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慎笑得不能自已,他用力捂著肚子直起腰來,上半身還是抖個不停。

Get不到笑點的梁德仍然保持著職業的笑容,但他的心情就像一位正在觀看熊系男團激情尬舞的綜藝評委,不知該如何是好。

笑了這麼久還不停,難道他是想要個捧哏?

梁德把一句「紀董事何故發笑」含在嘴裡,只等紀慎一個眼神暗示就往外遞,可那個眼神遲遲不來。

「小梁,你知道這件事哪兒有趣嗎?

它有趣就有趣在環環相扣!」

得,您是自問自答型選手,不用捧。

紀慎收了笑聲,饒有興致地背起手繞著兩尊泥塑轉了一圈。

「我先前大半心神都在運轉凝光鎖天禁法,沒能看得仔細,這兩個人成就白級的根基不在界內,而是在界外。

是萬星策遺落的那一點碎屑使這兩個人的靈魂本質得以升華,並沒有消耗多少界內資糧。

也就是說,當他們嘗試神入界原的時候,受到的阻力會比一般的非凡生物小很多。

光憑這一點,他們成為界原行者的可能性就多了三四成,更何況……」

紀慎抬手指天,分開充塞世界的漆黑焦油,讓梁德看到宇宙之外那片已被凝固的界膜。

「這方世界為了迎接異界藍星降臨,對界膜的形態進行了調整,使得界膜內外更易勾連。

原本這般形態會在末日消泯後恢復前貌,但如今此界已被我定住,只要我在一日,界膜便不會再次變易。

如此一來,他們神入界原興許不會比穿越者難多少,假以時日,說不定這兩個人真的會站在萬星策面前討個公道。

萬星策不落下碎屑便不會結仇,也不會造就兩個界內白級和這次的藍星末日。

而末日不起,界膜不變,我便不會來此救萬民於水火,這兩個人也就沒有可能破界復仇。

一因百果,環環相扣,小梁,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個屁!狗東西,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有趣!」

界外虛空,太奉先憤然從懷裡抽出禿頭七箭書,那冊枯黃書稿中有一頁早就寫滿了紀慎紀子敬的名字,只需撕去彌封的紙條便能發動這門凶厲咒術。

他們師兄弟之間相交多年,緣分甚深,認真動起手來都不用扎什麼紙人草偶,將咒力循著同門之誼送過去便是,最是爽利不過。

「師兄且住,聽我一言!」

杜公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太奉先的手腕,好說歹說才將這位怒意勃發的雷霆邪宗勸住,同時向界內傳訊道:

「紀師弟你少說兩句吧,快點把事做完把人送走,我和太師兄還要觀測此界藍星的動靜。」

「哈哈,杜師兄放心,我馬上辦妥。」

……

梁德點頭道:「是挺有趣的,紀董,那您看這件事情……」

「沒問題。」

紀慎爽快答應道:

「既然是為了這兩個人的完美未來,這個未來又這麼有趣,我當然義不容辭。

解開他們身上的禁法要花些功夫,我稍後便在此界開闢一處洞天福地,送他們進去好生修行。

小梁你放心回去就是了,有人畏因,我只怕果,這點小事於我而言不算什麼。」

「多謝紀先生。」

第一個替文仲素與何共濟道謝的人,是薊馬。

「紀董辛苦了,那我和她就先走了。」

紀慎含笑揮手:「走吧走吧,你們兩個有空練練三人麻將,很有意思的。」

大地裂縫前,梁德和薊馬並肩躍下,一起墜入了通往界外的虛空甬道。

下墜中,梁德側過頭看了眼抿著嘴唇的薊馬,又將臉轉回正面,他望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視線游移。

「我和紀董事剛才談的那些關於世界和眾生的事情,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說沒用。」

薊馬舉起右拳放在梁德眼前。

她的手很瘦,骨節分明,握緊的拳頭像一塊嶙峋的青石,卻有著鎮平山河的意氣。

「這個才有用。」

薊馬目光堅定地向前踏出一步,高挑鋒利的身影消失在虛空的縫隙中。

梁德嘆了口氣,把自己的拳頭放到眼前。

只靠這個真的有用嗎?

他點了根煙,也沒做過多停留,低頭走進了虛空縫隙。

回哪兒?紅葉樓公寓?

算了,反正早晚要去捧場的,直接把坐標定到映雪堂襄北分店好了。

短暫同行的兩人各自去向了自己的目的地,虛空甬道閉合消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

彼岸706號世界藍星,灰鷺公園。

紀慎擼起儒衫大袖在半空中掏了個洞,往洞裡塞進去一個宜居帶寬度在3個天文單位左右的恆星系,灌了些亂七八糟的天地靈氣,最後拎起文仲素與何共濟凝固後變成的漆黑泥塑,頭前腳後地塞了進去。

解開禁法的符咒已經刻上去了,再過幾個小時這兩尊泥塑便會復原。

紀慎滿意地拍去粘在手上的空間殘片,準備合上新開闢的洞天入口。

他想了想,又從大袖中掏出兩本典藏版的《心魔精進法》扔進洞天。

完美。

……

界外,二十四顆定發神珠於空海中載浮載沉,定住了這片海域下所有的涌動,涉及空海之水的一切變化都逃不過那兩雙洞幽徹玄的眼睛。

太奉先與杜公台踩在一張枯黃書頁上,凝視著一團漆黑中的藍星。

那顆普普通通的岩質行星遍體漆黑,像此方世界中所有的天體一樣陷入了詭異的靜止。

但在太杜二人眼裡,分明有一絲一縷的蔚藍色輝光從地核溢出,飄過星海,穿過界膜,散入了茫茫空海之中。

「師兄,能跟得上嗎?」

「走!」

……

此岸415號世界藍星,襄北市大學城附近。

梁德把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扯松領帶,解開襯衫前兩顆紐扣,沉默著走進了映雪堂書店襄北分店的大門。

已是黃昏時刻,落日照出的人影好像有些模糊,地板上流淌的陽光猶如熔化的金屬,他仿佛走在一面黯淡銅鏡映出的世界裡。

梁德覺得這次穿越出差好像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喲喲喲,這不老梁嗎,幾天沒見,這麼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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