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2.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荒誕的結局(下)

京城。

本該是春意盎然的季節,結果迎來了倒春寒,加上風沙肆虐,使得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層灰色。

溫度陡然下降,能夠補氣暖身的羊肉,便成了餐桌首選。京城百姓尤其喜愛銅鍋涮,東來順,聚寶源,南門,都是經營多年的老店,但是近年來,大牌老店的水準參差不齊,所以外地遊客去的多,那些酷愛美食的本地老饕,有自己中意的館子。

三環內,一處古香古色的胡同。

有家飯店格外火爆,名字也簡單,李記涮肉,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有人進出,從店內都會飄出白煙滾滾,裡面有撲鼻的肉香和舒適的熱浪,直至延伸十米開外。

許多等不到位置的食客,吞咽著口水,不斷伸頭向內張望,期盼裡面的傢伙吃快些,少受些風寒。

店內面積不大,坐的滿滿堂堂,這桌客人屁股對著那桌客人屁股,幾乎下腳地都沒有,服務員上個菜都得過五關斬六將,殺個七進七出,不小心踩到哪只腳,大喊一聲對不住您嘞,卻聽不出一點歉意。

東南角的一桌,顯得有些怪異,能夠坐下八個人的大桌,只坐了兩個人,服務員每當接近這桌時,態度截然不同,腰身猛然挨了一截,下巴快壓到鎖骨,換上兒時領壓歲錢的笑容,卑微地放下食材,倒退著離開。

皇城根兒,多的是讓普通人看都看不到邊的達官顯貴。

身穿半截袖的張烈虎從銅鍋里夾了一大筷子羊肉,放到碗里,足足沾了小半碗芝麻醬,這才放入口中,燙的直吸溜,含糊不清說道:「這鬼天氣,比女人的臉還善變,昨天差點光膀子,今天就得穿棉襖,老三,你身體底子差,多吃點羊肉補補。」

臉色慘白的張纓豹用紙巾捂住嘴巴,咳嗽幾聲,望著還沒拆封的筷子,輕聲道:「沒胃口。」

「你這身子骨還不如咱爸呢,他一頓都能吃一斤羊肉。」張烈虎見到弟弟狀態不佳,停住動作,關切說道:「京城的風太大了,往南邊走走?」

張纓豹抿了抿二鍋頭,眼神迷離道:「挺想念江南那位盧公子。」

張烈虎奸笑道:「盧家在江南,可是頂到天的名門望族,雷家到人家地盤搶肉吃,估計比這鍋里的羊肉還難過。」

張纓豹盯住銅鍋內不斷翻滾的羊肉,緩緩搖頭,道:「雷斯年是個聰明人,善謀,更善斷,絕不會貿然行事,真要是刺刀見紅拼一場,吃虧的一方,未必是雷家。」

張烈虎往嘴裡塞了瓣糖蒜,又順了口羊肉,樂呵道:「再加上咱們張家,就不會有未必了。」

張纓豹看著親哥哥,眼神複雜,說道:「必須有未必。」

張烈虎聽出話里耐人尋味的蹊蹺,低聲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張纓豹淺笑道:「咱們的公司,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瓶頸,想要更上一層樓,必須轉行。房地產和礦產資源行業,都是一錘子買賣,靠著國家政策去撈金,一旦風向轉變,肯定摔得頭破血流。」

張烈虎疑惑道:「你想怎麼轉?網際網路,金融?咱們投的那幾個項目,形勢很不錯,你想要追加投資?」

張纓豹輕嘆一聲,道:「一個國家,如果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強國,光靠虛無縹緲的網際網路和金融,是萬萬不行的。工業,才是國家強盛的根本所在。」

「工業?」

張烈虎蹙眉道:「雷家的雷一重工,盧家的紡織帝國,那都是行業翹楚,難不成你一開始,打的就是兩家的主意?」

張纓豹狡黠一笑,此處無聲勝有聲。

張烈虎心中激盪。

即便跟親弟弟相識三十多年,也沒摸透過他的心思,從一出生,張纓豹就與同齡人格格不入,拍畫片,彈玻璃球的年紀,張纓豹就抱著艱澀難懂的《九章算術》《緝古算經》,說著莫名其妙的胡話。

未成年時,十六歲的張纓豹就成為了張氏家族的智囊團一員,參與公司的規劃和運營,二十歲,張纓豹擁有獨斷專行的特權,成為張氏家族的總設計師。

只有張烈虎才知道,他這個弟弟有多麼可怕。

「哥們兒,商量個事?」

桌子忽然被敲響。

張烈虎抬起頭,眯起虎目,看到一名年輕男子,髮型新潮,服飾講究,是奢侈品中的限量版,手腕戴著價值幾百萬的理察米勒,右手小拇指還晃著蘭博基尼車鑰匙。

典型的富二代打扮。

張烈虎沉聲道:「什麼事?」

年輕男子抬起下巴,面帶倨傲說道:「我們人多,桌子太小,看到你們這寬敞,所以想換換地。不會讓你們白換,這桌帳算我的,外加五百塊好處費,行嗎?」

張烈虎撈了幾片羊尾油,開始狼吞虎咽,對這個不錯的提議理都沒理。

年輕男子見到這一幕,火氣蹭噌往上冒,一拳捶在桌子上,吼道:「喂,爺給你說話呢!」

劇烈震盪使得鍋里湯水濺起,張烈虎憑藉本能反應,躲了過去,還用胳膊擋住了飛向弟弟的熱水。

張烈虎用紙巾擦掉胳膊上的湯汁,朝張纓豹柔和一笑,「老三,好像有幾年,沒人在咱們兄弟面前撒野了,我都忘了受欺負是啥滋味了。」

張纓豹點了一根煙,撬起二郎腿,笑眯眯道:「看你踩人,比吃飯有趣。」

「那以後我天天踩人。」張烈虎站起身,一米八五的身高和結實的肌肉極具壓迫感,緩慢前行。

之前上菜的服務員趕緊躲到一旁,生怕濺到一身血,張家猛虎也敢惹,這傢伙真是倒霉倒姥姥家了。察覺到對方的體型有危險性,年輕男子倒退幾步,臉龐呈現出驚懼神色,喊道:「你想打架?」

張烈虎故作疑惑道:「打架?法治社會,打什麼架啊?要負法律責任的,再說我像打架的人嗎?」

深知他為人的張纓豹,差點被一口煙嗆死。

沒等年輕男子把心放到肚子裡,張烈虎已然來到他的面前,伸出胳膊,指著燙紅的印記,「咱講講理,你看,這是你弄傷的吧,咱直接私了算了,到醫院包紮,抹點藥水,綁個白布,多磕磣,人都沒法見了。這樣吧,你賠我三天工資,我好好在家養傷,順便把這桌子也讓給你們了。」

原來是要錢。

只要用錢擺平的事,年輕男子可從來沒虛過,於是恢復傲慢無禮的神態,晃著肩膀說道:「不就是要錢嘛,行,沒問題,算你是金領階層,三天工資,三千夠嗎?」

張烈虎傻傻一笑,露出大白牙,「跟你說的差不多,差一點兒。」

年輕男子鄙夷道:「老子再給你加一千!」

「不是差一千,是差一萬。」張烈虎糾正道。

年輕男子敢如此囂張,家底頗豐,雖然不是京城土著,但父輩和自己都有許多朋友在這裡,相當於半個家鄉,有錢有人脈,難怪氣壯膽粗,瞪眼道:「三天的工資一萬三?你是在敲詐?!要是拿不出證據,老子報警抓你!」

「一萬三?我說是一萬三了嗎?」

張烈虎掏著耳朵,慢悠悠說道:「是三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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