污的生存方式,一直到中了埋伏落網,然後身陷囹圄。

被扔進監獄後,她曾經無所適從——再也沒有來自「母親」的命令了,她竟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幸會,犯人3201。真沒想到傳說中的『穢血死神』居然是個這麼小的孩子。我是這裡的典獄長艾登,犯人3201,我想問你,你願意為我做事嗎?」隔著鐵桌,那個男人對著戴上手銬和腳鐐的自己這樣說道。

「這是命令嗎?」她下意識地這麼回答了。

聽媽媽的話,這是她自己的生存方式。

只是現在,「母親」不見了。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是打算代替「母親」給她下達命令——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

然而男人卻說出了匪夷所思的話來:「不是命令,我是在徵詢你的意見。這只是一個提議,你可以拒絕。」

「那我是應該拒絕?」她不明白這個「命令」的意義。

「也不是這個意思……」對方看上去有些無奈,「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自己選擇。」

思考了很久,她開口問道:「就像自己決定殺人的手法那樣嗎?」

「呃……唉,算是吧。」艾登嘆了口氣,「我個人是建議你幫我做事,畢竟你恐怕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這座監獄裡,要在這裡活下來,你得學會監獄裡的規則。」

「這裡的規則和外面不一樣嗎?」

「不一樣。」

「好吧,那我可以。」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了,「你希望我殺誰?我只會殺人。」

「現在我要教你的第一條規矩,就是在這裡不可以殺人。」艾登突然正色起來。

「不可以殺人?」

「對,不可以。不殺人,不違反規則,你就可以在這裡過上安穩的生活。」

「好的,我會服從的。」

就這樣,生存的規則變了,從聽媽媽的話,到服從艾登教給她的規則。

艾登沒有騙自己,服從新的規則,確實過上了安穩的生活。

不需要再殺人,也不會再被人追殺。

直到,「母親」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

「犯人3201!!」

一聲斷喝,讓艾凡莎從沉思中猛地回過神來。

眼前出現的是平時負責給她上課的獄警。

「你怎麼又走神了?都已經下課了,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獄警一臉嚴肅地站在門邊,抬手敲了敲門板,「趕緊出來,要回去了!」

在走廊外頭,和她一樣的未成年的罪犯已經排成了一隊,那對雙子也赫然在列。

「知道了。」艾凡莎起身,跟著走到外頭來。

自從「母親」出現以來,她就一直覺得腦子很亂,像一團理不清楚的亂麻。

這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一直以來,她只需要單純地服從就可以了,不管是「母親」下達的命令,還是艾登教給她的規則,那是屬於她艾凡莎的生存法則。

離開這座監獄,這是「母親」的命令。

但艾登教給她的新的規則,卻是絕對不能離開這裡。

以服從作為自身生存法則的她,就此陷入了邏輯上的矛盾。

離開監獄的話,又要回到過去的生活,在「母親」的命令下繼續不斷殺人。

留在這裡,就是繼續這種艾登所說的「平穩的生活」,不用殺人,也沒有人會來殺她。

這難道,這是要由她自己選擇?

她自己的意見……又是什麼?

「我不是在命令,是在徵詢你的意見。」似乎艾登經常這樣跟她說。

就像自己決定殺死目標的手法那樣——那是她過去,僅有能由她自己決定的事情。

「姐姐。」

前頭傳來的低語聲讓艾凡莎將注意力轉了回來。

向她搭話的,是正好排在她面前的,和她一樣被「母親」培養起來的那對雙子殺手中的姐姐。

艾凡莎看著眼前的雙子,她有記得艾登曾吩咐過她注意雙子的動向。

就她的觀察看來,雙子目前還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像她一樣參加上課,一樣遵守著監獄的規則生活。

唯一值得在意的地方就是前天這兩人發了燒,去醫務室待了一整天,然後今天早上才回來和往常一樣上課。

「有事?」她漠然地回應,她對眼前這對和她師出同門的雙子並沒有任何額外的感觸。

作為美琉姬奴最完美的作品,她從來沒有和其他兄弟姐妹有過接觸和交流。

殺人一向都是單獨行動的,水平遠不及自己的幫手只會扯到後腿。

共同訓練和競爭就更不可能了,沒有任何兄弟姐妹能摸得到她的腳底板。

「這是,媽媽的命令。」這時,雙子中的妹妹也轉過臉來。

「命令?」艾凡莎稍稍怔了一下。

「母親」是讓她們來跟她傳話麼?

然而下一刻,雙子被繃帶和鐐銬封鎖著的惡魔的爪子,便揮舞到了她的面前,爪尖直指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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