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像一條靈活的插翅蚯蚓,在土層中快速掘進遊走,他背後跟著四五枚深藍色的追蹤型鑽地彈,猶如一群嗜血的食人魚,咬在梁德屁股後面窮追不捨。

冚家鏟,你們不曉得直男的屁股追不得嗎!

他這些天吃足了這種鑽地追蹤彈的苦頭,不是因為它本身的威力如何,而是因為這種審時語特製的偵察兵鑽地彈都內置了大範圍廣播模塊,只要有一枚偵察兵鑽地彈發現了他,就會馬上通知附近所有的制導型奇物武裝一起追殺,簡直是一支強化型穿雲箭,令梁德煩不勝煩。

審時語已經在無涯之森立起了幾十座幻海巢礁,海學部二年級幾乎全班人馬都在給她當人肉真氣機,各類奇物武裝像分裂繁殖一樣從幻海巢礁里往外涌。

梁德已經不敢在地表以下五十米之內停留了,在那個距離,密密麻麻的自動戰偶擠滿了土層,比下雨天的二環路還堵十倍,去就是死路一條。

這些天梁德算是深刻地體會到了海克陸三個字的內涵,只要爆兵列裝累出了優勢,你再硬再剛又能怎麼樣?哪怕你是530克拉的非洲之星,也能給你活活炸成一堆只能做群鑲的碎鑽。

他這幾天不是沒嘗試過強行突破地面和審時語正面對決,玩一把斬首戰術,可是這個黑長直御姐的機械鬚鯨群一張嘴就是萬炮齊鳴,梁德的小身板根本就扛不住,只能不計損耗地開著超速再生從炮台鯨魚的肚子裡逃出來,一進一出人至少得瘦十斤,這還打個雞兒,再打下去雞兒都沒了。

身高驟降的梁德為了不縮成1/8比例的真人手辦,在挖洞這條道路上越陷越深,成為了無涯之森最底層的下沉用戶。

他已經沒有去記自己挖了多深了,只要沒到底,就往下面挖。

偏偏審時語的偵察兵鑽地彈也是這麼個想法,追在他後面陰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梁德引著追他的幾枚鑽地彈來到他之前特意挖的陷阱處,體表肌肉劇烈震動,人為製造了一次坑道坍塌,將這一批鑽地彈盡數埋葬。

塌落的土堆中傳出一串沉悶的爆炸聲,然後歸於平靜。

可算能消停會兒了。

梁德又在土層中下潛了數十米,伸手挖出一個能正常躺下的空間,像條過期鹹魚一樣雙目無神地癱瘓著。

這些天他和審時語就像在玩塔防遊戲,一波接一波地作戰,中間的休息時間長則一兩天,短則一兩個小時,取決於審時語修改設計更新兵種的速度。

問題是審時語派來的這些百變小兵打了之後既沒有經驗值也不掉裝備,梁德又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完全完,每次都只能全力以赴,不計消耗地在機械海里掙命。

幸好審時語一直沒能鎖定梁德的確切位置,兵力比較分散,還沒有突破梁德的極限。

呵呵,只有寡婦才能知道她的男人每天晚上在哪。

一個黑長直就想抓住我的人?你還差得遠!

營養儲備又快用完了,得讓帶弟多送點糧草才行。

梁德這幾天一直靠著李帶弟每天送來的豬草苟延殘喘,一直抽不出空去教她練拳。

有句講句,豬草還是挺好吃的,雖然入口微苦,但有著清新悠長的回甘,就像是在公共教室偶然遇到的冷漠森系美少女,見到的時候覺得沒什麼,過了一段時間後卻發現腦子裡想的全是她。

只是吞食植物的營養轉化比例還是太低,支撐不了長期的高強度作戰。

審時語的攻勢越來越強,必須儘快教帶弟狩獵野獸了。

梁德躺著點了根煙,在薄荷味的淡藍色煙霧裡,等待著李帶弟再次叩響自動售貨機。

……

咚咚咚。

梁德唏噓的面容出現在自動售貨機螢幕上,沒有鬍渣是因為捨不得花營養長鬍子,沒有黑眼圈是因為天天跑路跑到血流加速,根本沒有皮下淤血和色素沉著。

祖師爺賞飯吃的演員不需要靠妝容,用眼神就能演戲。

李帶弟看到梁德唏噓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送上大捆豬草。

「師父,你餓壞了吧。」

「怎麼可能,師父天天山珍海味,吃香喝辣,我這是特意化的深沉頹廢妝,又佛又喪,現在的女孩子就吃這一套,你還小,不懂。」梁德收到豬草捆,埋頭猛吸。

豬草這東西真上癮啊,吸吸吸。

李帶弟也學著梁德的樣子,拿著一小把豬草發動吞天食地法,美美地吸了起來。

用草能填飽肚子,真好。

梁德吸完幾捆豬草,手背擦著嘴邊的殘渣,準備履行師父的職責。

「帶弟,你放開控制,舒展筋骨,讓我看看你修行的成果。」

「噢。」李帶弟放開金蛇剛柔法對骨骼肌肉的控制,小小的身軀像吸了水的海綿一樣長開,她乾瘦的臉頰豐滿起來,破舊的衣裳被結實的肌肉繃緊,經脈中鐵流激盪,若有若無的氣勢在小女孩身周環繞。

鷹撲!鶴啄!鴿隱!

李帶弟一板一眼地演示著鳳鳴鐵布衫前三式打法,氣勁隨身而動,捲起地上的草屑塵土,猶如一條灰龍,隨著她的步伐在低空盤旋。

當李帶弟使出第三式鴿隱,她的身軀在百鳥外氣和鐵流內氣交互作用下若隱若現,看不清虛實,好像在向前進,又好像沒有,似來非來,若有還無,難以鎖定動向。

鵲踏枝!

李帶弟腳尖在地上一蹬,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她整個身軀沖天而起,凌厲的破空聲中,一道鐵色虛影穿雲而去。

破空聲漸漸消隱,李帶弟身姿輕盈地從空中落下,停在一棵二十餘米高的落葉松上。

只聽見喀啦一聲,整棵松樹裂為兩半,李帶弟兩臂向後成展翅之形,兩隻草鞋嗒嗒嗒嗒踩著半邊傾斜的樹幹跑了下來。

梁德看得清清楚楚,剛才是李帶弟以鵲踏枝起跳的同時用了一招燕剪,掌緣上鋒利的鐵流內氣借著躍起之勢將落葉松從下至上剖成了兩半。

流水行雲,乾淨利落。

離我上次來還只過了五六天……無器材輔助自修鳳鳴十二式練到第五式,媽耶,難道她就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師傅,俺會的都使完了。」李帶弟忐忑不安地看著梁德,生怕師父覺得自己笨以後不來教她功夫了。

「馬馬虎虎吧。」梁德眼神遊移不定,「普通資質,一般水平,比我差點。

鳳鳴十二式你自己先練著,今天我教你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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