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年輕人是老鳳祥金店裡的夥計，早就被陳恭澍發展成為軍統局的通訊員。
早在陳恭澍調往上海做站長的時候，陳恭澍就有意識地在知名的大酒店，飯店，綢緞莊，服裝店，金店發展了一大批通訊員。每個月給這些通訊員發三至五元的補助，獲取到情報以後，餘外還有獎金。
這也是每個工作站慣用的手法，譬如秦川手下就有三百多人，除了按月發放幾塊大洋的生活費之外，提供情報後，都給幾十到幾百不等的嘉獎。
這個小夥計就是陳恭澍發展的第一批通訊員。
今天正是小夥計當值，陳恭澍安排給他的任務是看準時機，協助其他搶手完成任務。但是當時先進來的特務進行了清場，小伙子根本沒有機會從櫃檯下面摸槍。
隨後金店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加上櫃檯里的三個夥計，整個金店只有五個人。女人看中了一枚六克拉的粉鑽，男人剛要從錢包里掏錢的時候，女人向外面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快走！」
男人一愣之後，對隨同他們而來的特務說：「封鎖整條街，不要跑了一個人。」
再之後，男人就沖了出去，與此同時，埋伏在附近的商鋪的槍手，衝著男人就開了槍。男人跳上了車，子彈都打在了車上。但這是一輛防彈車，然後這輛車拉著男人就跑了。
「後來怎麼樣？」關世傑問道。
「一條街都日本憲兵和軍警封鎖了，所有派去的人，還有一些無辜的路人都被屠殺了。」陳恭澍說。
「鄭苹如呢？」
「我從後門跑出去的時候，看到那個女人也出了門，不知道是死是活。」小夥計說。
「陳站長，這次任務失敗的主要責任在我，我會跟總部彙報的。關於鄭苹如，如果死了就算了，倘若是還活著，我會親自去處理的。」關世傑說。
「我也有責任，計劃不周密，讓丁默邨跑了。」陳恭澍說：「我派人已經去打聽了，看看鄭苹如是否還活著。」
「這裡和洋行已經不安全了。關站長和吳兄弟，要不然你們去我住的地方？」
「不用了，我們另找地方住。你這邊要是有什麼消息，我怎麼找你們？」
陳恭澍寫下了一個地址說：「這是另外一個聯絡點，你明天過去，就能得到確切消息。」
「那好，我們走了。」
關世傑和吳彥章告辭後，為了安全起見，坐上了無軌電車，到了法租界，找到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第二天上午，關世傑和吳彥章來到陳恭澍提供的地址，來到一家雜貨鋪。
陳恭澍見面第一句話就說：「鄭苹如還活著，收屍人沒見到年輕的女人，只有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我明白了。陳站長，那我先走了。對了，這裡有沒有微型照相機，有的話給我一部。」
「關站長那就回去吧，以後有什麼新情況，咱們在溝通。老刁，給關站長拿一部照相機。」
雜貨鋪老闆從房間裡，拿出一部照相機遞給了關世傑。
「如果你們再見到鄭苹如，一定要通知我。」關世傑接過照相機說。
「一定會通知你的。那就恕不遠送了。」
「陳站長留步，再見。」
關世傑和吳彥章走出雜貨鋪，吳彥章問道：「關哥，咱們回北平？」
「不，咱們去杭州。梅雨燕家在杭州。」
「你知道住址？」
「在臨澧特訓班學校調過她的檔案，還好，我沒忘。」
「梅雨燕能回家？」
「我估計這兩天她一定會回家。」
「關哥，你要照相機做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梅雨燕？」
「臨陣投敵，雖然還沒有出賣陳恭澍他們，但是也罪不可赦。畢竟死了十幾個同事。」關世傑說。
「可惜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吳彥章感慨地說。
「我原打算讓你去殺掉梅雨燕的，看你有憐香惜玉的心思，還是我親自動手好了。」關世傑半開玩笑地說。
「殺女人，我恐怕真下不了手。」吳彥章說。
關世傑想，自己見到梅雨燕的時候，應該這麼做？是一槍結果她的性命，還是讓她自戕？
在上海長途汽車站，關世傑說和吳彥章兩個人坐上了巴士，下午二點多就到了杭州。
但是等關世傑摘找到梅雨燕家的時候，只見大門緊鎖。從門縫望進去，小院裡雜草叢生。再仔細看，大門鐵鎖頭的鑰匙孔已經銹死，門斗下掛著兩個蜘蛛網。
關世傑暗暗罵自己，是自己太輕信於人，念在梅雨燕是為了鄭苹如去執行任務，而付給梅雨燕一百萬。
有了一百萬，梅雨燕哪裡還會讓母親和妹妹住在貧民窟呢？
吳彥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見關世傑面色難看，就勸關世傑說：「別上火，只要她還活著，就一定能抓到她。」
「是我太愚蠢，把人性都想的太善良了。沒想到梅雨燕還有如此的心機。」
這時，從旁邊的院子裡走出來一個老頭兒，他見關世傑和吳彥章站在梅雨燕家的大門口就問道：「你們找誰呀？」
「這戶人家是不是姓梅？」
「原先是老梅家，現在已經搬走了。」
「老人家，你知道她們搬到哪裡去了？搬走多久了？」
「搬走大概四五個月了吧。說也奇怪，搬家連一聲招呼也沒打，都是老街坊了，搬家也不說一聲。」老頭兒埋怨說：「也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從打梅家大女兒回來不久，她們就搬走了。」
關世傑聽完，心情低落到極點，是自己的自以為是，犧牲了十幾個軍統局的特工，還有幾十個普通民眾。
梅雨燕事先就安排家人離開了杭州，或是杭州的另一個地方，也許就是為了躲避軍統局的追殺，或者是防止76號特務機關的追殺。
關世傑相信，梅雨燕最初是抱著刺殺丁默邨的想法去的，但日久生情，對丁默邨產生了感情。以至於在最後關頭，說出了「快走」兩個字。
梅雨燕現在在哪？是在76號，還是在什麼地方？
這件事兒的走向，沒有按照電影劇本和張愛玲的小說去發展，似乎也不可能跟後世資料里記載的一樣，重新回到工作站，第二次去刺殺丁默邨。
關世傑隱約感覺到，歷史的走向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