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4.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劍神(下)

趙鳳聲見過的高手切磋,哪次不是山崩海嘯天塌地陷,這二人的交手,蜻蜓點水般一帶而過。

不可一世的東瀛劍神,完敗。

劍神?

這兩位老人家,誰年輕時候還不是譽滿天下的劍神了?!

在趙鳳聲的心目中,周奉先和張烈虎大概就是戰力天花板了,他倆正值壯年,天賦極高,都有名師指點,老天爺垂青的龍鳳之資。

李玄塵這代人,趙鳳聲從沒見過他們出手,只覺得技巧和經驗足夠,實戰的話,一笑了之。

這麼大的年紀,走路不摔跟頭已經是成功,跟年輕人搏命,碰瓷無異。

可事實又一次打了趙鳳聲的臉。

張烈虎都忌憚的東瀛劍神,老爺子一劍敗退。

町井勛緊閉雙目,仰天長嘆,片刻後眸子睜開,頹廢中伴有些許平靜,收起國刀葵正,町井勛抱拳道:「華夏功夫博大精深,李先生以殘年應對,破了我畢生引以為傲的一刀,心服口服。沒想到悟劍幾十年,猶是俗世夢裡人,從此以後,不再有劍神,多了一位劍道初學者而已,老先生的劍法使我見到了另一扇大門,受教了。」

穿上木屐,町井勛安靜離去。

李玄塵將氣機散去,凝聲道:「此子悟性奇高,韌性十足,心性也不錯,有長歌的七分天賦。」

趙鳳聲僵硬扯了扯嘴角。

您老人家誇了半天,原來是拐著彎誇大徒弟。

不過一想到自己一無是處,不知從哪誇起,心中也就釋然。

套好牛皮劍鞘,李玄塵將劍還給馮管家,「沒你的虛湛,他那一劍還真不好破。」

紮好腰帶,老馮終於不用再提著褲子,笑眯眯道:「陰陽探花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劍術通天,拳法蓋世,區區來自東瀛的稀爛劍術,沒我這把虛湛也能穩操勝券。」

李玄塵眨眨眼,指著趙鳳聲說道:「馬屁功夫不錯,跟我這寶貝徒弟學的?」

老馮嘿嘿笑道:「跟一壇四十年狀元紅學的。」

李玄塵搖頭嘆道:「老頭算出來今日有劫,原以為是自己的生死劫,卻是那壇狀元紅的生死劫,這一劫,還是沒躲過去。」

李玄塵沖馮老問道:「老牛鼻子,千里借劍,是否也算出了我這一劫?」

馮老笑而不語。

兩位老人回到屋裡喝酒,趙鳳聲繼續在旁邊伺候,幹些搬酒倒酒的活。

想到二老爭相恐後要跟町井勛比劍,趙鳳聲按耐不住好奇心,問道:「馮老爺子,町井勛那一劍,您能破嗎?」

馮管家喝了一口酒,笑容滿面,沒有答話。

李玄塵呵斥道:「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天下武功出少林,天下劍術出武當,你師父的師父就是道士,我這點破爛把式,完全傳承與道門一脈。你馮爺爺是武當頂了天的高人,比拼劍法,他這輩子都沒輸過!區區一個參透皮毛的倭寇,能跟武當雙璧相提並論嗎?!雙劍合璧,天下無敵,金臂狀元吳少侯都不是對手,懂不懂?!」

趙鳳聲目瞪口呆。

老一輩的江湖真是精彩啊,拍馬屁都拍的天花亂墜。

馮管家謙虛一笑,「不要聽你師父胡謅,論劍法,他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早已凌駕於道門之上。可惜太愛藏拙,不去爭那些虛名,要不然啊,早就去開宗立派了。」

李玄塵自顧自抱怨道:「開宗立派?不是我不肯,是沒辦法,煞費苦心養了一幫傢伙,屁用都沒有!大徒弟不得踏入華夏半步,師徒倆到死都見不了一面,女兒忙於事業,不屑去繼承我的衣缽,眼前不中用的玩意兒,學啥啥不會,還有一個怪力無雙的關門弟子,除了打架一竅不通。我這身微末本事,只能帶進棺材裡去了。」

看著師父有喝醉跡象,趙鳳聲趁機詢問起陳年舊事,「大師兄為何不能踏入華夏半步,誰定的規矩?」

李玄塵臉色陰沉似水。

馮管家接口說道:「你齊師兄是當年風頭最勁的年輕一代,能跟他比肩的,只有吳少侯的大弟子賈元駒,當年他們倆就如同現在的南魚北虎,風光無限。你齊師兄道門出身,生性淡泊,不愛爭名奪利,賈元駒是將門虎子,脾氣暴戾,聽聞你齊師兄在邊界立了不世之功,非要跟他比武爭個高下。雖說是二人相鬥,其實是師門顏面,那會兒你師父還不是陰陽探花,吳少侯也不是金臂狀元,但都有爭奪那把交椅的資本,誰贏了,誰就是八大宗師魁首。第一次,長歌避之,第二次,長歌故意相讓,賈元駒贏了一招半式。吳少侯看出了你師兄沒拿出真本事,又提出第三次比武,那一次,賈元駒狠招頻出,大有拚命的架勢,齊長歌迫於無奈,下了重手,賈元駒當場氣絕身亡。」

「本來是江湖事江湖了,立下了生死狀,生死各安天命。但賈家不同意,捅到了官方,下達了通緝令,所以你師兄無法踏入華夏半步。齊長歌,也從此在江湖除名。」

聽完馮老講完這段江湖恩怨,趙鳳聲終於解開了心中謎團。

馮老繼續說道:「其實這盤棋,都是由吳少侯在操縱,用賈元駒換掉齊長歌,猶如田忌賽馬,用中等馬換上等馬,他穩賺不賠。假如齊長歌在,憑藉那賈元駒的天賦,差距只會越來越大,倒不如以將換將,以絕後患,再培養一個賈元駒,比遇到一個齊長歌要簡單得多。」

趙鳳聲驚愕道:「您是說,吳少侯故意讓齊師兄殺死賈元駒?」

馮老點點頭,「十有八九。」

李玄塵摔掉酒碗,悶聲道:「醉了,我先睡了。」

望著師父蹣跚背影,趙鳳聲心中一酸。

師徒如父子,悉心培養了那麼多年的徒弟,如親生骨肉一般,非陰陽相隔卻不能相見。

哀大莫過於此。

也不知吳少侯有多狠心,能將徒弟當作炮灰,只為了坐上八大宗師第一名交椅。

馮管家喝完剩餘黃酒,輕聲道:「時候也不早了,跟我走吧。」

趙鳳聲疑惑道:「走?去哪?」

馮管家嘆了口氣,面帶哀傷說道:「老太太不行了,她想駕鶴西去之前,再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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