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了解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必須要去老城區，那裡有豐富的人文和特色的建築，比如說桃園街，一條胡同蘊藏著幾千年歷史的積澱，最能體現出底層人民生活狀態。
北方叫做胡同，而這裡叫做弄堂。
趙鳳聲和薛如意來到老城區，在弄堂里走走停停，傾聽老魔都人的家長里短，看一看不同地域的世間百態。
薛如意是江東人，大學有許多魔都同學，所以聽起來並不困難，趙鳳聲則如同聾子一樣，好話賴話都聽不出來，薛如意一字一句給他進行翻譯，嘴角徜徉著甜蜜的微笑。
兩人走得累了，進入一家咖啡店，別看裝修普普通通，名氣卻出奇的大，薛如意說，這家咖啡店開了幾十年，所有咖啡豆都是老闆親自到產地挑選，根據當年的季節，氣候，濕度的不同，篩選出來的精品。
趙鳳聲對於咖啡不感冒，喝不出子丑寅卯，薛如意推薦的，他就喝，只要不是難以下咽就行。
「這裡的咖啡，比你們本地的好喝吧？」薛如意細細品著咖啡，笑容始終不斷。
「嗯，不錯，就是有點苦。」趙鳳聲敷衍式回應，視線朝窗外掃來掃去。
「老闆喜歡原味做法，嫌苦的話，可以加糖加奶，你看什麼呢？」薛如意好奇問道。
「國際大都市，名不虛傳，美女真多，眼睛都不夠用。」趙鳳聲色眯眯說道。
有鄭龍芮那次的威脅，他提著的心就沒放下來過，每到一處陌生地方，先要觀察周圍環境，制高點，逃跑路線，能夠使用的武器，這些都要弄清楚。
「魔都確實美女很多，江南江北的漂亮姑娘都想到這裡發展，不過這是老城區，美女比例偏少，你想要看的話，我陪你去商場。」薛如意柔聲說道。
趙鳳聲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搖了搖頭。
他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裡面有句台詞印象深刻：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面前這位薛如意，當真是對的起她的名字，體貼到令他赧顏。
「你怎麼會在謝成的俱樂部？是談生意嗎？」趙鳳聲岔開話題。
「我不想談工作上的事。」薛如意神色黯淡說道。
一提到工作，她就會聯想起婆家，聯想起家族，聯想起金錢後面的骯髒腐臭。
「其實是張家跟謝成有些業務來往，我當做代表，來進行回禮和答謝。」薛如意補充道。
即便她不是很情願，還是儘量滿足趙鳳聲要求。
「沒想到謝成還挺厲害，跟你婆家還有業務關係，張家在江東的分量，跟盧家在江南差不多吧？」趙鳳聲問道。
「還是差了些，張家立足太晚，缺少了底蘊，不像盧家能夠在江南呼風喚雨。而且自從我丈夫去世以後，公公婆婆受到了打擊，對於生意也沒那麼上心，否則不會由我這個寡婦出面來維繫局面。」薛如意悄聲說道，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哀愁。
趙鳳聲明白她的心意，或許自己跟隨她來到江東，她的人生會改寫，也許只是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掀不起那麼大的波瀾，趙鳳聲端起咖啡杯，輕聲道：「以咖啡代酒，我給你道個歉。」
「你救過我，怎麼還給我道歉？」薛如意淺笑道。
「不知道，就是感覺對不起你，就像……年少時欠了小賣部十塊錢，直到老闆搬走了也沒還上。」趙鳳聲說道。
「十塊錢……有愧疚嗎？」薛如意慘澹一笑。
趙鳳聲也覺得說話方式欠妥，急忙辯解道：「跟錢的多少沒有關係，心債吧，還不上了，只能欠一輩子那種愧疚感。」
「好，我接受。」薛如意豪邁地將咖啡一飲而盡。
趙鳳聲思考片刻，覺得張家，盧家和雷家的大戰，或許會影響到薛如意，有必要跟她透個實底，於是開口說道：「京城張家和雷家暫時聯手，要將盧家吞掉，你們有什麼打算？」
「京城張家和雷家竟然聯手？」
薛如意稍作驚訝，點頭道：「對，盧家的生意，很多人在眼饞，趁著如今行情不佳，確實是動手的最佳時機。普通企業吃不掉，張家和雷家聯手，絕對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勝算，難道前不久土地拍賣，是雷家和張家聯手做的局？先消耗掉盧家一部分現金，再趁機收購。」
「這我就不清楚了，雷斯年和張家兄弟那種人，腦子裡都是算計，夢裡的話都不能信，天曉得誰先對誰有想法，可能是十年前的打算，也可能是臨時起了歹意。」趙鳳聲癟嘴道。
「你不是雷家的人嗎？怎麼這麼說自己舅舅。」薛如意含笑道，在規矩森嚴的家族裡呆久了，她最喜歡聽趙鳳聲貧嘴。
「為了董事長職位，雷斯年跟我小姨鬧得不可開交，姐弟如此，我這當外甥的，似乎也沒那麼重要。哎！～家裡一攤子爛事，我寧願他們是普通百姓，為了錢，親情都變淡了。」趙鳳聲長吁短嘆道。
「普通人的家裡，也是一地雞毛吧。」薛如意緩慢說道。
「你呢，準備怎麼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找一個隊站一站。就算你把他們三家都收購了，我都覺得沒啥問題。」趙鳳聲笑道。
「這件事太大了，需要回去問問家人，才能給你答覆。」薛如意認真說道。
「我開玩笑呢，你們咋辦，千萬別跟我說，事關商業機密，我這嘴又不嚴，萬一哪天喝多了說出去，那多不好。」趙鳳聲揮揮手，「老闆，買單。」
「要走了嗎？」薛如意依依不捨說道。
「回賓館還要跟雷斯年聊點正事。」趙鳳聲解釋道。
「那……晚上呢？」薛如意飽含期待說道。
趙鳳聲望了眼外面淅瀝瀝的牛毛細雨，「天氣不好，明天吧。」
「明天我就要回江東了。」薛如意笑了笑，在某人眼中，比起咖啡還苦。
趙鳳聲忍住心痛，佯裝大大咧咧說道：「有的是時間再見面。」
兩人走出咖啡店。
陰雨霾霾。
如同前幾年的那個夏天。
薛如意坐上車。
這一次，趙鳳聲沒有等候，撐著傘，快步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