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不是吳三桂的人,我有證據!

明府,過廳之內,兩人對坐,四目相望。

這兩個人當然就是王忠孝和納蘭明珠了,明珠和老婆、孩子都已經被打發了。納蘭性德去用功讀書了,烏林珠則在過廳後門外放了把椅子——她得好好監督明珠一點兒,可不能讓明珠跟著王輔臣父子學壞!

烏林珠格格沒等太久,王忠孝就開始腐蝕明珠這個大清貪官了。

在說了一些寒暄的場面話後,王忠孝就摸出了一個裝了整整二十張張家口范家老號發出來的銀票的信封,雙手遞到了納蘭明珠跟前,「明學士,這是我爹讓我帶給格格的孝敬不為別的,就為報答老王爺當年的活命和提拔之恩。請您替格格賞收!」

納蘭明珠也不客氣,接過信封掂量了一下,問:「多少?」

「兩千兩,一點心意。」王忠孝回答。

明珠笑著點點頭,說:「世凱,我們之間,明人不說暗話。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福大爺是誰?所以才一腳踹翻觀音保,好在他跟前顯本事的?」

「果然瞞不了明學士,」王忠孝說,「晚輩的確猜著福大爺是裕王晚輩猜得可對?」

「對!」明珠道,「裕王也把你推薦給皇上了!」

「那可真太好了」王忠孝一邊說話,一邊偷眼打量著明珠的臉色,發現他眉頭微微皺起,就連忙打聽,「明學士,晚輩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還不夠好?您提個醒,我馬上改正!」

明珠搖搖頭,苦笑道:「並不是你做得不夠,而是你爹他這些年和平西王走得太近了!世凱,你這次是不是和吳國貴一塊兒上京的?」

「是啊,」王忠孝說,「晚輩在雲南的這些年,的確受了吳家上下不少照應,晚輩的一身本事,至少有一半是從吳家開辦的藩學講武堂里學來的。另外,晚輩和吳家幾個世字輩關係也是極好的。」

明珠道:「你倒是老實,可你想過沒有,平西王在雲南擁兵自重,已經有尾大不掉之勢了!」

王忠孝笑著搖搖頭:「明學士此言差矣,平西王何止是擁兵自重,他根本就是在準備造反!」

「什麼?」明珠差一點就跳起來了,「你,你說什麼?」

王忠孝正色道:「我說平西王就是在準備謀反!他在雲南聚兵積穀,訓練士卒,開設藩學,教養武官,撫平土司,還暗中控制貴州、四川、廣西乃至廣東等地的綠營,還在貴州、四川大肆圈占土地,控制大量人口,修築堡壘,囤積軍資和糧食這些不都是在為造反做準備嗎?他要不打算造反,這麼多年費盡心機搞這些幹嘛?」

「難道他馬上就要反了?」明珠皺著眉頭問。

「這倒不至於,」王忠孝說,「他現在還不會反,一是因為準備還沒有完成;二是因為鰲太師那一代八旗宿將還沒有凋零殆盡!現在就反,平西王可沒多大的把握。」

明珠吐了口氣:「他自己多大了?能耗得過鰲太師嗎?」

「五十八!」王忠孝說,「平西王今年五十八歲,和鰲太師年歲差不多,誰活過誰的確沒一定。但是,第一代平西王沒了,第二代平西王或第三代平西王就不能反了?說不定第二代、第三代平西王更厲害呢?」

「第二代?」明珠哼笑一聲,「你說吳應熊?」

王忠孝反問:「為什麼不是吳應麒?」

明珠有點不大相信:「吳應麒?他不是次子嗎?而且還過繼出去了,難道平西王想廢長立幼?」

王忠孝嘿嘿一笑:「平西王的想法,晚輩豈能知曉?晚輩只知道平西王素來鍾愛吳應麒,而吳應麒無論行事還是長相,都極似平西王。

而且晚輩還知道平西王的子侄輩不僅人多勢眾,而且還有不少厲害角色!如吳應麒、吳國貴之能者,一二十人還是有的。至於平西王的孫子輩,那可就更厲害了他們光是人數還比平西王的子侄輩多了十倍,武藝軍略出眾者,更是數不勝數!其中尤為出色的,則是吳應麒的長子吳世琮和吳國貴的長子吳世珏此二人皆乃人中龍鳳,文武兩全,不可小覷!」

似乎是怕明珠不相信,王忠孝還低下頭,抬起手,指著自己腦袋上的一條疤痕道:「明學士,您看這個,這條疤就是晚輩在和吳世珏騎馬比武時留下的,當時晚輩被他打落馬下,在家躺了半個月才緩過來!」

明珠掃了王忠孝的腦袋瓜子一眼,的確有一道挺嚇人的疤!看來那個吳世珏的武藝比這個王忠孝還高

不過明珠還是不大服氣,哼了一聲道:「不過匹夫之勇而已!」

「明學士所言極是,不過能在馬背上舞大槍的匹夫,在如今的平西王藩下可有點多了!」

「多?有多少?」

王忠孝伸出六根手指:「六千!」

明珠鬆了口氣兒:「六千也不多啊!」

王忠孝又吐出個字兒:「戶!」

他加強語氣道:「是六千戶!平西王在遼東當大明忠臣的時候就有三千家丁,俱是鐵騎精銳,人人都有田莊家奴。這些家丁後來都拖家帶口跟隨平西王到了雲南,平西王在雲南地盤上給他們補了田莊和奴僕,還開了藩學講武堂來訓練他們的子侄子一個平西王藩下家丁娶兩三個老婆,養活四五個兒子的大有人在。三千戶乘四乘五該多人了?況且這些家丁之中年紀比較大的,都當爺爺、太爺爺了,他們的孫子都能上戰場了。

另外,平西王在撫定西南的時候還招撫了許多闖賊、西賊出身的精銳,其中也不乏能騎馬沖陣的勇士。因此平西王又得了三千鐵騎精銳!他們雖然是綠營的身份,但是各種待遇和藩下旗丁一樣,也給了土地奴僕。十多年來,同樣繁衍了不少人口,其中年長一些的都已經成丁了。

明學士,您學問大,您掰著手指頭給算算,這樣六千戶騎士,授了田莊家奴,繁衍上數十年,子弟不僅在家生產、狩獵、習武,還能去藩學跟著藩中的高手習武學文以後造起反來是不是能事半功倍?」

其實六千個能騎在馬背上舞大槍的勇士也已經是一支可以縱橫四方的武力了,如果再乘四乘五的那可就是三萬之眾了!

這還只是騎兵和軍官,下面還有不老少步軍呢!

誰都知道吳三桂帳上三萬多兵,實際上沒有十萬也有八萬。這些兵馬養廢了也就算了,可要是養好了十萬精銳造起反來,誰主天下可就不一定了。

明珠皺眉望著王忠孝,「世凱,你說的這些,是你自己的話,還是你爹要你說的?」

王忠孝聞言就從懷裡摸個又加了封條的小匣子,雙手遞給明珠,「明學士,這個是我爹給皇上的密折!我爹囑咐我不能走侍衛檔房的路子往上遞,一定要親手交給明學士您因為您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又是格格的相公,算是他的半個故主!」

明珠接過小匣子看了看,又一臉嚴肅地問:「這裡面是揭發平西王造反的摺子?」

王忠孝點了點頭:「正是!這是我爹親筆寫下的摺子,只有我和我哥看過。而且只有這一份,沒有給鰲太師遞稟帖!」

明珠已經明白了,這個王輔臣是通過這份揭發吳三桂造反的密折,向皇上表面他的立場——他不是吳三桂的人,也不是鰲拜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另外,王輔臣想通過他納蘭明珠把摺子往皇上手裡送,就說明王輔臣希望和他明珠結成「忠黨」,大家一起效忠皇上,效忠大清,一起幫著皇上和大清花銀子!

想到這裡,明珠收起了匣子,對王忠孝道:「世凱,這匣子,我會替你遞上去的。不過四天後的海淀狩獵,你還是得好好表現,說不定不用等到應挑,你的侍衛就有著落了。」

王忠孝趕忙起身,向著明珠一揖到地:「晚輩謝明學士提攜!明學士但有所命,晚輩父子自當肝腦塗地!

另外,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忘學士成全。」

「什麼不情之請?」

「晚輩仰慕學士的大才,想拜學士為師,早晚請教學問,還請學士不要嫌晚輩粗鄙。」

明珠一聽這個要求,就有點不大願意了——這關係發展得也太快了。不過他剛想婉拒,過廳後門外就傳來了烏林珠格格的聲音:「愛根,世凱本來就是自己人!」

老婆的話,明珠可不敢不聽,只好換上了一張笑臉,讚許地說:「世凱,我看你也是個可造之才,以後咱們就是師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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