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種完最後一顆樹苗，有些意猶未盡。倘若是平時，他還會做些除草施肥的工作，再順便掃描各片菜地，檢查病蟲害。
他喜歡這些工作。
每當此時，龍城都會有種錯覺，自己如同傳奇故事裡的皇帝，在巡視自己打下的壯美江山。
可惜今天的時間不夠。
龍城篤信自己是天生的農民。要不然，為什麼乾了一天的農活，昨晚特訓導致的身體疲倦反而消減不少？
教官說，他是天生的殺戮師士。
教官會犯這樣的錯誤，龍城很理解。因為教官沒有種過地，也許教官也沒吃過蘋果，龍城忍不住這麼想。
回到房間，龍城取出一份博士配製的營養液，打開蓋子，咕嘟咕嘟喝了乾淨，一滴都不剩，順便把瓶蓋舔了。
營養液造價不菲，功效強大，最關鍵的是，它是蘋果味。
疲倦勞累的身體就像乾涸的河床，貪婪地吸收營養液里的營養和能量。
朦朧的睡意湧上來，如同滾燙的引擎冷卻下來，安靜包圍龍城，他睡著了。
消失在夜幕中，茉莉臉一垮，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提著裙子腳步飛快地朝農場山坡方向跑去。
武館內，燈火通明。
賀玉琛俊秀的臉龐汗水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接著被他的抹布擦掉。整個武館的地板，他才擦完一半。
有的時候，不得不感慨人生的無常。昨夜自己還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哦，他想起自己脖子上擦掉的吻痕，多麼柔軟的唇，她笑得那麼甜……
賀玉琛生無可戀，動作卻不敢有絲毫放慢，目光迷離茫然。
捨棄了繁華的夜生活，一夜不眠大老遠趕來，自家親爹口中的一場機緣，就是擦地板？
自己家是沒地板還是怎地？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還有，為什麼趙雅可以不用擦地板，杵在那和畫戟大人相談甚歡？
「干快點！磨蹭什麼！這麼半天才擦完一半？」
「哎哎哎！」
漆陪練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酷，自己的回應還是那麼卑微，明明晚飯外賣還是他買的單！鹿夢大人為什麼不阻攔？老爹不是說鹿夢大人會照拂自己嗎？
這就是殺戮師士嗎？真沒人情味！
賀玉琛忍不住腹誹，但是手腳的動作變得異常麻利。他告誡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一屋子的殺戮師士，都是殺人不眨眼窮凶極惡之徒，惹惱了他們自己肯定死無全屍。
所以……自己真真真是老爹親生的？
另一個讓賀玉琛不敢吭聲的原因，是他在擦的地板。厚厚的合金地板上，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坑，隨處可見蛛網般裂痕，讓他想起那些沒有大氣層保護的星球，表面密密麻麻的隕石坑。
還好不用擦牆，牆上的大坑血跡斑斑。
終於擦完最後一個角落，賀玉琛渾身腰酸背痛，汗流浹背。
沒有一句關懷，沒有一句鼓勵，這是一個冰冷的武館。
賀玉琛默默挪到角落，沒有一句抱怨，他不敢。他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敏銳地察覺到武館內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漆陪練和伍陪練神色透著焦躁不安，那是不自信的表現。兩位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魚陪練，開始活動身體，熱身的動作很標準，全程沒有任何玩鬧。鹿夢大人在穿戴海綿格鬥手套，潘普教在給自己的小臂綁防彈合金板。
一股說不出的壓力，開始在武館內蔓延。
只有畫戟大人端坐如故，氣度非凡。
賀玉琛也莫名地緊張起來，怎麼大家各個如臨大敵？這是特訓？真的不是踢館？
趙雅也有些緊張，她也感受到氣氛的變化，還好畫戟大人對她很和藹。
當畫戟大人知道她是誰之後，態度很和善親切。難道其實畫戟大人是自家的什麼遠房親戚？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老爸老媽說起過？她決定回去好好問問，
畫戟大人在頻頻看時間，雖然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不知為何，趙雅卻感受到畫戟大人的有一絲焦躁和不滿。
雙臂都綁好單兵防彈合金板的潘光光，嘖地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上進了！換我們那個時候，有首席這樣的名師指導，肯定提前幾個小時到。」
鹿夢也不陰不陽接了一句：「他白天要種地嘛！種地很辛苦的！這不還有五分鐘嘛！」
被說中心事的畫戟，暗自握緊拳頭，臉上卻是故作輕笑：「準時是個好習慣！」
白天要種地……
潘光光贊道：「首席大度！」
鹿夢也贊道：「首席仁善！」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閉嘴不說話。
時間滴答滴答走過，五分鐘很短，再沒人說話，武就這樣陷入一片安靜。
幾位陪練神情愈發焦躁，他們身體微微緊繃，腳步錯開，仿佛下一刻就要投入戰鬥。兩位普教臉上的笑容也消失，表情嚴肅。
賀玉琛和趙雅更是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們下意識屏住呼吸，唯恐呼吸的聲音稍大。
就在著令人壓抑的安靜中，三個身影從漆黑的大門，走進明亮的武館。
龍城禮貌行禮：「首席，我來了！」
畫戟看著精神奕奕的龍城，眼中閃過一縷精芒，臉上笑容愈發和善，令人如沐春風：「準時是個好習慣！白天的農活幹完了嗎？」
「都完成了，首席。」
「那就好。好好熱身一下，大家都準備好了，我們抓緊時間。」
「是，首席！」
表面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畫戟此刻的內心卻是異常激盪。如果說之前只是覺得有一絲可能，那麼現在他可以肯定
――眼前少年的身體天賦，毫無疑問擁有衝擊4S潛力！
角落裡的趙雅脖子前傾瞪大眼睛，就像一隻伸出脖子的呆頭鵝，毫無半點優雅可言。
她呆呆看著場內的龍城，腦子一片空白。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