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在太岳山山腳下,傍著太岳山而建,就起名兒叫太岳村,聽老人說太岳村原本有人家372戶,一共一千二百多人口,端得是一座不小的村莊。

原本村民的生活還過得去,不說是錦衣玉食,一天總還能吃上一頓飯勉強度日,民國18年的時候,號稱黃金十年期間,卻頗有些噱頭的意思,國民經濟仍舊凋零,許多物資供不應求,物價飛漲導致社會動盪,就是居住在一些大縣城裡的百姓都有可能會餓肚子,聽說大學裡的教授都吃不飽飯的,當時社會情況的糟糕可想而知。

好說好歹,太岳村是自給自足的,只是還要交稅。

村民們大概從來沒有思考過一個問題,太岳村處在荒郊野外之地,完全沒有受到所謂民國軍隊的保護,為何還要交稅呢?

好在當時的稅務並不算特別誇張,村民們不僅是自給自足,還能為那些縣城中的囊蟲們錦衣玉食的生活添一把助力。

只是到了抗戰時期,這種原本就已經夠艱苦的生活再一次一落千丈。

太岳村原本老實本分的村民們辛勤勞作,每年風調雨順大豐收的時候,倉庫里也能堆滿了糧食,可這哪裡夠當政者的橫徵暴斂。

稅收開始不斷增加,甚至徵收到十年二十年之後。

在這太岳村裡,只是許多縣城之外村莊的縮影,他們只是承擔上交稅收的義務,卻從來沒有享受過被政府保護的權利。

政府不會管他們到底是遭受過土匪的欺凌還是遭受過鬼子和偽軍的掃蕩,只是一心關注自己的稅收,倘若稅收交不上來,那立馬就會變得和土匪偽軍沒什麼兩樣。

生活因此變得難以為繼,民國時期又多災多難,水災,旱災,和不斷加重的賦稅,任憑這其中一樣,就能要了許多百姓的性命。

說來太岳村還算是幸運的,在太岳這片地區風調雨順,大災大難是沒有發生過的,可苛政猛於虎呀,僅僅是政府的橫徵暴斂就已經讓百姓們叫苦不堪。

於是整個村子開始凋零,就像是冬天的落葉那樣凋零,原本300多戶人家,1000多人口,短短几年的時間,就凋零到韓烽和徐梓琳一行所見的模樣:

全村就剩下四五百人,就這還大多都是老弱,只是一天一天的在熬日子,誰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走向死亡。

「今天你們八路軍來,卻讓我們看到盼頭兒了呀!」

飽經風霜的老人有大智慧,在看清楚韓烽一行的本質之後,他便給予信任,將原本從來沒有生出過的希望寄托在了韓烽一行的身上。

當韓烽提到想把軍隊暫時駐紮在太岳村的時候,鄉親們沒有一個反對的,這年頭能夠遇到一隻可以保護百姓的軍隊,那簡直就是一種奢望。

鄉親們立馬行動起來,或許是在吃掉了韓烽送給他們的食物之後,身上有了些力氣。

他們原本是三兩戶零散著住著的,現在全部搬出來聚集在村落的後段,將前段的將近200座土房讓給八路軍的同志們居住。

戰士們開始落腳,幾個排長專門給團部選擇在一處最好的屋子。

韓烽帶著徐梓琳去看,原來就是三五間連著的土屋,說是土屋,實際上也就是泥巴混著幾塊兒磚壘成的房子,上面蓋著茅草,也不知道下雨的時候屋子裡會不會到處漏水,窗戶是用草紙做的,許多都已經破舊不堪,露著大洞,冬天來臨的時候寒流透過窗戶紙吹進去,直叫人渾身哆嗦,或許稱之為土屋並不貼切,應該叫茅草屋吧!

也不知道這裡的村民究竟是怎麼奇蹟般的熬過這個冬天的。

推開木門,裡面滿是灰塵,可就這韓烽卻知道算是好的了,因為這茅草屋原本是有鄉親住著的,現在騰出來送給新三團作為團部,若是長久沒有住人的茅草屋,推開門,只怕進都進不去。

屋子裡的家具也都在,這屋子的原本主人是一位熱情淳樸的村民,他將所有的家具都遺留下來,饋贈給了新三團。

當然,作為回報,韓烽讓戰士給了那位村民一筆錢,只是在這個動盪的年頭錢或許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村民欣然接受,也不過是為了讓韓烽一行心裡好受些罷了。

至於屋子裡留下的所謂家具:一張竹子做的椅子,椅子中間的面兒卻已經破了大洞,這看著可不像椅子,倒像是蹲茅房用的舊時馬桶;一張一米寬的正方形桌子,只是少了一條腿,下面是村民們砍了一根木樁撐著;然後是一條長板凳,雖然破舊不堪,算是這屋子裡唯一一個還算完整的家具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廢棄的舊物倒是堆積了不少,一眼望去,除了灰塵還是灰塵,蜘蛛倒是樂得在上面爬來爬去。

「團長,俺叫人來把屋子打掃打掃。」張大膽兒都有些嫌棄的望著這座茅草屋,這可比公主墳里的村子差了太多了。

韓烽道:「算了,其他戰士們的屋子估計比這個還要糟糕。咱們三個把這裡打掃一下,能將就著用就行了。」

「是!」

好一場大掃除,從清晨干到中午,原本就夠黑的張大膽兒,現在又掛上了一層灰塵,就顯得更加的像是從窯子裡爬出來的黑炭了。

好在這村子裡不缺水,捨不得不了布料,抓一把茅草,拿一個貌似是尿桶的破桶裝些水來,用茅草蘸著水在屋子裡擦拭一番,總算是把充滿了塵埃的破舊屋子清掃了一遍。

望著模樣大改的茅草屋,張大膽兒又恰巧去外面提水去了,韓烽對早已經糊的黑兮兮的徐梓琳道:「好了,這裡暫時就是咱們的團部了,老徐,你看你這髒的和小花貓似的,你要是一開始就是這副模樣,我肯定看不出來你是個女人。」

「就你眼睛毒!」

徐梓琳說著,胡亂地抹了一下臉,臉上卻更加的花了,「老韓,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韓烽望著徐梓琳的大花臉笑道:「打仗之前,首先得摸清楚周圍的狀況以及咱們即將面對的敵人,接下來自然是等,等咱們的隊伍全部集結,然後再圖謀發展。」

徐梓琳點了點頭:「咱們這一次轉移的人多,為了掩人耳目,又只能在夜間行動,等到咱們的隊伍全部集結過來,估計也得小半個月吧!」

「時間長一點無所謂,行動必須隱蔽,咱們要麼就不動手,要動手就要打小鬼子一個措手不及。」

韓烽將那個斷了一條腿兒的方桌架在泥巴糊的土床上,實在是屋子裡沒有什麼桌凳,他還是覺得像老團長的團部那樣,在炕上放一張桌子,是最得體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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