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莫問川的觀察

龍城現在的感覺很奇怪,頭昏昏沉沉,眼前的畫面有時會變得失真,讓他最不舒服的,是腦子裡的異物感,就好像腦子裡梗著塊小骨頭。

不過他還是爬上【鐵耕王】的駕駛艙。

自從把【鐵耕王】的寶座傳給自己,根叔多次表達了不甘心和懷念,不能給他機會。

通訊頻道里傳來茉莉的關切:「老師,你沒事吧?」

「我沒事。」

「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龍城晃了晃腦袋,竭力讓自己頭腦清醒。種地是大事,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才行。犁地的深度夠不夠標準,洒水數量的多寡,施肥的種類,都十分講究,無不關係到今年的收成。

成為一位職業農民,是龍城的夢想。【鐵耕王】的寶座,誰也無法從他手中搶走!

更何況還有他最愛的蘋果樹。

一想到漫山遍野的蘋果樹上,掛滿紅彤彤的蘋果,龍城就渾身充滿幹勁。

準備大展拳腳的龍城,忽然注意到口袋裡有異物感。

一塊損毀嚴重的晶片。

自己口袋裡怎麼會有損毀的晶片?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端詳半天,龍城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印象,完全想不起來。最有可能是羅姆拆光甲的廢料,被自己撿了……

隨手把晶片插入主控台外接晶片槽,眼前彈出警告提示:晶片已損壞,無法識別!

看來是了。

龍城便不再理會,專心開始操作【鐵耕王】。

駕駛著心愛的光甲,龍城就像不知疲倦的鐵牛,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馳騁縱橫。

鐵犁翻開泥土,宛如重裝光甲在發起無畏衝鋒,轟隆隆聲勢駭人。低空掠過時噴淋出的農用營養液,如同潑灑出密集的曳光彈,遮天蔽日。脆弱的樹苗在龐大的農用光甲手中,如同高敏度的定時炸彈,龍城每個動作都是無比精準,小心翼翼。

新開墾過的土地散發著泥土的芬芳,比起戰場的硝煙更加令人心曠神怡。

沉浸在夢想中的龍城,渾然忘我,身上所有的不舒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幹完活的龍城,熟練地檢查了水筒是否排空,鐵犁損壞程度,能量剩餘狀態,確定能量爐關閉,這才跳出駕駛艙。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煥然一新的農田,一株株樹苗整齊排列,宛如等待檢閱的士兵。水珠掛滿嫩梢,晶瑩剔透,滴落在新犁的泥土。微微的風推開白白的雲,拂過農場半人高的禾草,沙沙作響。

龍城扯了一根禾草,叼在嘴裡,感受著嘴裡青澀,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他心中無比滿足和喜悅。

得和茉莉說,多養一些牛羊,以後天天有肉吃。

果然,比起成為師士的天賦,自己農民的天賦顯然更勝一籌。

根叔在一旁酸溜溜道:「小龍城的活乾得漂亮,和俺年輕時差不多。想當年,俺駕駛【鐵耕王】,在咱興海十里八鄉,那可是叱吒風雲……」

叼著草莖的龍城警惕地看著根叔,別想從自己手中搶回【鐵耕王】的寶座。

忽然,他不自主打了個哈欠,有點困。

茉莉元氣滿滿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老師!開飯了!」

今晚的飯菜比平時要豐盛得多,滿桌子花樣繁多的菜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簡陋的餐廳里響起一片整齊的吞咽口水聲。

宗亞有些不滿瞅了一眼莫問川:「這傢伙怎麼還在?」

多一張嘴,豈不是自己就少吃一點?

莫問川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受歡迎,內心有些尷尬,不過他到底是老江湖,加上鬍鬚濃密皮膚黝黑,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

茉莉拿起飯勺,隨口道:「哦,他給錢了。」

宗亞不服氣梗著脖子道:「給錢了了不起?給錢了就能吃?他又不是咱們農場的人!」

「你說得有道理!」茉莉一臉贊同道:「但他給得實在太多。」

莫問川擠出友善的笑容。他飛過很多星系,和各種人打過交道,臉皮厚兼之手段靈活,總能找到辦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傢伙,對自己充滿敵意,但是他安之若素。

宗亞狠狠瞪了莫問川一眼,這才端著飯盆冷哼坐下。

暗中觀察的莫問川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嗯?他的眼睛微微張大,這味道……

莫問川信奉苦修,沉迷武道,對於享樂從來非常排斥,口腹之慾更是毫不講究。但是此刻,他忍不住又夾起一塊排骨,送入嘴裡。

人!間!美!味!

「鄉巴佬!」

宗亞仿佛一頭護食的柴犬,齜著牙惡狠狠地盯著莫問川,恨不得劈手把莫問川的飯盤搶過來。

沒人理他,大家一邊吃飯,一邊熱烈討論。

「老師,你高壓支撐崩潰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就像個小朋友一樣,還會和果果搶蘋果,把果果都氣哭了……」

「哎呀你還別說,那個樣子的阿城,招人疼啊!乖乖巧巧,要是阿城是個小女孩,再穿上裙子,得多招人喜歡!」

「哈哈,小龍城是女孩子,俺怎麼教他開光甲?怎麼繼承俺【鐵耕王】的寶座?」

「滾滾滾,就你那破銅爛鐵,誰稀罕!」

奶奶笑眯眯地,不停往龍城碗里夾排骨。看到龍城的埋頭吃飯的模樣,她心中最是開心欣慰。

阿城健健康康比什麼都好。

莫問川始終在暗中觀察這群人,覺得很有意思。據說他們是從很遠的地方遷徙而來,跑到一個幫派混亂之地建農場,怎麼都讓人覺得奇怪。

一開始莫問川覺得他們另有所圖,但是看著眼前的老弱病殘,又不像。

而且這群人的成分也很奇怪,大部分是沒有戰鬥力的農民。那一對中年夫婦低聲討論的內容來看,不是工程師就是機械師,應該水平不低。還有帶娃的奶爸,手藝高超的廚娘。

有戰鬥力的只有三人,羅拆甲、宗亞和龍蘋果。

羅拆甲給他的感覺很奇怪,很平和,說不出的平和,沒有一絲波瀾的那種平和,就好像得到了某種滿足之後的賢者狀態。

宗亞應該實力最強,莫問川在他身上感受到和自己類似的氣質,那種毫不掩飾的侵略性。

龍蘋果一直在打哈欠,像個早上第一節課的高中生。

這群成份奇奇怪怪的人,卻十分融洽,就仿佛是一家人。

但是莫問川很快發現其中關鍵,那個不斷打哈欠像個高中生的龍蘋果,才是整個隊伍的核心。

所有人的話題基本都圍繞在龍蘋果身上,阿城應該是他的小名或者暱稱。桀驁不馴的宗亞面對龍蘋果,目光會有些閃躲。儘管這個幅度很小,但是依然被莫問川敏銳捕捉到。

羅拆甲平和賢者的目光,在觸及到龍蘋果的時候,會出現微小的波瀾。

廚娘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把臉湊到龍蘋果的嘴上。

龍蘋果呢?

高壓支撐崩潰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消失,他的動作會出現卡頓,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機器人。不過高壓支撐崩潰還能夠恢復,已經很了不起。莫問川十分好奇,這傢伙怎麼做到的?

宗亞意猶未盡地啃完最後一根骨頭,啪放下筷子,輕咳一聲,神情傲然道:「龍蘋果,既然你已經恢復,那就到了我兌現諾言的時候。」

龍城抖了抖沉重的眼皮,不自主又打了個哈欠,強忍著湧上來的睡意:「什麼?」

茉莉有些擔憂,她從來沒見過老師如此睏倦的模樣,她心目中的老師是不需要睡眠的機器人。

是高壓支撐的後遺症嗎?哎呀,有點可愛怎麼回事?

「傳授你【月之華】!」

宗亞神情肅穆,目露精光,擲地有聲:「我宗神大大小小戰鬥不計其數,化繁為簡,創出無雙絕學【月之華】!你那日也見識過!非我吹噓,以無芒對有芒,月華之美,誰可直視?」

「這門刀術絕學,曠古爍今,本來非我弟子不傳。不過我宗神一言九鼎,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喜歡弄些下作的手段,說了傳授與你,就絕不會藏私半分……」

說完還輕蔑地瞥了一眼羅姆。

羅姆回以賢者一笑,他感覺自己最近的狀態越來越好。

莫問川聞言,卻是心神劇震,自創刀術,還能以無芒對有芒,這是什麼刀術?他被稱為【雷刀】,本身就是用刀高手,此刻如同老饕聞到肉香,按捺不住心中激動。

果然是個高手!

龍城感覺腦子裡滋滋滋的雜音更重,不知道是不是睡眼朦朧,視野都有些模糊不清。無比強烈的睡意湧上來,他現在無比渴望自己的床,情不自禁又打了個哈欠:「我要睡覺。」

睡覺?

宗亞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我要傳授你絕世刀術,你說你要睡覺?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宗亞覺得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臉紅得仿佛要滲出血一般,脖子上的青筋暴綻,他勃然大怒:「士可殺不可辱!龍蘋果,今天不把話說清楚……」

砰,龍城一頭栽倒在飯桌上。

宗亞怒吼戛然而止,所有人嚇一跳。數秒後,龍城的呼嚕聲猶如扯動的風箱,有節奏地響起。

「啊呀,老師睡著了?好可愛!最近老師很辛苦呢,今晚肯定可以做個好夢!」

「真是小孩,說睡著就睡著,比果果還快。」

「趕緊把他搬到床上,別著涼了!」

「對對對!哎喲,這麼沉?看不出來啊,小龍城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鐵疙瘩死沉。」

「你當那麼多排骨白吃了?得多少頭豬啊!」

眾人七手八腳抬著龍城離開餐廳,轉眼間,餐廳只剩下表情僵硬的宗亞和熱血沸騰的莫問川,十分安靜。

莫問川緩緩起身,渾身戰意勃發:「在下【雷刀】莫問川,12級,擅長刀法,自創刀術【風雷斬】,不知能否見識一下閣下的【月之華】?」

宗亞的表情很奇怪,自言自語:「這就睡著了?不會是裝的吧?可惡,被他裝到了!」

莫問川很少被如此無視,心中亦是微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可敢一戰?」

宗亞如夢初醒,抬頭看著莫問川,皺起眉頭不滿道:「吼那麼大聲幹嘛?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沒等莫問川回答,宗亞哦地一聲:「你說叫什麼刀來著?」

莫問川:「雷刀莫問川!」

宗亞又哦了一聲,矜持地點點頭,給了個說不出是鼓勵還是敷衍的眼神:「好刀好刀,小伙子……額,人老心不能老,好好努力。」

說罷他轉身朝餐廳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想睡覺?那就是身體需要休息的信號咯。難道是這段時間對抗,我給龍蘋果的壓力太大?導致龍蘋果的體能接近臨界點?哎,這個思路不錯……」

莫問川孤零零站在餐廳,頭頂的燈光照射之下,宛如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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