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腦袋像是裂開一般疼痛。

對於毫無醉酒經驗的副團長陳保良來說,這一次可真是糗大了。

不僅是糗大了,更多的是擔憂,沒有醉過酒的人並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後,究竟會是什麼個狀態,有些人醉酒會發酒瘋,只是一覺醒來,一切事情都還記的清晰,還有一些人醉酒之後,酒後吐真言,一覺醒來之後卻什麼也都不記得了,醉酒後的狀態千奇百怪,陳保良不知道自己到底屬於哪一種。

問?

得怎麼問?

陳保良自信自己是一身清白,便是醉酒說了胡話,也不會礙事。

至於團長老韓,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審干,陳保良已是心悅臣服,嘴上沒說,心裡實際上已經沒有了芥蒂,否則也不可能放下戒備,喝了個酩酊大醉。

「老韓,你們昨天晚上是想著法兒的灌我呀!」

陳保良找到韓烽的時候也不見外,開門見山地抱怨。

韓烽笑道:「老陳你這說的什麼話,按我們家鄉的規矩,只要是和兄弟喝酒,不喝醉那都不叫喝酒,感情深,一口悶,感情鐵,喝出血,你大概沒有聽說過吧?」

一旁的徐梓琳:……

何止是陳保良,她也沒有聽說過。

陳保良心道,這兩句話雖然說的通俗淺薄,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兒。

他不再追究被韓烽灌醉的事實,只是問道:「說實話,老韓,這還是我第一次喝醉,昨天我沒有說什麼胡話吧?」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隱約還有點印象。」

「你說你來新三團除了當好自己的副團長之外,還是奉上級的命令調查一些問題的,還有你們那個什麼調查組長叫王曉仁的,就這些事情。」

陳保良鬆了口氣,這些事情即使是說出來也無傷大雅。

徐梓琳道:「老陳,咱們現在也是自己人了,這一次上級突然派你過來,是不是延安那邊有什麼風聲?」

「風聲?不清楚。」

「對了,老陳,你口中的那個調查組組長王曉仁同志,究竟是……」

陳保良打斷了韓烽的話語,四處看一看,見沒有人,低聲中神色帶著誠意,道:「老韓,我來咱們新三團也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來咱們這團是什麼樣的團,你老韓是什麼樣的人,我都看在眼裡,心裡更是一清二楚。

給你說句實話吧!最近啊……風聲有些緊,我們這位王組長,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

韓烽皺眉,「怎麼個吃人不吐骨頭法?」

「他成功執行過很多任務,當年被派做TP專員下團工作時,別的地方執行同樣任務的同志,工作甚至還沒有進展,他這邊已經屢破大案,揪出來許多日偽以及果軍的姦細,這些姦細裡邊什麼身份的都有,不乏團長營長之流,一時之間成為其他地方工作展開的典型。」

韓烽冷笑了聲,「他的工作進展這麼快,就沒有人懷疑嗎?倘若為了成效濫用職權,那可是違背初衷了。」

「誰敢說什麼?在大形勢面前不可能是一片白,黑點的存在是被默許的,老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不希望你有事,當然,從你的根底來看,也絕不會有事,你大可放心好了,工人和農民,向來都是最乾淨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胡言亂語,胡言亂語,我可什麼都沒有說。」陳保良的話語突然顛三倒四起來,又聊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屋子裡只剩下韓烽和徐梓琳二人,徐梓琳目露思索,她從陳保良的話語中察覺到不同以往的事態。

看到韓烽的神情似乎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徐梓琳有些憂心忡忡,「老韓,我看這事兒八成兒跟延安那邊兒的風聲有關,陳司令員幾天前和我聊天的時候還提到,他可能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延安學習了。」

韓烽一怔,隨即釋然,看來這岳南根據地被他提前拿下,並迅速穩固下來,造成的一系列影響,導致司令員陳得以脫身,去延安學習的時間也提前了。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韓烽隨意地在有些冰涼的土炕上坐下。

徐梓琳道:「有關係,但是和你我的關係並不大,只是這段時間,我要你說話時多注意一些自己的言行。」

「我懂。」韓烽示意徐梓琳寬心。

至於更深入的話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避開不談。

次日,讓韓烽頗感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軍區醫院田雨的信。

看到寄信人的署名時,韓烽就有些發愣起來,字體秀氣工整,嚴謹細膩,著墨均勻,娟娟而行,一個姑娘能寫出這樣漂亮的字來,也是少見的了。

徐梓琳的字倒是也好,只是少了一分秀氣,多了幾分洒脫和豪邁,再刻意多上些寧折不屈的剛硬筆鋒,便真像是個男人寫的字了。

只是以田雨的性子,柔中帶剛,多半是江南姑娘的那種溫柔似水,含蓄多嬌,怎麼想起來主動給自己寫信呢?

韓烽疑惑之眾將信封拆開,在一張有一些發黃的紙張上,端秀清新的字體將內容呈現:

救命恩人、人生知己韓烽同志,你好:

這封信是不是來得有些意外?又豈止是你意外,我亦意外,從《狂人日記》捲起風潮開始,我便深感為然,覺得白話文當真是個好東西,那我在這裡便也用白話文與你傾心吧!

今人有名姓,古人也有名姓,又不止有名,亦有字和號,稱呼時多提字號,才顯親近之意。

我想了想,也給你起個字吧!

韓烽,字四十先生,號韓瘋子。

何謂之「四十」,「韓」字有四十,豈不是四十先生矣?

那就這麼定了吧!

四十先生,看到這裡,你肯定還是不知道我寫這封信的緣由。

實在是近日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心中煩悶難以排解,家裡是偷跑出來了,早已斷絕了音訊,自然不能傾訴,大學時倒有兩位摯友,可惜相隔甚遠,也無法聯繫。

思來想去,唯一可傾訴者,只剩四十先生也。

先生是我恩人,又是知己,作為傾訴之人,最合適也。

至於傾訴為何?請知己四十先生聽我娓娓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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