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青算起,一個指揮同知,兩個指揮僉事,五個千總,還有九個把總,全都被送上了斷頭台,隨著劊子手的鬼頭刀,鮮血迸濺,人頭滾滾。

大凌河岸,看熱鬧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有些人還大喊:「砍頭便宜他們了,凌遲,一個都別放過,一刀刀剮了他們!」

平心而論,被殺的武官之中,王青的死黨最多不過三分之一。其他人多數都是打醬油的,他們看著兵痞作亂,也想趁火打劫,全都撞到了槍口上,讓張恪一勺燴了。

說冤枉,他們的確冤枉。可是看著老百姓解氣的樣子,張恪坦然了,兵痞作惡多端,到了必須清理的時候。

侯恂更是狠茬子,殺了王青等人還不過癮,當即下令,把帶頭鬧事的兵痞也都揪出來,挨個砍頭。

頓時河岸上哭天喊地,刀光閃耀,血光飛濺,愣是把河水都染成了駭人的紅色。就連那些劊子手都砍得胳膊腫了,渾身沒了力氣。

鬼頭刀只砍了一半,從傷口中湧出血水,沒死的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打滾,半晌也不斷氣,簡直就像到了修羅地獄一樣可怖!

「張大人,不是卑職殘忍好殺,只是作亂歷來都是大罪,要是殺得不夠多,咱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侯恂虛偽的笑道。

張恪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多殺點人,他怎麼邀功啊!

「侯大人,這些人罪有應得,不過運送軍糧還要民夫,我看還是別殺光了。能用他們就少驚動普通百姓。」

侯恂連忙點頭:「還是張大人仁慈。就饒過他們吧!」

兵痞們被通紅的河水嚇得渾身發軟,每次砍頭,老百姓的歡呼就像是催命符,縈繞在耳邊,他們第一次感到了心虛。做了那麼多惡事,報應真的來了!

有人提淚橫流,有人哭爹喊娘,有人大小便失禁……

知道太陽下山,砍頭才徹底結束,五六十具屍體曝露在河邊。觸目驚心!提醒著每個人,這就是和參將大人作對的下場!

僥倖逃過一劫的兵痞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生不如死的待遇,當他們辛辛苦苦把糧食運到前線之後,又讓他們繼續做苦役,基本上都活生生累死!

「張大人。下官已經把平叛的摺子擬好了,有什麼疏漏,還請張大人指點」

「哈哈哈,我哪指點文曲星的文章啊!」張恪笑道:「侯大人義州的事情算是結束了。你馬上動身去遼陽,不知道侯大人如何看老奴呢?」

「土賊蠻匪,不值一提!」

侯恂滿不在乎地笑道:「張大人,恕下官直言,老奴做大全都是因為遼東文武懈怠疏忽。倘若遼東上下能有張大人一半用心。只怕老奴早就被蕩平了。如今袁應泰袁大人到了遼東,勢必振衰起敝,要不了多久就能奪回失地。」

侯恂說的義正詞嚴。其實這也代表了清流東林的看法。只是可惜他們的判斷只對了一半,如果在十年前、二十年前,野豬皮或許真的不值一提。可是到了眼下,大勢已成,想要扭轉就困難了。

「侯大人,老奴經營幾十年。手下鐵騎數萬,勢力不容小覷。偏偏我大明軍隊糜爛。冒然出戰,只怕會重蹈覆轍。你是袁經略看重的人。侯兄若是能向袁大人多說說,張某感激不盡。」

侯恂知道張恪見識不凡,頓時也憂心忡忡起來,難道遼東不是建功立業的好地方,相反還是一個大火坑!

「張大人,您的吩咐下官自然領命,只是實不相瞞,朝中諸公都主張反擊老奴。尤其是兵部戶部,拖延下去,耗費錢糧軍餉太多了,怕是袁大人也承受不住壓力。」

說到底還要看京城的意思,或許只有連續慘敗才能徹底打醒虛矯自大的明朝廷吧!

「侯大人,我這裡有個方略,若是真想打,最好選擇小打,集中幾十倍的兵力,一鼓蕩平。只要能不斷勝利,對朝廷也算是有了交代,當務之急還是練兵為先。」

這已經是張恪絞盡腦汁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他把其中的厲害關係和侯恂掰開揉碎,反覆講解,侯恂當然不笨,很快就心悅誠服。

「張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向經略進言。」

「如此,遼東百姓的安危就拜託侯大人了!」張恪暗暗期盼著袁應泰能聽他的建議,多撐一段時間。

侯恂在義州逗留了五天,把民夫青壯重新聚集起來,和張恪依依惜別,押運著糧草前往遼陽。

送走了侯恂,屈指一算,快到八月了,卓十三偷偷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入夏以來,萬曆皇帝多次昏厥,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說起來當皇帝可是一項高難度的工作,經驗威望缺一不可,沒有足夠的歷練別想掌控龐大的帝國。

就拿萬曆的爺爺嘉靖來說,煉丹修醮,荒唐程度不下於萬曆,朝中還有一個大奸臣嚴嵩,折騰得烏煙瘴氣。但就是那樣,還能平定東南倭亂。

萬曆親政之後,也打贏了三大征,這就是國有長君的好處。平心而論,若是萬曆再多撐幾年,野豬皮未必能占到便宜。

當然這些假設註定不會成立了,萬曆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接下來的光宗皇帝當了一個月就掛了。天啟即位之後,遼東吃了幾個慘敗,但是好歹天啟能重用魏忠賢,壓制黨爭,到了天啟後期,遼東局勢已經轉好了。

可是偏偏天啟也是個短命的傢伙,等到亡國之君崇禎上台,靠著清流治國,把名聲不好卻能辦事的閹黨摧毀,朝局徹底失控,大明也就走到了盡頭。

梳理歷史的脈絡,張恪心裡很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抓緊時間培植力量,這也是他交好侯恂等人的原因。別忘了膽大包天的袁縣令也快要登場了。要是沒有足夠實力,別說抗擊老奴,恢復遼東,弄不好自己都會步毛文龍的後塵!

想到了這裡,張恪頓時覺得再也不能等了。立刻下令。手下幹將都被叫了過來。孫有光,李謙,鎮撫單宏圖三個人也參加了討論。

「諸位,王青等人都伏誅了,義州空下了不少位置。本官不是吝嗇的人,大傢伙都有高升一步的機會。只是你們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我們今天就商討一下,該怎麼恢復義州的元氣?」

張恪問完之後,在場的眾人全都低下了頭,用心思索。他們都見識了張恪的強勢,跟著這樣一個老闆。除了實打實的東西,別的都行不通!

王多聞率先說話了,「大人,卑職這幾天詢問了一下您在大清堡的所作所為。卑職總結起來,有三點:嚴法紀;興屯田;練強兵。卑職以為義州也該如此,接著王青等人的死,換上一批聽話的官員,把土地平分了。然後再多練兵,要不了一兩年,義州就能煥然一新。」

王多聞說完之後。不少人頻頻點頭,顯然很贊同他的看法。

不過一直在張恪身旁的鄧文通卻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鄧文通的學識甚至超過張恪,當他把注意力放在帳目之上,很快就入門了。

「大人,恕我直言,要想在義州推行大清堡的做法。您至少要拿出一百萬兩銀子!」

一百?萬!

在場的眾人仿佛聽錯了一般,這位真敢說啊!

鄧文通面色嚴峻。給在場眾人算了一筆帳。大清堡屯田,農具、耕牛、種子都是張恪提供的。修築水渠道路也要張恪出錢,做工的還有工錢,匠師的津貼更是高得嚇人。至於士兵訓練更是燒錢,武器作坊也是一個大黑洞。

「義州的人口至少三倍於大清堡,農具種子耕牛少說要二十萬兩銀子,修築引水渠,打抗旱井,銀子就更多了。最要命的是大人您還規定第一年不收租子,第二年一斗,第三年十抽一。以卑職計算,按照這個方法,老百姓自然得利,可是光第一年,就要拿出五十萬兩白銀,不然休想推動。」

張恪這下子也傻眼了,就算有金礦,可是也掏不出這麼多的金子,這簡直就是燒錢啊!大明朝一年的歲入才多少,怎麼小小的義州就要花這麼多錢?

「姐夫,你是不是算錯了,屯田真這麼浪費錢,大清堡怎麼維持的啊?」

鄧文通頓時白了張恪一眼,敢情這傢伙才是真正不當家花拉的!

「大人,大清堡和鎮夷堡等地加起來才兩萬人。又是剿滅下山虎,又是幹掉了白蓮教,再加上朝廷的賞賜,這是多少銀子?」

是啊,張恪掰著手指頭算算,加起來差不多三十萬兩銀子,平均一個百姓頭上十五兩――令人髮指的數字!!!

短期大量的貨幣投入到了大清堡屁股大的地方,才讓幾乎不可能的政策推行下去了。真正獨當一面之後,張恪才知道是多麼僥倖。

「姐夫,原來的辦法真的行不通?」

「除非你能弄得五十萬兩銀子!」

張恪翻翻眼皮,無奈地說道:「算我沒問。」

提出建議的王多聞也傻了眼,張恪到底不是善財童子。

這時候胖胖的孫有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張恪急忙說道:「孫老,你有什麼好主意?」

「好主意談不上,就是有幾句心裡話。」孫有光道:「大人,您愛民如子,老夫很佩服。不過老夫以為凡事過猶不及,要是讓老百姓過的太好了,他們也就不思進取。說句不客氣的話,誰兜里裝滿了銀子,還捨得孩子去前線殺敵啊!」

張恪腦袋頓時打了一道閃電,沒錯,這可不是連農業稅都免了,種田還有補貼的後世。正所謂慈不掌兵,該壓榨還要壓榨。

「孫老,你說該怎麼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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