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有勞典獄長了。」異端審判局門口,凱爾對著艾登脫帽,然後從衣服里側掏出了一面蓋著異端審判局蠟印的信封,「這筆賞金,我們要不對半分了吧?」

「不必了,我基本上什麼都沒做,受之有愧,人是你抓的,你自己拿著就好。」艾登一口回絕。

「典獄長真是廉明啊,令人欽佩。」凱爾笑笑,「看樣子,想要從你這裡走關係見奧菲利婭一面,恐怕是真沒戲了。」

「你還在考慮那檔子事?」艾登眉頭微皺,「想要見她的話,等下個月,她觀察期過了再來監獄就行了——當然前提是奧菲利婭在這期間不要犯事,不過就今天的情況看,恐怕很難啊。」

「我懂,她在成為血族以前就是個任性妄為,讓人頭疼的丫頭,成為血族以後更是再沒有糾正的機會。」凱爾苦澀地笑笑,「那就勞煩您給她帶句話,讓她不要再犯傻了,老老實實守點規矩,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沒必要留這種遺言一樣的傳話吧,你還是寫封信給她吧,雖然她現在沒法會面,但信件還是能收的。」艾登回道,「而且你說的這種事情,我每天都在教底下的每一個犯人。」

「嗯,說得有道理。」凱爾微笑著點頭,「真是太好了,典獄長您果然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有您看著那個傻丫頭,我就放心了。」

「先說好,她要是再試圖像上次那樣用惡性犯罪的形式越獄的話,下一次再加刑重判,恐怕是會變成死刑的。」艾登面無表情地提醒。

凱爾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我會試著規勸她一下的。」說完他臉上重新浮現出禮節性的微笑,「真抱歉耽誤了您一晚上的時間,我就在這裡告辭了。」

「稍微等一下,卡奧多先生……」艾登見他轉過身去?開口叫住了他。

「哎呀不用那麼生疏嘛?叫我凱爾就好了。」凱爾轉回來,「還有什麼吩咐?」

「恕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始祖派你前來阻止『死神派』的行動?你們究竟有著什麼目的?」艾登問道。

「死神派」的血月教團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個潛在威脅,不管是對他本人還是對這座城市。

但前來阻止「死神派」的「始祖派」?也並不見得就能當做盟友看待。

「這個嘛,我個人的話?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依照那位大人的命令行動而已。」凱爾笑著攤手,「不過,那位大人應該是想要消除自身的詛咒得到徹底的解脫吧,他一直期盼自己能得到安寧?已經有很久很久了。」

「安寧?是說……那種意思?」艾登一時之間有點不太理解。

「對?他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死去,他已經活得太久了,已經厭倦了當一隻怪物苟活在世上。」

「自殺不就好了?」艾登更加疑惑。

「很遺憾,始祖他……是死不了的。」凱爾搖搖頭,「和我們這些衍生種不同?他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之身。哪怕是身體被徹底粉碎,燒化成灰?再撒到世界各處,那些灰燼也會逐漸聚到一起變回活物?哪怕這個過程要花上幾年。要是沾上足夠的血,他的身體會在一瞬間復原?連他自己都找不到能殺死自己的方法。」

艾登聽到這裡?不禁想起了阿比蓋爾跟他交易的復活能力。

血族始祖這個詭異的復活能力?怎麼看也完全超出了黑魔法的範疇。

前面凱爾提到始祖的詛咒來源於死神,那這個不死之身的力量,莫非也是「死亡」權柄的效果?

「讓擁有不死之身的個體死掉,這聽起來感覺是掌管死亡的神明才能辦得到的事情啊。」艾登評價,「但你們的始祖卻要跟死神作對?」

「畢竟,他的詛咒貌似就是死神給予的,他們關係不可能好吧。」凱爾用輕鬆的語氣帶了過去。

艾登無言地點點頭,心裡卻是冒出了一個念頭。

跟「死亡」權柄的支配者為敵的始祖,真的只是想死嗎?

在這個世界,特意和一名神明為敵,可能性最高也是最合理的目的,應該是想將對方從神座上拽下來,取而代之才是。

和凱爾道別後,艾登目送凱爾坐上一輛出租馬車,自己卻沒有坐車回家,而是轉身走向了監獄的方向。

血月教團,血族的內部矛盾,連續殺人案……突然得知了這麼多事情,今晚想回家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安穩地入眠恐怕已經很難了。

有血族調查過豐穰母神教團,這件事就很可能跟他有關。

但硬要說起來的話,也不只是跟他有關。

現在他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去和另一名關聯者見上一面。

「典獄長,您不是已經回去了嗎?忘記東西了嗎?」值守的獄警看到本來已經下班的領導大晚上又跑回來,不禁有些詫異。

「突然想起來有工作忘了處理。」艾登含糊地應過去,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然後,他拿出了阿比蓋爾給他的大魔女憑證,開始在心裡呼喚阿比蓋爾的名字。

數秒鐘過去,阿比蓋爾的聲音傳了出來:「真是少見呢,閣下竟然會主動呼喚我。」

「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商量一下,方便見個面嗎?」艾登問道。

阿比蓋爾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憑證里的灰霧突然涌動了起來。

艾登又一次被灰霧包裹起來,然後被「轉移」到了阿比蓋爾的召喚空間。

然後他便愣住了。

雖然同樣是周圍灰霧翻騰的空間,但卻沒了往常的那張堆滿南瓜燈的長桌,空間裡頭一片空曠,只有稀薄的白霧飄蕩——這些白霧慵懶而隨意地四處飄動,和法術投影造出的不停翻騰得灰霧不同,看著就像是普通浴室里的水汽。

他自己坐在辦公椅上,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被灰霧蒙住的浴缸。

阿比蓋爾就坐在浴缸里,身影在灰霧中若隱若現,像是隔了一層灰色的紗帳。

「這裡是?」艾登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出現在了不太合適出現的地方。

「如閣下所見……」阿比蓋爾極其淡定地回答,「是我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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