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色徹底籠罩了這片世界,斑駁的月影散落下來的時候,無不為這座本來就足夠陰森的公主墳添上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兩人繼續往前走,村子裡的小路突然變得十分狹窄,風也忽然大了起來,呼呼的刮著。

小路的兩旁大概是田野,這小路就是隆起來的田埂子,韓烽帶著頭,正要繼續往前走。

徐子林帶著幾分驚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老韓,你先別動,前面好像有道黑影!」

韓烽聞言,腳步一頓,抬頭一看,果然有道慘黑的影子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狹窄小道上來回的晃動著,還不時發出讓人難以名狀的的嘶嘶聲。

「誰?誰?」

韓烽連問了兩遍,那黑影卻只是搖晃著並不答話,徐子林躲在韓烽的身後,在黑幕的遮掩下,臉上寫滿了驚恐。

韓烽有些怒了:「裝神弄鬼,再不出來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滋啦——

韓烽將插在腰間的刺刀拔了出來,大聲地質問道。

然而那道身影還是沒有答話,仍舊繼續地晃動著。

韓烽決定再不客氣,禽獸一樣的鬼子他都不怕,還怕什麼鬼不成?

凌厲的刺刀閃過一道寒光,被韓烽遠遠地擲了過去,哐當——,「這是……刺刀插進樹木里的聲音吧?」

韓烽面無表情地帶著壯著膽子的徐子林走進一看……「媽的,原來就是一棵小樹啊!」韓烽將刺刀從樹幹上拔下。

「老徐,你這一驚一乍的,把我都嚇一跳,咱們接著走吧!」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小路慢慢的變寬了,這時經過的一個地方,左邊是一處堰塘(放水灌溉,養魚的水塘,農村叫法),右邊好像是一片墳區,徐子林靠在裡面走著,甚至伸手就可以摸到離得自己最近的一座墳墓,這墳墓也是用石片堆砌起來的,形狀近似於三角形,三角形最長的邊水平在地上,在靠著下方挨著地面的部分開了道正方形的口子,是用來燒火紙之類用的,若是墳墓下埋藏的一個人,就開一個口,若是埋葬了兩個人,就開兩個口。

徐子林忍不住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咱們不該來這裡的。」

韓烽笑了笑,第三次問道:「你害怕了?」

徐子林默不作聲。

「就是棺材多了得點兒,墳多了點兒,村民古怪了點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說著,經過不遠處矗立在山腳下的一座最大的墳。

腳步剛剛越過……噗通——,就在左側的堰塘里,忽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把石塊丟在了平靜的水面上似的。

「誰?誰扔的石塊兒?」韓烽大聲質問。

徐子林的臉色越發的驚恐,他的目光幾次不經意間飄過那座最大的孤墳。

韓烽若有所思道:「老徐,難道是因為這座墳?」

韓烽扭過頭來,又大步從那座最大的墳前經過。

……噗通——,那聲音重新響起,借著昏暗的月色,韓烽和徐子林甚至能夠看到,就在左側旁的堰塘里,原本平靜的湖面上突然盪開一層層漣漪。

「誰?」

韓烽再次大聲喝問,半晌,還是無人回應,他忍不住罵道:「艹,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老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沒事兒!老韓,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隨著夜幕降臨,徐子林雖然穿著一件並不算薄的大衣,也逐漸覺得寒冷。

韓烽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咱們趕緊走,一會兒再遇到人家,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也一定會把門敲開,咱們必須得找一家人家住一晚才行,這天兒也太冷了。」

終於一路走出很遠,走離了那片堰塘和那座孤墳。

徐子林這才緩了過來,試著問道:「老韓,那扔出的石塊兒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大半夜的,誰把石塊兒丟進湖裡頭了?」

哈哈哈哈哈哈——

韓烽再也忍不住了,抱著肚子痛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幾乎快直不起腰了。

徐子林臉色頓時就黑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怒道:「好啊,老韓,原來是你在戲弄我!那石塊兒都是你丟的?」

韓烽並不答話,只是仍舊大笑不止,徐子林無可奈何,只好等到韓烽徹底的笑完,兩個人才繼續趕路。

臨別時,韓烽遙遙地望了一眼那座孤墳的方向,黑幕中,他平靜的臉上若有所思。

還是沒有看到人家,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片秸稈地,這些麥秸十分壯實,雖然已經失去了綠色,變成枯黃,卻有人高,已經過了豐收的季節,秸杆上明顯已經沒有了玉米,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秸稈並沒有被村民們砍下來焚燒,或者是埋在土地里腐爛,作為肥料。

秸稈地的中間開著一條寬一兩米的小道,這就是唯一一條繼續向公主墳內部而去的路徑了。

徐子林的臉色雖然難看,兩人卻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踏上了這條小道。

走到正中央的時候,月色越發的朦朧,徐子林忽然隱約地聽到,從這些秸稈地的某一處,有低聲的哭泣傳來,他怔了怔,望著對這聲音恍若無聞,繼續大步前進的韓烽,問道:

「老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韓烽一怔,「啥聲音?我啥也沒聽到啊!」

「好像是個女人的哭聲。」

韓烽狐疑地望了望徐子林:「老徐,該不會我嚇了你一次,你這反過來就準備報復我吧?」

「你真的沒有聽到這地里有女人的哭聲?」

韓烽無奈地咧了咧嘴:「抱歉,真沒有聽到,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個兒走了。」

「你等等我!」

徐子林嚇了一跳,連忙跟了上去,至於這些麥秸地里女人的哭聲,他仔細聽了聽,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難道是他聽錯了?

小路上的黑影,堰塘邊的孤墳,齊人高的麥秸地里女人的哭聲……徐子林一路想著這些事情,從來只相信真理和信仰的他,竟就在此一刻遭到巨大的衝擊。

終於再一次遇到人家之後,韓烽開始敲門,「老鄉,有人在嗎?我們是路過的八路軍,想要借您的屋子住一晚。」

敲了半晌,大概是被韓烽這種契而不舍的精神給感動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沒人。」

韓烽:……

徐子林:……

「老鄉,我們沒有別的惡意,我們是八路軍,人民的隊伍,就是想借您的屋子住一晚,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您要是再不放我們進去,我們可就被凍死了。」

又是半晌,吱呀——,緊閉著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拿著煤油燈,接著搖曳的燈光反射出恐怖臉龐腦袋露了出來。

徐子林的心猛地一顫。

韓烽卻輕笑了起來,原來是個滿臉皺紋,顴骨突出的老人家,「老大娘,這外面太冷啦,我們是八路軍,想借您家的屋子住一晚,可以嗎?」

老婦人緩緩點了點頭,臉色看不出任何變化,蒼老的聲音再次低沉地響起:「那……就進來吧!」

「好嘞!」

韓烽和徐子林連忙借著門縫兒鑽進屋子,相比屋外寒風肆虐刺骨,屋子裡暖意瀰漫,簡直就是從地獄進了天堂。

再看這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韓烽反而覺得她越發的和藹慈祥起來,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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