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公司處理事情,一接到姜西的電話,便聽到她用著沉重的聲音說,「江東,你要跟公司請假,你和江東西要跟我回東北。」

我愣了一下,「什麼……事啊?」公司有個項目還挺重要的,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我是不想請假的。

姜西聲音特別沉重,好像沒了力氣一般地說,「我爸……因為長期喝酒,昨晚突然腦中風導致腦出血住院了,我表姑說,可能……挺不了幾天了,讓我趕緊回去見最後一面,我想了想,我舅舅去世的時候,我沒見到最後一面,我爸去世,我一定要見一面的,不然我又多了一個遺憾」。

我一聽這話,趕緊的別廢話,立刻找領導請假。

領導原本還不太願意給假期,但聽說我岳父要去世了,領導馬上就批准了。

我沒有耽擱,快馬加鞭往家趕,路上我跟姜西商量了一下,便把當天去東北的火車票買好了。

江東西那邊,姜西也跟班主任請假了。

我們一家三口帶了簡單的衣物,連夜去了東北一個叫營口市鮑魚圈區的地方。

姜西的老家是農村的,她表姑家在鮁魚圈區里,她爸爸如今住在區里的醫院。

我們一家三口夜裡9點鐘到的時候,他爸爸剛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表姑一看到我們就激動得直掉眼淚,拉著姜西的手說,「哎呀,西西呀,你總算是趕回來了,你爸醒過來兩次,又昏迷了兩次,醫生說啊,第三次再昏迷,也許就醒不過來了,你快去看看他,跟他說句話吧,他再不好,也還是……你爸爸!」

表姑最後幾個字說得特別沉重,姜西的眼圈一下就紅了、濕了。

她拉著我和江東西走到病床前,好像本想先說句話,可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於話語流出來了。

「嘶!」姜西死勁兒吸了吸鼻子,想讓眼淚憋回去,可是不行,還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流。

結果是他爸爸好像迷迷瞪瞪中看到了她,他爸爸笑了一下,然後眼淚湧出他的眼眶,似乎是呼吸沉重地廢了好大的勁兒,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似乎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想要拼勁最後一絲力氣般,一直堅持著吭吭哧哧地說著「對不起」三個字,好像是想把這一生欠姜西的對不起全都要在最後的時刻里說完。

姜西的淚如同決堤一般,大概內心是在糾結,她是否應該在最後時刻原諒她爸爸這一生所犯的不可原諒的錯誤。

在姜西堅持到他爸爸喊的第五聲「對、不、起」的時候,姜西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爸爸的手,她的聲音低沉到極致,卻又帶著撕心裂肺般的勁兒喊了一嗓子,「爸!爸!我帶我老公和孩子來看你了!」

她淚流滿面地一招手,我立刻拉著江東西站到岳父的眼前。

岳父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有什麼反應,轉動眼珠,當他看到江東西的時候,眼圈又濕潤了,而後唇角露出一絲無力的微笑,我看到他的手好像嘗試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江東西的,只可惜,他沒力氣抬手了。

姜西伸手把江東西的小手送到她爸爸的手中。

江東西的臉上呈現出一絲害怕的表情,她愣愣地看了看我,我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怕,她便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床上的……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面的姥爺。

「叫姥爺!江東西!」姜西低沉著聲音開口。

「姥爺!」江東西的聲音嬌嬌弱弱的,叫完她還看看我,似乎不確定自己叫得行不行!

「呵!」一聲粗喘的微弱的卻是用盡了力氣地笑,之後,姜西的爸爸便緩緩閉上眼睛了。

我看到他眼珠還蠕動了幾下,似乎是還想努力睜開,可已經沒有睜開的力氣了。

表姑說,「這估計又昏迷過去了,醫生說,這一次應該是醒不過來了,你先回你家去看一看吧,然後想一想,準備一下辦喪的事。」

姜西說,「表姑,這邊的事,我也不懂,你幫我簡化的安排吧!」

「那也行!」表姑眼淚吧擦地說。

姜西帶著我和江東西走出了醫院,然後打了一輛計程車,坐了半個小時的車,到了姜西的老家。

是一座有些古樸的東北山村,下了主路,進入毛道的時候,還是土泥路。

姜西眼圈裡含著晶瑩,但還笑著對我說,「這麼多年了,東北這邊就沒怎麼發展,這裡也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土毛路。」

我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拉著江東西。

江東西蹙著眉頭小聲嘀咕,「我的鞋子都髒了呢。」

「噓!」我看向她,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她眨了眨眼睛,撅著嘴巴,鼓著包子臉,斜眼溜我一眼,而後伸了一下舌頭,做個鬼臉表示抗議,表示她不喜歡這裡。

路過村口邊的一個工廠的時候,姜西給我講,「這是一家紡織廠,那時候,我們很多同學小學畢業了,就到這家工廠里上班了,做捻線工和擋車工!男孩子做機修工。」

「小學畢業就上班啦?那不是童工嗎?」我震驚地問。

姜西說,「那個時代沒人管童不童工,大家都特別感謝這家工廠的老闆,願意接受這些小學畢業的孩子來工作,捻線工一個月賺到兩百四十塊錢,擋車工技術好的一個月能賺到四百塊錢,這樣就能貼補家用了。」

「你干過嗎?」我問。

姜西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年代久遠,她需要想一想,而後說,「我記得我初中讀了半學期之後,也到這家工廠應聘了,因為我近視眼,又因為臭美,沒配眼鏡,所以我做不了擋車工,擋車工有時候需要分辨密密麻麻的絲線,如果眼神不好,看不到織出來的布匹跳線了,那整匹布就都是賣不上價錢的次品了。」

「你那時候怎麼沒戴隱形眼鏡?」我輕笑著問。

她也笑了說,「那時候我都不知道有隱形眼鏡,就算知道估計也捨不得買,那時候隱形眼鏡可太時髦了,跟我的身份不匹配呀!」

「呵呵呵!」我又笑了,總是覺得,跟她在一起說什麼都想笑。

她接著講,「所以,廠長面試過我之後,就叫我去做捻線工了,捻線工是每天上十二個小時班,兩班倒!並且要一直盯著機器上的線軸,一旦發現有斷線的,就要把斷線接上,每一個大線軸下面對應的是小線軸,小線軸的線要倒到大線軸上,一個大線軸十二個小時會倒進差不多十個小線軸的線,一台機器有四、五十個大線軸,一個人看管四台機器,這樣的話,一晚上,幾乎是沒有坐一下的可能,就是要一直走來走去的找斷線和跑完線的小線軸,一直在接線和換線軸的過程中……」。

「如果有人偷懶呢?」我插了一句。

她說,「如果有人偷懶,跑到一邊休息去了,會有廠長家的親戚做監工,一晚上起來巡視十幾趟,發現斷線頭多了,就會罰錢……哈哈哈!聽下來有沒有一種包身工半夜雞叫的感覺?這個工作,我乾了一星期就不幹了。」

我笑了,沒問她為什麼不幹了,一想也知道了,一個小學畢業的孩子,每天上十二個小時的班,兩班倒就是一周上白班,一周上晚班,早八點到晚八點算是白班,晚八點到第二天早八點,算是夜班。

「不知道是不是我身體不好,看別的同齡人都在堅持著,我就覺得特別特別累,感覺自己困得隨時會倒在機器上,所以,有一天,我上完一個十二小時的夜班,睡了一整個白天的覺,醒來之後,我躺在自己家的炕上半天沒有動,望著棚頂開始思考我的人生……」。

「你思考到了什麼?」

「我想到我上小學的時候,就跟著我媽媽到農田地里去拔草、除蟲,有些時候糧食不能打藥,就是用手把蟲子捏死,還有到果樹下去拔草,都是用手一把一把地拔,我看到我媽那麼辛苦,我爸爸耍賴不幹活,我媽媽一個人累極了會對我發脾氣說,你就不能幫我拔點嗎?於是我也幫我媽媽拔,我拔了不到十分鐘,就覺得蹲在矮矮地樹底下,腿好酸好酸,拔了草的手,嫩嫩的手心被颳得好疼好疼,再想起在紡織廠的辛苦,然後想到我們村上的那些比我大一些的姑娘們,她們一輩子在這家紡織廠打工,然後嫁給一個農民,能嫁給小賣店送貨的小老闆,都算是嫁的好的,我就覺得,我姜西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誰特麼想認命誰就去認命好了,但是我不認命!那一刻,我就在心裡狠狠發了個誓,我一定要離開這個窮鄉僻壤的山村,我一定要改變我的命運!」

「然後呢?」我聽著她講這些,我的心就越發的激情澎湃,仿佛看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小少女,在跟她原始的命運齒輪較勁、鬥爭,而她,充滿了鬥志地想要硬生生掰轉命運齒輪的方向。

姜西又笑了,「有時候我也挺任性的,當天晚上我就去辭職了,廠長愛人當時還問我,怎麼這麼快就辭職了,我說,我要去城裡找活兒干,我不想干工廠這種活了。廠長愛人當時一臉鄙夷地笑著說,姜西你可要想清楚,今天辭職了,再想回來干,可沒那麼容易了,整個村子的女孩子不讀書了都在這裡上班,怎麼突然之間這條河的水就淺了,還養不了你這條大魚了?」

我聽到這話更想笑,想像一下,那些農村的女孩子,大多數都是按照命運的安排生活的,而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姜西,大概她就是大家眼中的異類。

「我對廠長愛人說,放心吧,我不會再回來的!廠長愛人被我氣得一臉不悅,但大概也是不屑欺負我這個小孩子,還是把該給我的工資都結算給我了,因為工資壓了一個月,所以這一次,我拿到四百塊錢,那個時候的四百塊錢還挺多的,我媽想把我的四百塊錢都要走,拿去過日子,我給了她兩百,她還罵我癟犢子來著,但是,她罵她的,我依然留了兩百,我到城裡買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和耳環等小裝飾品,我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了一些,然後到城裡卻應聘服裝銷售員了。」

「那時城裡除了服裝銷售員,還能應聘什麼工作呀?」

我很好奇,因為姜西這樣的經歷我是沒有的,我從小到大都是校園生活,高中住校,都是在學校里呆著,平時也乖得不出門,一星期回家一趟;到了大學,學校看管也挺緊的,第一、二年不讓我們出去勤工儉學,那個時候不提倡勤工儉學,怕耽誤學業,並且,也不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多的兼職工作可以做,那個時候,可能也就有人偶爾做個家教,還得熟人介紹,有路子才行。

「能應聘的挺多,比如那時候歌廳比較盛行,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也挺好找的,但是,除了服裝銷售員的工作,其他我都沒有興趣,因為我對服裝行業感興趣,我大表姐他們不都是做服裝生意發財了嗎?我當時就想學他們,走他們的路子,開始我是想投奔他們的,結果沒想到,他們讓我在他們家住了兩天,但是沒有安排我去上班,我就明白他們是嫌棄我土了,所以,我晚上借住在他們家裡幾天,白天我就自己到街上的服裝店挨家去問,然後問到兩、三家招聘銷售員的……」。

「一下子就問到兩三家招聘的呀?」我好奇。

她說,「是因為我的身條長得比較好,五官也不差,一般的服裝店,只要缺人,都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試一試,但第一家試用了我一天,還是沒有錄用我,因為我欠缺賣服裝的經驗,第二家試用我的時候,我就學精了點,有一點經驗發揮了,然後我就被錄用了,當時特別特別開心,因為我個子高,打扮一下畫一下裝,也看不出來是童工,只當是青春美少女吧!」

目標很明確,直奔服裝行業,其他工作不予理會!可以看出,從那個時候,她的頭腦就是清醒無比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會沒頭的蒼蠅亂串,就算失敗過,她也能總結經驗,再接再厲,最終拿下自己的目標。

這果然很姜西,原來性格真的是天生的,那麼小的姜西就已經是那樣的性格了。

「我一直在那家店裡工作了三年,工資從三百元慢慢地漲到一個月六百元,當時很有成就感,很開心,心裡也想著,未來可能會找一個老公,帶著他一起做服裝生意。」

我斜眼看著姜西,「關於除了我之外的未來老公的設想,我不想聽,聽了會難受的。」

「噗!那好吧,後來沒多久,我媽就說跟我北京的舅舅聯繫上了,那時候也是我爸爸鬧得最歡的時候,我就給我舅舅寫了一封信,主動說我要帶著我媽媽來北京闖一闖,我舅舅同意了,我就毫不猶豫地帶著我媽媽來了北京,我當時就想,我最差也能賣服裝養我媽媽,就想帶她逃離那個火坑,當然,我一聽到北京這兩個字,內心裡其實暗自打著雞血,無數次的聲音告訴我,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去北京闖一闖!我要去看看我沒見過的這個世界的樣子!然後我要在那樣的天子腳下,站穩腳跟,幸福、快樂的生活!」

「你做到了!你所想的,你都做到了!」我看著她,不吝讚揚!她值得我讚揚。

我覺得,如果是我,處在她那樣的環境下,我什麼都做不到,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頭腦,更沒有那個能力。

姜西又笑著說,「但是現在回過頭去看,我卻發覺,只有一件事令我感到驕傲!」

「什麼事?」

她突然目光非常深切地看著我,說,「嫁給了你!」

我抿唇微笑!低頭不語,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講話破壞這種氣氛。

一路聊著,我們從村口走到了姜西家的老房子。

是一間很老舊的土坯房,還是跟別人家平分一個廚房的。

東北農村的廚房跟樓房不一樣,是一整間屋子,一半的位置都是廚房,另一半是別人家廚房,一口大鐵鍋,一個大鍋灶,鍋灶口處我看到還放了一些幹掉的玉米杆子,有一部分燒了一半,扔在那裡,想來是他爸爸做飯時用的。

姜西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特別普通的鑰匙,因為那房屋上的鎖頭就是那種很普通的小鎖頭,她打開了門。

這一刻,我想,她還能把這個家的鑰匙留了這麼久,她的內心其實也很留戀這個家的吧?

有句話叫,「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如果一個人的家庭是溫暖的,誰願意棄家而走呢?

屋裡的灰塵已經落了厚厚一層,但唯獨長長的大炕上一個人睡覺的窩的位置沒有灰塵,因為那裡放著一套鋪蓋卷,看來是他爸爸平時睡覺的位置,被子和褥子,已經黑得看不清布面上的花紋了。

記得小時候,經常聽長輩們聊天,說起大多數的鰥夫和光棍,因為沒有女人照顧,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狼狽和骯髒的。

我想到姜西爸爸,就覺得有點恨,明明他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愛又自強的女兒,可惜他就是不知道珍惜,非要把自己搞到眾叛親離的地步,他到底圖什麼呢?

如今的現實社會中,依然有這樣的人,放著好好的幸福的家庭不珍惜,沒事就喜歡瞎折騰,最後折騰得別人不好過,自己也過不好!

不過我又感慨命運的奇妙,如果不是姜西的爸爸瞎折騰,姜西媽媽肯定不會拋棄她爸爸去北京,姜西可能也捨不得她媽媽獨自去北京,那我跟姜西,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真的是不可能相遇……

也許,冥冥中,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感恩上天的安排!

儘管炕上很多灰塵,姜西還是脫了鞋子,爬上炕,去打開了窗戶,讓屋裡流通一些新鮮空氣。

我和江東西隨便張望,我們倆一起看到了放在老式堂箱上的一個相冊,我們倆都去伸手拿,江東西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然後趁我沒防備,她搶去了,結果抓了一手的灰塵,但是她也不在意,急著把相冊打開了。

一看到裡面的照片,江東西就笑著說,「這是媽媽,這是媽媽小時候啊,媽媽小時候那麼漂亮啊,只比我差了一點!」

我,「……」。不知道這孩子像誰!

姜西笑著走過來跟我們一起看照片。

我看到那影集上,留下了無數個黑色的手指印,想來是姜西爸爸留下的。

姜西顯然也看到那些手指印了,還有這幾乎快被翻爛了的影集,所以,在這一刻,姜西的情緒無論再如何竭力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嗚……」。

我立刻鬆開跟江東西一起拿影集的手,把姜西摟在了懷裡。

「老婆,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

「嗚……老公,我本來不想哭的,我覺得他不值得我哭,不值得我難過,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嗚……他是一個很壞的父親,可是,他死了,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我的親人,嗚……」。

她這一次的哭,不似那次她舅舅去世那樣的撕心裂肺,這一次是壓抑地哭,茫然地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卻就是控制不住地在哭……

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如太陽起落,總有一天,我們會同夕陽一樣慢慢下沉。

想想從什麼時候感覺自己開始老了呢?大概是當父母離開我們的時候,父母是我們和死神之間的一堵牆,父母沒了,我們直面死亡。

相聲演員小嶽嶽因為演出,耽誤了見父親最後一面,在舞台上他就哭得崩潰了,後來他專門寫了一首歌,只為表達自己的悔恨之情:

「如果有個直達天堂的電梯,我一定不顧一切去看你;讓你看看我的兒女,長得像我又像你」

人到中年,最害怕的就是離別,說好的再見就再也不見,這一面可能就變成最後一面了……

當姜西壓抑地哭了十五分鐘,哭得都沒有力氣的時候,我聽到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聽說姜西回來看她爸了,媽,你說姜西都在大城市過好日子了,還會要這一間半破房子嗎?」

「我也不知道呀,明天你要是看見她了呀,你就使勁兒跟她要,你就說,這些年她不在她爸身邊,都是我們照顧她爸的,或許她會給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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