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死後將近兩天時間,宮裡終於白帆飄揚,哭聲一片。而在這之前,未來的皇帝朱由檢已經憂傷過度,退到偏殿休息。朱由檢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安東王張恪和九千歲耳語幾句,也走進了偏殿。

「為什麼?」

朱由檢第一句話就劈頭蓋臉問道,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魏忠賢假傳遺詔,破壞祖制,大權獨攬,這些張恪可以不在乎,可是在遺詔之中,竟然把張恪趕到西南去平叛,堂堂安東王,手握重兵的第一功臣,竟然輕易屈服在閹豎的面前,簡直滑稽透頂!

或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張恪和魏忠賢勾結起來,根本是在唱雙簧,哄騙自己,想要把自己變成傀儡皇帝,甚至連皇兄都不如!

人的性格和早年經歷有著絕對關係,朱由檢的爹是悲催的光宗朱常洛,當爹尚且不能自保,何況當兒子的。

好不容易盼到父兄相繼當皇帝,可是又趕上兇悍的九千歲把持朝政,可以說從懂事的那天起,朱由檢就活在戰戰兢兢之中。

在這種環境之中,人往往容易多疑,偏聽偏信,自卑又自負,看不清自己,有強烈的企圖心,但是又不會把握分寸……

性格上的弱點在朱由檢執政的十七年暴露無遺,直接將大明和他自己送上了絕路。眼下他就對張恪起了疑心,而且懷疑像是野草一般,瘋狂滋長。不可抑制。

「安東王,孤把江山性命託付給你,你就是這麼報答孤嗎?」

面對著暴怒的叱問。張恪頗有些唾面自乾的架勢,從桌案上拿起一杯茶,仰脖喝乾了。

朱由檢眼珠子幾乎掉下來,自從進宮之後,他哭得嗓子冒煙,卻連一點水都不敢喝,生怕遭了暗害。步天啟的後塵,張恪竟敢大大方方喝水。莫非他真的和魏忠賢攪在一起?

「呵呵,陛下,您恐怕還不敢喝水吧,請陛下放心。宮中自有忠義之士,司禮監的張公公和洪公公早就安排了人手。您看這些茶杯沒有,凡是杯口有細小的綠線,就能放心喝,若是沒有,就不知道了。「

朱由檢一聽,急忙端起面前的茶杯,仔細觀看,果然在杯口龍飛鳳舞的地方。有一道極細極小的綠線。看到這裡,朱由檢慌亂的心突然安靜不少。

「安東王,你。你是說宮裡有咱們的人?」

張恪點頭道:「陛下,若是宮裡沒有人,微臣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帶陛下進來。」

每一次打仗之前,張恪都會讓參謀反覆推演,改朝換代比打仗還要兇險一萬倍。張恪豈能不做好萬全準備。

只不過他對朱由檢也撒了謊,那些暗中保護張恪和朱由檢的太監和宮女可不是張曄安排的。

早在天啟登基的時候。張恪就知道老魏一定會掌權,內廷肯定要大肆招收太監。因此張恪就提前派人,收養了一大批的無名白。

所謂無名白就是切了一刀而沒有被宮中選中的倒霉蛋。後世對太監貶低到了無可附加的程度,實際有太監的時候,這還是一份鐵飯碗,只要進宮就不愁吃喝,稍微混得好點,可以到處當監軍、礦監、稅監、河道、織造等等,要是祖墳冒青煙,進了司禮監,簡直可以和大學士比肩。

很多走投無路的人沒有葵花寶典的誘惑,毅然割一刀準備等著宮中選人。可是宮裡十萬太監,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結果就產生了一大幫無處可去的無名白。

張恪安排人手,暗中供應這幫人,等著老魏掌權,內廷補充血液的時候,全都送進了宮。

眼下宮裡至少有兩三千這樣的小太監,他們地位不高,但是勝在耳目靈通,和宮外時刻保持聯繫。

魏忠賢封閉紫禁城,能擋得住滿朝公卿大臣,唯獨擋不住張恪的眼睛,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惜命的安東王也不會一頭扎進來,當忠臣孝子。

朱由檢眉頭緊鎖,疑惑地問道:「既然宮中有人,為何魏忠賢倒行逆施,安東王不能憤然一擊,匡扶社稷呢?」

張恪深施一禮,說道:「陛下,能匡正社稷,重整乾坤的只有您一人而已!關口最急迫的就是讓陛下儘快登基,成為九五至尊。魏閹矯詔也好,奪權也好,甚至貶斥微臣,全都不值一提,只要您登上了皇位,微臣哪怕受再多的委屈都無所謂。陛下,您可別忘了,此時紫禁城還被封鎖著呢!」

說到動情之中,張恪眼圈發紅,淚水涌動,胸膛一起一伏,極為激動。

比張恪更激動的卻是朱由檢,他剛剛還在疑心張恪,聽到這一番解釋,頓時滿天雲彩都散了,剩下的只有感動。

沒錯,魏忠賢掌控著紫禁城,和他鬧翻了,有性命之憂,甚至會影響登基。

張恪異乎尋常的順從,都是為了保證朱由檢的安全,為了他能夠順利登基,甚至連被趕到西南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古往今來,有哪位忠臣能做到這個地步?

以前還聽信一些傳言,說張恪有不臣之心,試問如此替皇家著想的大臣,能是奸賊嗎?

朱由檢倒地年輕,感到自己誤會張恪,頓時眼中淚水涌動,哭了鼻子。

「安東王,你一片忠心,朕都看在眼裡,可是照著眼前的情形,魏忠賢盡數把持內外大權,甚至把你也貶斥了。朕落到他的手裡,豈不是傀儡皇帝,連性命都保不住嗎?如此,朕做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滋味啊!」

「呵呵,陛下不必擔憂。」張恪瞬間變成了那個運籌帷幄的三軍統帥。

「魏忠賢不過區區閹豎,作惡多端,豈能服眾!宮裡宮外,有多少忠良之人都不會允許他禍亂朝綱。只要陛下暫時順從魏閹,哄騙他解除戒嚴,讓群臣能夠面見陛下,內外溝通,到時候一舉拿下魏閹,彈指之間。」

張恪說的輕鬆,可是朱由檢早就滿腦子都是魏忠賢權勢無雙,爪牙眾多,如今又握著天啟遺詔,根本就是不可戰勝。

「唉,都是大明不幸,出此權奸。內廷廠衛都是他的爪牙,京營和兵部又握在手上,倘若連安東王也被趕走,試問天下,何人可以對付魏閹?」

看著朱由檢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張恪甚至有些欽佩九千歲了,當然也僅限於欽佩,該動手的時候張恪絕不會手軟。

「陛下,雖然讓臣去西南平叛,可是數萬人馬並非一天兩天就能啟程,糧草軍需還要籌備,刀槍武器也要置辦,臣至少能拖延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之間,只要陛下登基,一道命令,臣願意做利劍,頃刻之間,消滅魏閹,還大明朗朗乾坤!」

「當真?」

朱由檢激動地瞪大了眼睛,生怕張恪和他開玩笑。

「陛下,只要您正式登基,就能握住大義名分,正所謂名正言順,一切宵小都不在話下。」

正在說話之間,突然外面變得亂鬨哄起來,張恪和朱由檢都閉了嘴,這時候魏廣微從外面走了進來,只見他額頭滿是汗水。

「安東王,張公公死了。」

「哪個張公公?」張恪心頭咯噔一聲。

「還能是哪個張公公,自然是司禮監的掌印張曄,他聽說聖上駕崩,哀痛過度,上吊殉主了!」

大家都是人精,就像是懷疑遺詔一樣,張曄的死也讓所有人懷疑。

按照所謂遺詔,是由司禮監輔政,按理說他魏忠賢不過是二號人物,正兒八經掌印的是張曄。可是如今張曄一死,再也無人牽制魏忠賢,當真是好手段!

顯然九千歲已經把葵花寶典修煉滿級了,侍奉新君,剷除異己,兩不耽誤,照這個趨勢下去,魏忠賢正朝著太上皇大步邁進。

「主子魏公公有事請旨。」外面傳來李朝欽得意的聲音。

朱由檢頓時臉色一變,張曄死了,內廷全都魏忠賢的人,不由得朱由檢不怕。

「陛下,千萬忍耐!」張恪給了朱由檢一個鼓勵的眼神,朱由檢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在魏廣微的陪伴之下,重新回到了大殿。

……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天啟駕崩的消息傳開之後,按照規矩,百官三次上表勸進,新君「勉強」接受。經過內閣和禮部的商議,挑選了四天之後作為登基吉日。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之中,快速籌備著。

魏忠賢趁著張曄死掉,把內廷徹底清洗一遍,都換上了自己人,魏良卿也把京營拿在了手裡,加上廠衛,甚至順天府,全都換上了他的人馬。

至此,京城都落入了魏忠賢的手裡,面對他的一切舉動,朱由檢都保持空前的忍耐,一語不發,隨便他折騰。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到了正式登基的時候。

正月二十一,從一早上起來,朱由檢就被官員和太監簇擁著先來拜天啟的梓宮,接著是祭告列祖列宗,磕得頭暈目眩之後,由魏忠賢帶領,來到了中極殿,接受百官朝賀,宣布改元崇禎,在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之中,崇禎皇帝終於坐上了寶座。

接下來的日子分外難捱,好不容易等著一個月的國喪結束,崇禎就迫不及待地下達旨意,新朝的第一次早朝如期而至。

在京七品以上官員,不分文武,包括公侯在內,悉數天不亮聚集在午門之前,三三兩兩閒聊著。

就在所有人都趕來的時候,從大路上飛來幾匹戰馬,大家向著馬上的騎士看去,頓時一愣。

「他們怎麼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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