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一個時辰後,阿蘿全身是汗,手腳酸軟,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坐在地上賴著不肯起來:「娘,我的腿好酸,人也好累,我都走不動了。」

謝明曦好笑不已,索性俯下身子抱起阿蘿,去了凈房。

阿蘿將頭靠在謝明曦的脖子上,在她耳邊小聲撒嬌:「娘,你平日總對我很兇。只有這個時候才對我好。」

謝明曦先有些好笑,細細一品味阿蘿的話,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將阿蘿抱得更緊了些,輕聲嘆道:「傻阿蘿,娘凶你,也是為了你好。」

正因她深切地愛著自己的女兒,所以更要硬著心腸管束教導。

這份略顯深沉厚重的母愛,年幼的阿蘿還無法體會。聞言撅著小嘴道:「反正,娘總是會凶我。每次我和霆堂兄他們鬧口角打架,娘從來不護著我。」

謝明曦笑了一笑,並不多言解釋。

阿蘿還小,她不忍也不能將自己的厚望期待說出口。

待阿蘿長大了,總會體諒到她的一片苦心。

到了凈房後,謝明曦為阿蘿脫了衣服,將她放入小澡桶里,用溫熱的水為阿蘿清洗頭髮。然後,又為阿蘿清洗小身子。

動作溫柔耐心又仔細。

阿蘿心裡那一點點怨氣,在親娘溫柔的撫慰下,慢慢地消散。

母女兩個洗完澡,一同換了乾淨柔軟的中衣。阿蘿自五歲起獨自入睡,今晚格外嬌纏:「娘,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謝明曦沒有拒絕,笑著應了聲好,拉著阿蘿的手進了寢室。

已經脫了衣衫袒露出胸膛的盛鴻:「……」

盛鴻迅疾將衣襟整理好。

阿蘿歡快地爬上床榻,搖著盛鴻的胳膊:「爹,我要聽故事。」

「好好好,爹這就給你講故事聽。」盛鴻只得收起滿心旖旎,耐心地給女兒講故事,哄阿蘿入睡。

阿蘿側著身子,依偎在謝明曦的懷裡,心滿意足的入眠。小手緊緊地抓著謝明曦的衣襟,直至睡著了也未鬆開。

謝明曦溫柔地凝視著女兒,在她嫩嫩的小臉上落下輕吻。

阿蘿在睡夢中,咧了咧小嘴,含糊不清地喊了聲「娘」。然後,頭往謝明曦的懷裡拱了拱,睡得格外香甜。

……

謝明曦抬起頭,和盛鴻對視一笑。

脈脈溫情,在彼此的對視間默默流淌。

濃烈的男女情愛,在朝夕相守中漸漸化為相濡以沫的深情。或許褪去了一兩分激情狂熱,感情卻更為堅實厚重。

驕傲聰慧的阿蘿,是他們兩人血脈的融合,也令夫妻間的情意更深厚更緊密。

「阿蘿今晚對我抱怨,說我總是對她凶。」謝明曦有些無奈地輕聲笑道:「還怪我不肯護著她。」

盛鴻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面頰:「她還小,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待她長大了,就懂了。」

教導一個公主,和教導一個皇太女,所付出的心力豈能相同?

謝明曦在阿蘿身上所花的心思和精力,連他這個親爹也自嘆弗如。

謝明曦將臉貼在他溫熱有力的掌心裡,低低地說道:「霽哥兒霖哥兒都很優秀出色。便是霆哥兒,雖略顯頑劣淘氣,資質也屬上佳。」

「芙姐兒蓉姐兒也算聰慧。」

「阿蘿天性好勝好強,像極了我年少之時。我不能嬌慣著她,更不能助長她的驕傲氣焰。所以,她和霆哥兒他們鬧口角的時候,我從不護著她。甚至對她格外嚴厲些。」

『「也怪不得阿蘿心裡有怨氣。我確實不及二嫂三嫂她們溫和慈愛。」

盛鴻聽不得謝明曦這般貶薄自己,立刻道:「情形不同,豈可相提並論。」

謝明曦心情平和地說道:「是,我們兩人都清楚我們在做什麼。可阿蘿不知道,她只會看到蓉姐兒芙姐兒被親娘嬌寵。而我這個親娘,對她百般挑剔,管教嚴厲。」

母女間的感情,或多或少總受些影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盛鴻憐惜地低語道:「要不然,以後這壞人就由我來做吧!」

謝明曦白了一眼過來:「阿蘿撒嬌的時候,你能保證不心軟?她自覺委屈抹淚痛哭的時候,你能堅持不妥協?」

顯然不能!

盛鴻咳嗽一聲,摸了摸鼻子:「還是算了吧!」

論狠下心腸,他確實不及謝明曦。

……

夫妻兩人閒話片刻,話題轉移到了芷蘭盧公公身上。

「芷蘭一死,盧公公也撐不住,當夜便隨著芷蘭去了。」盛鴻語氣中略有些唏噓:「活著不能相聚,死後到黃泉做夫妻也好。」

謝明曦沒那麼多感懷,冷靜得近乎殘酷:「芷蘭輕生尋死,未必是為了盧公公。俞太后徹底失勢,卻未死心,憋著一股勁,妄想著東山再起。芷蘭是俞太后心腹,心知俞太后離世之日,她也難逃一死。她沒了希望和未來,又被主子苛待,這才自盡了斷。」

「盧公公原本就沒幾日活頭了,見了芷蘭的屍首,徹底沒了生志,很快也撒手歸西。」

「芷蘭之死,對俞太后亦是一記重擊。」

「福臨宮裡的人心,也徹底散了。」

人心一旦散了,再難匯聚。

俞太后很快就會發現,身邊再無可用之人。

盛鴻目中閃過冷意,慢慢說道:「還有臨江王。」

沒錯,還有臨江王。

這些年來,臨江王一直私下聽命於俞太后。俞家敗落,俞太后在宮中失勢,臥榻養病數月。每隔十天半月,臨江王妃總要進宮探病一回。

汾陽郡王做著宗人府宗正,在暗中收攏宗室眾人。臨江王在宗室中的影響力大大減弱衰退,不過,臨江王依然是神衛軍統領,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臨江王此人,著實是個狡猾的老狐狸。自周英做了神衛軍副統領後,臨江王主動讓出了一部分兵權。平日老著臉皮,和年輕的周英稱兄道弟。

對著這麼一個滑不溜丟的老狐狸,盛鴻也覺得棘手。索性暫時擱置下來。

如今,俞家消停了,顧家安分了,俞太后徹底病倒了。也該騰出手來收拾臨江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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