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有血正從他的頭上滴下掉落在了他的臉頰上,那是種粘粘的熱熱的感覺。

如果那是敵人的血,他一定會感覺到快意。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

那是中國士兵的血,也可以說是他手下的血,而那血還大機率的是他把手雷扔出後炸到了自己人然後濺到自己頭上臉上的!

很多人在初懂人世之後他會很懷念童年,縱使那童年是苦難的,可是再苦難的童年也會因為兒童的天性給自己有著最深刻的快樂,哪怕只有一絲絲。

長大了,成人立事了,才會發現人生有太多的無奈。

官場有人想當清官,都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現實卻是,在一個大染缸之中很少有人能獨善其身,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也不行。

情種,且不說和自己鍾意的女子恨不相逢未嫁時,就是和自己的原配感情不好了想分開,可是婆家娘家兩個家庭已經被各種原因捆縛了一起,更何況兩個人的結合還有了孩子。

成人的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容易!

而現在呢,商震也已經處於這種無可奈何的境地了,為了救李清風他們三個出來,他扔出了空爆的手雷,毫無疑問那手雷的破片不光殺死了敵人,卻也殺了自己的士兵。

救人時救人者中就會死人,這是一對矛盾,而救人時,象自己這樣的救人者又誤殺了自己的人,這就更讓商震雙目充血。

只是,商震的無奈到此還沒有完。

他忽然發現,衝上戰場殺敵成仁,哪怕與敵人同歸於盡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就象他現在這樣,他想一個人衝上去殺敵,可是他又想到了自己手下還有那麼多活著的兄弟,他還需要把他們帶出去。

而理智與衝動最後的結果則是,他大叫道:「我掩護,大家快撤退!」

說完了他習慣性的摸向腰間,他知道自己盒子炮中的子彈已經再次打空了,他需要添彈,腰間是空的,不過他衣服口袋卻是沉甸甸的,那是那名「借槍」給他的老兵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的子彈袋給了他。

就這個細節,也就是那個老兵遞子彈給他,他又順手塞進自己衣服口袋的這個細節,他真的不記得了,當時肯定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躲在巷口牆角處的商震開始往那盒子炮里壓子彈了。

那個老兵用來壓子彈的橋夾也只有一個,那個橋夾壓完了也就暫時無橋夾可以用了,商震也只能把一顆顆的子彈依次壓入槍膛。

就在他發現自己壓子彈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讓他因為自己剛剛的衝動而變得警醒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從他後邊沖了過去。

那個人從他後面衝過來的,自然又進了巷弄了。

現在巷弄里一溜屍體還有呻吟著的日軍的傷員,商震好不容易帶人退了出來,而日軍眼見著傷亡有些大卻是在巷弄口另外一頭準備進攻呢。

現在這條巷弄就是敵我雙方交火的中心地帶,那麼這個人又衝進去嘎哈?

「哎——」商震下意識的大叫了一聲,他把那拉開的槍栓往前一推,直接就把半邊身子從那牆角處探了出去。

商震把目光掃向了巷子口的那一端,可是餘光也只是一瞥,他卻是驚訝的發現,這回衝出去的竟然是王小膽!

雖然商震先前沒有問,可是他估計也只能是王小膽落後了,李清風和大老笨才會去救。

剛才那巷弄里倒了一下子的人,可讓商震感到欣慰的是,李清風大老笨和王小膽到底還是沖了出來。

可是現在這死王小膽又衝進去幹什麼?

「王小膽,你給我回來!」商震急喊。

本來商震是沒有喊別人外號的習慣的,而這回他真的是急了。

為了救王小膽,商震知道自己肯定是誤殺自己的士兵了,你他娘的王小膽這時候再衝出去,那咱們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可商震也只是才喊完這句話就見巷子那頭有日軍探出身來,「啪」,商震的槍聲響了。

一條巷弄能有多長?一條巷弄如果沒有拐彎就是直的那又能有多長?而商震的槍法又有多准?

那名閃身而出的日軍那步槍的槍口還沒轉過來呢便中槍到了下去。

可是日軍既然打算進攻了那又怎麼可能只衝出來一人?

商震眼見巷子口有黃影一閃,他甩手就又是一槍。

第二名日軍應聲而倒,可商震卻看到一顆黑乎乎的手雷剛被拋起便掉了下去。

原來那名日軍卻也是要朝巷子裡扔手雷的。

狗日的,這回炸你們自己吧!商震大喜。

可也就在這時商震看到在就那名日軍倒下的剎那又有一顆手雷划著弧線飛了過來。

商震大急,他本能的抬手就是一槍。

是的,商震的槍法很準,他也是一名快槍手,可是用子彈打拋飛過來的手榴彈他還真的沒有那本事,或者說,至少這一槍他並沒有打中。

「臥倒!」商震高喊,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然後商震就看著那顆手雷走到了它拋物線軌跡的盡頭,還好,那落離點王小膽那狗日的還有個二十來米,顯然後扔出手雷的那名日軍到底還是被先前他的射擊影響到了,那顆手雷並沒有拋出多遠來。

商震本能的縮身回來。

而就在他聽到巷弄里傳來那爆炸之時,他看到了又一支盒子炮被反遞到了他的面前。

商震下意識的接過看到的一個老兵誠摯的臉,而且那已經蹭了泥灰的大厚嘴唇子還上下一吧嗒:「滿的。」

啥滿的?當然是這支剛剛遞到他手中的盒子炮的子彈已是裝滿的。

真正的男人,說「謝謝」那都是矯情,商震把右手中的盒子炮往那老兵手裡一塞,把左手槍交到右手槍,掰開槍機衝著巷子那頭就又打了兩槍。

他當然沒有看到日軍在哪裡,他這也只是一種嚇阻式射擊罷了。

這時巷子口那頭日軍就沒有再露面了,或許是被他的的槍法給驚住了吧。

「王曉!你再不回來,老子斃了你!」商震大罵,他真的就把槍指向了正在巷子裡屍叢里忙活的王小膽。

而這時商震便瞥到王小膽已是從一具日軍屍體旁抬起身來,他哈著腰跳著躲過巷子裡的屍體象個跳馬猴子似的就往回跑了。

到了這時,商震才搞明白王小膽跑出去做什麼去了?

王小膽的脖子上竟然掛了兩顆用繩拴著的手雷,而左右手還各攥了一個,那上衣口袋也沉甸甸的跳動著,顯然裡面也裝手雷了。

這狗日的在這關鍵時刻竟然出去找手雷了!

而且,這狗日的雖然臉上被血給畫得跟花狗腚似的,可是正看看自己的那兩個小眼睛卻是精亮的,那是一種對自己充滿了小孩獻寶甚至還有些諛媚的樣子!

不過,這狗日的表情接著就變得更加精彩了起來,只因為他光顧著看商震便沒注意到腳下。

「啪嚓」一聲,那已是變成了血泊的血在他這一踏之下,便有血花濺了起來。

於是,剛剛這隻滑稽的跳馬猴子就又變成了一隻受驚的兔子,「噌」「噌」「噌」的便躥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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