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黃昏中落幕,韃子退回營寨舔舐傷口,而明軍方面也在盤點一天的戰鬥。

陣地上至少留下了五百多具韃子屍體,加上搶回去的屍體,還有重傷員,韃子一天損失就高達七八百人。

蒙古人相比建奴還是有些貧窮,只繳獲了兩百多副鐵甲,剩下的都是破爛皮甲,根本看不上眼,再有就是繳獲了些弓箭和戰馬,全都送回了廣寧。

當得勝的士兵退入城中,王化貞、孫得功、陳久凌等人全都圍了上面。

「義州兵果然強悍,殺敵無數,我等欽佩不已。」孫得功十分客氣地說道。

陳久凌也笑道:「有了張大人,和義州兵,韃子不足為慮,依我看要不了幾天他們就會撤了!」

「不可能!」張恪突然擺擺手,白天的勝利並沒有讓他昏了頭。

「諸位,炒花部以往首鼠兩端,此次他們和建奴勾結在一起,攻擊我大明。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拼出你死我活,是斷然不會結束的。」

聽到張恪的話,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永貞,以往韃子也入寇過,不過是搶東西而已,搶不到也就退了,難道還能死拼到底嗎?」

「世伯,和韃子合作,是林丹汗最忌諱的東西。設身處地想想,奧巴代青走出了這一步,他已經得罪了大明和林丹汗。要是灰溜溜逃回草原,老奴也會看不起他,為了面子,為了生存,也會拼到底的,最起碼要顯示存在價值。草原的法則就是如此,強者為尊!」

張恪簡單幾句分析,大傢伙的高興勁頭一掃而光。設身處地想想,韃子的確不會輕易收手。

「張大人。您看下一步該如何?」孫得功煞有其事地問道。

「諸位將軍,以我猜測,韃子明天還會猛攻,我們分成四門把守,我帶著義州兵負責北城,張峰負責西城。孫將軍和陳將軍負責東城和南城。大家各司其職,韃子不可怕,只要我們撐住。朝廷援軍到來,韃子就有死無活!」

王化貞頻頻點頭,說道:「欽差大人說的沒錯,所有將士務必齊心協力,我廣寧城高池深,囤積的軍火也多,大家就和韃子拼到底。」

經過了剪短的商議,四城守衛工作就分派下去。張恪和大哥張峰承擔了任務最重的西北兩面。

從府邸出來,走在路上,一陣寒風吹來。張恪打了一個機靈。

「老二,昨天還是東南風,今天成了西北風。怕是冬天又要到了。你可要小心點,要是你病倒了,大哥可就沒有主心骨了!」張峰溫和地說著。

張恪突然眉頭一皺,仿佛想到了什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大哥,你可是提醒了我,明天咱們給韃子一個大驚喜!」

……

北風凜冽,奧巴代青把兄弟子侄都召集到他的軍帳之中。

昨天的慘敗還讓他們心有餘悸,尤其是囊路。臉色比吃了苦瓜還難看。他損失了一半的精銳,還搭上了一個老師。簡直比摘心掏肺還難受!

「囊路兄弟,你也不少傷心了。等到打破了廣寧,我讓你多分一些奴僕錢糧就是了!」

奧巴代青說著,環視在座眾人,鄭重說道:「諸位兄弟,父汗不思進取,我炒花部越發淪為林丹汗予取予求的肥肉,我們愧對祖宗,不配稱為成吉思汗的子孫!這次出兵攻打明廷,乃是我炒花部振興之戰,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也要打贏!」

幾個台吉統一了看法,馬上商討攻擊的戰術。就在這時候,外面倉皇的腳步聲。

「報告黃太吉,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情,難道明狗的援軍來了?」

「沒,您,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奧巴代青滿腹疑慮,只能帶著眾人走出來,向著廣寧遠眺。

「啊!」

才看了一眼,奧巴代青氣得差點昏倒,其他的台吉看清楚之外,紛紛咬牙切齒!

原來昨夜正好降溫,張恪讓士兵們提水出來,倒在了土牆上面,頓時土牆就凍成了冰牆,堅固程度直線上升。

壕溝底兒也都灌了一層水,結成光滑的冰。不用問,韃子在想攻擊,一定更加困難。

這還不算什麼,張恪把韃子屍體也集中打了一起,壘成一面牆,澆上了水,凍得梆硬。遠遠看去,無數韃子姿態各異,咬牙切齒,身體扭曲,被凍在一面大冰牆上面,在晨光的照射下,反射耀眼的光彩!

「欺人太甚!」

誰看到這一幕都會發瘋,奧巴代青臉黑得像是鍋底兒,大聲喊道:「孩兒們,給我攻下廣寧,殺光卑賤無恥的胡扎!」

「殺光胡扎,殺光胡扎!」

被憤怒沖昏頭腦的韃子嗷嗷怪叫,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蒼涼的牛角號聲響起,戰鼓咚咚地猛敲。

韃子們推著高大的盾車,再度衝上來,這一次和昨天的情況又不相同。他們吸取了教訓,冒著密集的炮火,攻擊看似寬闊的通道就是找死!韃子在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之後,將攻擊重點轉移到了土牆上面。

同時他們留下了騎兵在通道外面牽制,如果火炮轉移了位置,騎兵就迅速衝殺進來。

不得不說,誰都會在戰鬥之中進步,韃子也不例外。

盾車距離土牆越來越近,從後面冒出大量的弓箭手,向著土牆後面拋射箭雨。輔兵和民夫趁著機會,挑著一擔擔泥土向著壕溝衝來。

土牆後面的義州兵在昨天夜裡都得到了加強,王化貞把囤積的盔甲武器都翻了出來,火銃兵人人配上了鎖子甲,能夠很好抵禦韃子的弓箭。

槍聲不停地響起,那些從盾車後面跑出來的役夫沒有什麼防護,輕鬆被擊斃,一個接著一個。身體被打爛。甚至鉛丸能擊穿軀體,後背炸開拳頭大小的傷口,骨頭都被崩出來。簡直死得不能再死了。

當然在對射之時,也有火銃手被射中面部。只能由軍醫用最快的速度運回城中救治。

韃子終究占據了人數的巨大優勢,僵持到了中午左右,韃子的輔兵用混著血液和肢體的沙土堆滿了第一道壕溝。

韃子們歡呼雀躍,密密麻麻的人群沖了上來,他們一手腰刀,一手盾牌,衝到土牆前面,用盾牌卡住。奮力往上爬!

只有一人來高的土牆,看起來沒什麼難度,可是真正攀爬的時候,他們又吃了苦頭。

原來昨天夜裡澆水的時候,張恪又讓士兵們在牆頭插上了樹枝,碎鐵片等物。就像後世牆頭有些碎玻璃一樣,韃子伸手攀爬的時候,紛紛痛叫受傷。

這時候槍聲響得格外歡快,一個個痛苦不堪的韃子被打碎了腦殼,腦漿子都濺滿了牆頭。

「明狗卑鄙!」

暴怒的韃子揮動手中的刀劍斧頭。拚命地砍著土牆。

經過凍結的土牆比起岩石還要堅硬,砍下去只是一個白點。

轟!轟!轟!

虎蹲炮的聲音傳來,韃子被漫天的鐵砂子打得哇哇大叫。忍不住又退了下去。

可是韃子太多了,終究還是有漏洞,韃子衝破了第一道攔住,向著第二道防線涌去。有了一次成功經驗的韃子格外興奮,雖然付出了慘重的犧牲,但是他們還士氣高昂。黃太吉奧巴代青已經許諾了,只要殺進廣寧,他們可以隨意燒殺搶掠。金錢和女人,就是讓人發瘋的最好東西。韃子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向著第二層防線衝來。

「來吧。老子再給你們點禮物!」

吳伯岩嗓子沙啞乾裂,眼珠子通紅。他也沒有料到韃子會突破得這麼快,不得不提前使用殺手鐧了。

「放!」

一聲令下,準備好的士兵急忙點燃火繩,粗大的一窩蜂火箭對準了韃子。

廣寧城中存了不少一窩蜂,不光有32枚的,還有100枚火箭的百虎齊奔,甚至有神火飛鴉,火龍取水……

明朝的火器種類繁多,其實在張恪看來有些沒有必要,種類越多,就表示後勤維護越困難。

不過既然廣寧已經有了,他就不用操心了,昨天夜裡這些東西全都搬出來,正好在韃子身上開開葷。

嗖嗖嗖!

靠著火藥的推動,利箭神速飛到眼前,巨大的力道輕輕鬆鬆穿透了身體。韃子撕心裂肺地痛叫,重重摔在地上。

一支一窩蜂少說能擊中十來個韃子,百虎齊奔的效果更加驚人,一轉眼之間,韃子的隊伍就稀疏了好多。

遍地都是殘破的肢體,僥倖逃脫的人也嚇得魂不附體,倉皇后退,廣寧的防線再度穩住了……

京師,乾清宮。

卓十三跪在大殿門口,頭低低垂著。

「卓十三!」

虛弱的聲音傳來,卓十三急忙磕頭:「奴婢在!」

「嗯,張恪可是把碩托抓回來了?」

「回稟主子萬歲爺,張大人不光抓到了碩托,還俘虜了老奴的心腹議政五大臣之一的安費揚古,另外砍了建奴人頭將近五百人!」

「安費揚古啊!」

朱常洛聽到之後,一直愁眉苦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好啊,朕就知道永貞不會讓朕失望的!」

天子能稱呼表字,對臣子可是無上的光榮恩寵。

朱常洛在萬曆死後,去掉了壓頂泰山,不用戰戰兢兢,熱孝期間他就夜夜笙歌,孱弱的身體一下子就到了極限。這幾天身體越來越差,不過聽到了勝利的消息,他竟然勉強掙扎站了起來,在太監的攙扶下,到了龍書案前面。

「人人都怕建奴,唯有張恪是朕手裡的利劍,朕要好好重用他!」

正在此時,老太監王安突然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

「主子,大事不好了,數萬蒙古韃子入寇廣寧了!」

啪!

御筆落在地上,朱常洛只覺得一陣頭暈,身軀軟軟倒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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