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艾凡莎見面一小時前,會談室,艾登同樣坐在鐵桌前,維羅妮卡也同樣背手站在他身後,只是這個時候,坐在鐵桌另一頭的並不是艾凡莎,而是戴著手銬和腳鐐的美琉姬奴。

「被你醫治的獄警和犯人都已經沒事了,你的藥術確實很了得。」

艾登盯著美琉姬奴的眼睛說道,語氣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讚許。

「看起來典獄長很有惜才之心啊,不知道我這樣的能力能不能入典獄長法眼呢?」美琉姬奴微笑。

「一個昨天還想要我命的『人才』我很難愛惜得起來啊。」艾登挑起了眉頭,「更何況你這個S級罪犯落在我手上的消息傳出去,異端審判局那邊估計馬上就會跑過來跟我要人。」

「那就是要我死呢。」美琉姬奴嘆了口氣,但語氣卻依然保持鎮定,「不知道典獄長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呢?」

被艾登帶去參與了醫務室的搶救工作後,美琉姬奴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這個典獄長,有利用像她這樣的高危犯人的膽量。

昨天,她已經親身體會過典獄長利用犯人的手腕了。

女巫戴莉,死靈術士阿森娜,原本都是S級的通緝犯,在監獄裡的危險辨識度也是紅色,但這個典獄長卻利用自己的門路和異端審判局達成交易,允許她們在監獄裡研究禁術,以此換取她們的效忠。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是願意和有價值的犯人交易的。

而美琉姬奴,自認自己也有不遜於戴莉和阿森娜的價值。

同時她也能感覺到,艾登現在和她談話,是有和她做交易的意向的。

這也是已經落在艾登手上的她,唯一活命的機會。

她過去,利用自己培養的殺手,刺殺了許多人,這些人或是位高權重,或是腰纏萬貫,或是獨霸一方。

想要讓她上斷頭台的人,想要將她除之後快的人,想要將她滅口的人……如今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她的命。

艾凡莎既是她殺人的工具,也是她的保護傘,她早已樹敵無數,失去了艾凡莎,她就等於失去了在地下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然而即便以她的技術,也很難再培養出一個像艾凡莎這樣優秀的殺手之王,所以她才會選擇冒險潛入監獄試圖劫走艾凡莎。

但是她最後卻栽在了這名典獄長的手上。

現在她的性命可以說完全掌控在這個男人手裡。

只要艾登讓艾凡莎去指控她的真實身份,她被判死刑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除非眼前這位典獄長願意像對戴莉和阿森娜那樣,為她和異端審判局搭橋牽線達成交易,給她爭取減刑。

「不說因為死在你手上的人,就單說那些被你毀掉的孩子們,你的罪行都足夠你被槍斃不知道多少次。說句老實話,我個人是很希望你去死一死的。」艾登說著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你能稍微彌補一點點自己的罪行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你要我怎麼彌補罪行?」美琉姬奴順著問下去。

艾登盯著美琉姬奴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艾凡莎。」

聽到這個名字,美琉姬奴微微變了臉色。

艾登繼續說了下去:「你在魔藥學和惡魔契約上的造詣,已經超過了異端審判局所管理的黑魔法技術。艾凡莎的力量也是你培養的,如果你能反過來想辦法洗掉她身上的力量,恢復成普通人……哪怕只是接近普通人,我也可以幫你爭取減刑。」

站在艾登身後的維羅妮卡臉色微動。

「你想讓那孩子變得泯然眾人?」美琉姬奴皺起眉頭。

這個提案多少讓她有一點抗拒。

她只將艾凡莎視為工具,但畢竟艾凡莎是她迄今為止最優秀的作品。

就像鐵匠對自己打造的名劍愛不釋手,她對艾凡莎也有著超乎尋常的執念。

艾登的提案,從某種程度上說,無異於毀掉她的這件最高傑作。

「以前她沒有離開監獄的機會,我只能教她在監獄裡活下去的方法。」艾登平靜地說道,「但現在,你落到了我手上。如果你有辦法讓她恢復正常的話,在她刑滿八年之後,她或許可以被准許出獄。」

「死在她手上的人有三位數之多,你居然會願意給她這種機會?」美琉姬奴不太理解艾登的想法。

「那三位數的人命應該算在你頭上,她是被你強迫的。」艾登回應得從容不迫,「而且,從她昨天抗拒了你的命令這一點看來,我判斷她自己有改過自新的意向,所以我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她可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想法。」美琉姬奴正色道。

「現在有了。」艾登無縫銜接,「人是會變的,不要以為她還是任你為所欲為的工具。」

這一刻,美琉姬奴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一手培養的艾凡莎,已經完全被眼前這個男人奪走了。

這是她落到艾登手裡以來,第二次感受到挫敗。

「那如果我拒絕,或者我說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她試探性地問道。

「我把你交給異端審判局,讓裁判所判你死刑。然後在將你交出去之前,以及你上絞刑架之前,我會想盡辦法折磨你。」

「你要對我動私刑?」

「沒錯,我可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艾登說著朝身後的維羅妮卡伸手:「警棍借我。」

維羅妮卡畢恭畢敬地交出了鐵質的警棍。

然後艾登拿著警棍,不緊不慢地繞過鐵桌,來到美琉姬奴的身側。

美琉姬奴還在思考對方是否準備用警棍毆打自己,艾登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兩側,強迫她張開嘴,然後突然將警棍捅進了她嘴裡。

美琉姬奴本能地打了個寒戰,她意識到艾登只要翻攪一下鐵質的警棍,就能讓她嘴裡的一大片牙齒齊根折斷,那將是能讓她的腸胃都為之痙攣的痛楚。

而且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做得出來。

「我肯定是要將你活著交到異端審判局的,但那並不意味著我一定要把你完整地交過去,只要我向那邊彙報你在暴動的過程中落下了傷殘……」艾登冷冷地說道,「現在讓我聽聽你的回答吧。」

好一會兒過去,美琉姬奴終於妥協了,她用很小的幅度點了點頭,牙齒輕輕磕在鐵質的警棍上,咯噔作響。

艾登這才將警棍從她嘴裡抽了出來,然後遞還給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過警棍,準備稍後再拿去洗一洗。

「為什麼……」美琉姬奴捂著嘴,艾登剛剛的粗暴動作硌得她牙齒還在隱隱作痛,「你要為那個孩子做到這個份上?因為同情?」

「我不同情她,但讓犯人能離開監獄好好生活也是我們的職責。」艾登說著扶正了自己的帽子,「既然她現在有了出獄的希望,我當然要盡力為她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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