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集堡交戰時間雖然只有一天,但是戰況之慘烈,絕對是少有的,而斬獲之豐富,也是超乎想像。

俘虜貝勒一人,擊斃甲喇額真一人,擊斃牛錄額真兩人,撥什庫、專達、壯大等底層軍官四十三人,白甲兵五十五人,共計斬首四百八十九級!

繳獲盔甲三百一十副、刀劍槍棒等武器四百餘件,硬弓一百五十三張,其餘旗號、衣服、戰鼓等物無算!

捧著花名單,守備劉希偉眼淚滾滾,高興得像是孩子。

在薩爾滸之戰以後,大明朝的軍隊就像是被打斷了魂兒,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拿得出手的勝利。偶爾的捷報也是殺良冒功,注水誇大的結果。

可是奉集堡的這場戰鬥卻是實實在在,沒有一個人頭是假的,而且還俘虜了一個堂堂的貝勒!

這份天大的功勞要是傳到了京城,怕是老皇帝要激動的去太廟痛哭,當然前提是萬曆能爬起來。

想到這裡,劉希偉就不由得想起了張恪,這個年輕人還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就立下了如此奇功,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要不了多久就會飛黃騰達,一顆冉冉的將星從奉集堡升起了!

假以時日,張恪絕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說不定就是第二個戚繼光,下一個李成梁!能和他並肩作戰,也算是自己的紀元,一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劉希偉想了想,咬咬牙,急匆匆地跑去找張恪。

此時的張恪剛剛從臨時的軍醫院回來,臉上的神色很不好。有兩個當初他親手調教的士兵剛剛死去了。

帶來的三百名士兵,這一戰就有四十五人犧牲,還有十幾個受傷的。帶出來的時候,是活蹦亂跳的大小伙子,回去了就變成了罈子里的一把灰。誰能不辛酸!

杜擎跟在張恪的身後,忍不住勸道:「大人,大丈夫能死在疆場,馬革裹屍,是幸事!何況我們取得了如此戰果,朝廷一定重重賞賜。死去的弟兄可以安心了。」

「杜兄,死去一個戰士,一家人都要跟著受苦。光靠著朝廷的賞賜是不行的,等我回大清堡,要把撫恤的制度做好。以後除了撫恤之外。軍中還要安排弟兄們幫著幹活,幫著贍養老人,總之要讓軍屬衣食無憂。」

「大人仁慈,杜某這下就放心了!」

張恪頓時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笑道:「杜兄,你放心什麼?」

「當然是不用怕死的籍籍無名!」

杜擎笑著,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屬下杜擎。請求大人收留!」

張恪對這個勇武的漢子也很欣賞,急忙攙扶起來,笑道:「杜兄。你可是文武雙全的秀才,怕是到了哪個將官的手下,都會得到重用。就怕我的大清堡太小,委屈了杜兄!」

「不會不會!」杜擎連忙擺手,眨眨眼睛,笑道:「大人。我對您有信心,這一仗保證您名揚遼東。甚至轟動天下。

這時候喬福和吳伯岩都清點戰場完畢,笑著走了過來。聽到杜擎的話,喬福頓時來了精神。

「恪哥,你說這次朝廷會不會給我升官啊?能升多大?」

「升官升官,滿腦子想什麼呢!」張恪毫不客氣地說:「你們都聽著,這次是建奴主動攻城,加上犯了輕敵的錯誤,中了計策。如果在野地浪戰,就憑我們,未必能扛得住建奴鐵騎的衝擊。難道以後打仗都要龜縮在城裡嗎?有空好好想想怎麼對付建奴鐵騎!」

幾句話說的喬福面紅耳赤,忍不住低下了頭,就連吳伯岩也是一樣。他們的確有些翹尾巴,看不起建奴了。

張恪拍拍喬福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打贏了固然值得高興,可是正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以後上面有什麼戰事都會想起咱們。不抓緊時間把自己變成一塊鋼,百戰百勝。只怕要付出血的代價!」

喬福身體一震,他總算是明白了張恪的苦心,小伙子頓時笑道:「恪哥,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不會驕傲的!」

張恪笑著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漫不經心的說道:「朝廷總要賞一個世襲千戶,要是不然,我就找張公公鬧去!」

喬福和吳伯岩相視一眼,頓時一蹦三尺高,大人還是疼人的!

他們興奮,可是不遠處一個人更加吃驚,那就是守備劉希偉。

從張恪的話中,劉希偉真正領教了這個年輕人的厲害。面對著如此大捷,能頭腦清醒,就算是久經大敵的名將也未必能做到。

尤其是張恪最後那句話點醒了劉希偉,這個年輕人可不一般,他當初就搬出了監軍張曄,救下了兄長,此事遼東無人不知。

如今張曄已經高升司禮監,成為內廷的檔頭之一,這小子通著天呢!

想到這裡,劉希偉咬咬牙,把心一橫。

「張大人,請等一等!」

「劉守備,你有什麼事情?」

劉希偉緊走了幾步,撲通跪在了張恪面前。把張恪也嚇了一跳,劉希偉其實和他是平級,哪能受他的大禮。

張恪急忙側過身子,說道:「劉大人,快快請起!」

「張大人,我給你磕頭並非公事,而是有私事相求。劉某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叫劉全秀,都怪我從小疏於管教,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架鷹遛狗,出入花街柳巷,一事無成。我想請張大人幫忙,此子送到您的手下,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哪怕他日後能給您牽馬墜蹬,也算是他的造化!」

劉希偉說著重重的磕頭,張恪心裡默默嘆口氣,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當爹媽的也不容易。

張恪急忙把劉希偉攙扶起來,笑道:「劉大人,我應下了!」

聽到了張恪的答應。劉希偉暗暗欣喜:小子,爹就能幫到這裡了,能不能飛黃騰達,就看你的造化了。

……

奉集堡的包圍解了,張恪立刻派出了幾路信使。其中一路前往瀋陽,根據掌握的消息,瀋陽才是白蓮教的主要目標,趕快去了解伯父賀世賢的情況。

另外張恪寫了一份報捷文書,立刻送給遼陽,同時又給老師寫了封信。再有張恪身為錦衣親軍。他還是非常有自覺,趕快給卓十三和洪清泉送信,讓他們直達天聽。萬曆知道了勝仗,就不擔心功勞被吞了。

種種安排剛剛做好,忽然城頭上的士兵驚聲大叫。

「不好了。建奴又來了!」

百姓們正在慶祝,轉眼就被潑了冷水,建奴怎麼陰魂不散,竟然又來了!

張恪得到了報告,頓時冷笑一聲:「告訴城中的百姓們,我們能打贏一次,就能打贏第二次,按部就班。立刻上城!」

命令傳下去,奉集堡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效率前所未有。不到一個時辰,就嚴陣以待。

城外的建奴來的也比想像的要快太多了,來的還是紅色旗幟為主,領隊的一員大將渾身穿著明亮的金甲,五十多歲,眉頭緊皺。就仿佛欠了他八百萬,看誰都不順眼。

他當然有理由不高興。換成誰兒子生死不知,都沒法笑得出來。

「城上的明軍聽著。我家大貝勒要見你們的主將!」

大貝勒?代善!

果然是打了小的老子出來。

張恪微微一笑:「什麼狗屁大貝勒,他爹管殺父仇人李成梁叫爹,為了利益能忘了父仇,正好和他的名字相仿。聽說他的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竟然和小媽滾到一起,行苟且之事。這對父子合起來正好是被服衣冠,形如狗彘!額,不對,是豬狗不如!」

城上的士兵還有不少不知道野豬皮家底的,一聽張恪說出來,頓時哈哈狂笑。

通譯被噎得差點背過氣,這世上還有嘴這麼損的人嗎,直接把老奴父子給罵了進去,他哪敢翻譯。

「大貝勒,這,這……」

「滾一邊去,老子懂漢語!」

代善又氣又怕,他和老奴妃子之間的事情,自以為隱秘無比,哪知道竟然被一個明朝的小將給點破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事出反常,難道有人在背後設計?

張恪當然不知道,就是他的一句話,竟然埋下了四大貝勒之間的禍根。

「小子,本貝勒不和你逞口舌之利,我只問你一句,碩托在哪裡?」

「碩托?就是那個年紀不大的奴酋!他的命不錯,沒有死掉,只是被砸斷了兩條腿,命根子也廢了,本官放在了罈子裡面,準備著把兩條胳膊也給砍了,做成人彘,送給你和你爹,覺得怎麼樣啊?」

「啊!」

代善痛叫一聲,幾乎發瘋,他舉著馬鞭,冷笑道:「明狗猖狂,本貝勒要踏平奉集堡!」

代善暴怒,張恪毫不在乎,只是命令士兵們做好準備,給他們迎頭痛擊。

就在這時候,突然南方出現一片征塵,有人馬正在快速前進。難道是援兵來了,張恪一時弄不清。建奴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夥人馬正在快速逼近,領兵的正是二十出頭的一員年輕將領。其實這個人張恪也見過,他就是當初在馬市有過一面之緣的於偉良。

於偉良因為打抱不平,讓王化貞看中,幫著他襲了指揮同知的位置,有舉薦他擔任千總,於偉良治軍嚴謹,又立了些功勞,升任游擊。這次奉命軍餉到遼陽,正好遇上了洪敷敎。

洪敷敎正準備派兵救援張恪,苦於沒有大將,於偉良一到,洪敷敎立刻讓他領兵,於偉良毫不推辭,竟然帶著人馬殺到了奉集堡。

「弟兄們,看到沒有,前面就是建奴,大家跟著我,殺奴!」

於偉良一馬當先,竟然直接向代善的軍隊撞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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