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未曾斷絕的過往二十七

兩天之後,天牛坊外的客棧門口,孫一丘和李冬冬以及胡云都在這裡,算是在送別洪姓書生和兩個老人。

這兩天除了讓兩個老人休息,幾人也幫著他們到縣衙查詢戶籍,到縣中查看,甚至胡云還請求陰差幫忙翻閱陰間典籍,看看寧安縣有沒有那兩個老人的女兒,一番查找之後,雖然依舊不能說完全沒有疏漏,但也基本算是查無此人。

今天幾人要兌現承諾,送兩個老人回家,洪書生正好也要離開了,便自告奮勇接下這事,包了一輛馬車親自送兩老人回去。

馬車已經停在了客棧門前,兩個老人正被幾人攙扶著出來。

「來,小心門檻。」「凳子放好了。」

「二老上車的時候小心些。」

兩個老人連連說「好」,然後一前一後上了馬車,在裡頭的凳子上做好,看著外面的四個年輕人,眼中滿是淚花。

「好人啊,都是好人啊!」「我和老婆子一定天天為你們祈福,祝你們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是啊是啊,這輩子怕是報答不了了,如果有下輩子,一定報答各位恩公!」

「沒有你們,我們怕是得客死他鄉了!」

說著兩個本來已經坐好的老人在馬車上起身要跪下,被孫一丘等人趕忙攔住,洪書生更是連連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二老年事已高,給我們晚輩行此大禮,這不是折煞我們嘛!」

「是啊,都是舉手之勞。」「二老回去好好生活,說不定你們女兒會找回家的!」

「嗚嗚嗚,嗯,謝恩公吉言!」

兩個老人哭哭啼啼的,看得一邊等候的馬車夫也微微搖頭,暗嘆可憐。

安撫好老人,洪書生在孫一丘等人面前拱手作揖。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孫兄,李姑娘,還有胡云姑娘,小生定會將兩位老人送至家中安頓妥當,只是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哎!」

孫一丘微微有些激動,他自覺和書生已經是好友了,此刻十分捨不得。

「洪兄,我也十分不舍啊,洪兄志向遠大,將來考取功名了可不要不認小弟我啊!」

「哈哈哈,孫兄乃我好友,將來如何能忘了,對了,看孫兄對外面也十分嚮往,有機會何不出遊一番,或者與我同游?」

「這......」

孫一丘顯然極為心動,但看了一眼邊上的李冬冬,還是撓了撓頭。

「有機會再說吧。」

洪書生也不強求,這會又看向一側的兩個女子,李冬冬一直在偷偷打量胡云,這打扮中性的胡姑娘,為什麼就是越看越美,連她這女子都要動心了,還好孫一丘確實和她沒什麼別的,否則李冬冬毫無自信。

「胡云姑娘!」

洪書生向著胡云拱了拱手,自兩個老人上車後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胡云只是看了他一眼。

「洪公子請說。」

「呃,小生,小生冒昧問一句,姑娘可有中意郎君?」

我郎你妹!

胡云心中爆一句粗口,臉色冷峻道。

「並無,但我對洪公子也絲毫沒有男女之情的感覺,望洪公子自重。」

洪書生聽了第一個詞露出的興奮僵在臉上,孫一丘和李冬冬仿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兩人一個嘆息一個偷笑。

「是,是這樣麼......希望胡姑娘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若萬一想起洪某,千萬......」

「洪公子放心,不會的。」

胡云皮笑肉不笑,好歹勉強露出笑容,這依然讓那書生看得一呆。

「好了,再拖下去時候都晚了,孫公子也要回去幫廚的。」

好冷淡!李冬冬和孫一丘都微微為洪書生可憐,到是後者雖然失落,但還是比較洒脫的。

「也是,我也有自己的事,不能久居此處,可惜啊!幾位,今日就此別過了,來日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可惜本想再去一次文聖廟,但已經和車夫約定了時辰,孫兄若有空,代我前去一祭,替我這文人盡到禮數!」

「洪兄放心,我定會去的,一路順風!」

「若是能拉上胡云姑娘一起替我祈福,那就最好了,哈哈哈哈!」

「我一定盡力!」「說定了,好友囑託莫不要忘啊!」

胡云掃了書生一眼,對方趕忙拱手。

眾人在此分別,紅薯上和馬車上的老人一起揮手。

馬車越來越遠,還有洪書生那幽幽的聲音傳來「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等馬車走了,李冬冬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噗,這洪公子實在是有趣,比你這木頭會討人歡心,胡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算是吧。」

這也算是了了一樁事,三人說笑著離開,在天牛坊外分別,在胡云將要離去的時候,孫一丘猶豫之下還是開口叫住了他。

「胡姑娘,若是可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去文廟為洪兄拜一拜文聖祈福。」

麻煩......

胡云轉身看了兩人一眼,明明是個弱女子的外表,但這一眼卻十分有氣魄,看得孫一丘和李冬冬都心中發憷。

「行了,等傍晚收攤我一起去一趟。」

孫一丘鬆了口氣,趕忙道謝。

......

胡云回到居安小閣的時候,忽然發現居安小閣多了一個人,這人一身淡黃色衣袍,白色的鬚髮又長又飄,正坐在院中喝茶,而小院內的氣氛有些怪,沒有一個說話。

胡云輕輕推開門,臉色古怪地走進來。

「呃,先生,你們怎麼了?這位是......」

胡云話說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因為氣勢和外表上變化有些大,他一時間沒認出來,現在卻是看明白了那坐著的人是誰。

「神君?」

雖然院內幾人的表情有些微妙,但胡云終於還是認出這一位來者是誰,正是同樣消失了幾百年,真正意義上凌駕於天界諸神之上的界游神君秦子舟。

受到天界昌盛和萬民乃至萬神敬畏的影響,秦子舟如今在胡云眼中滿是威嚴,即便神威不顯也足以讓人敬畏。

「哦?那小狐狸啊。」

秦子舟微微點頭,胡云覺得氣氛不太對,小心走了進來,還是忍不住低聲詢問一句。

「這是怎麼了?先生?山君?棗娘?應龍君?」

老龍拿著茶盞既不喝茶也不說話,陸山君只是站在計緣身後如同雕塑,棗娘走到胡云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讓他別多說,計緣則一手撐在桌上摩挲著下巴。

「計先生,當年你讓我挑起天界,老夫如今已經做到了,我也一直堅信,你依然在世,只是沒想到一等就是這麼多年。該說的話剛剛我已經都說了,望計先生放在心上!」

秦子舟將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微微嘆了口氣。

「還是這裡的茶好,這近千年來,我已經變得不再像我了,真是羨慕計先生當初有這等魄力。」

聽到這裡,計緣站起身來,鄭重地向著秦子舟拱手作揖,後者微愣的同時也趕緊起身回禮。

「是我計緣對不住秦公!也多謝秦公今日提醒,計某銘記在心!」

「先生說笑了,沒有計先生,哪有天下蒼生的今日,對於我更談不上什麼歉意,先生從沒逼迫過我,好了,我在這的話,氣氛都不對了,諸位,秦某先告辭了。」

秦子舟收禮起身,隨後走出居安小閣,身形直接消散在門口。

「呼......」

胡云微微舒出一口氣,這秦神君只是站在這就給他好強的壓迫感。

「剛剛究竟怎麼了?秦神君不是先生的好友麼,怎麼這麼壓抑?」

計緣搖了搖頭,嘆息道。

「秦公支撐天界,被蒼生萬物供為天界神君,如今已是身不由己,既為天地所困,也為萬物願力所影響......」

胡云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計緣在看到秦子舟之後就明白,秦子舟被尊為天界第一神,被萬物供奉,那萬物之願力,乃至三界並立的天地之願都已經深深束縛住了他,乃至於外貌都已經有所改變,更接近於天地和萬物「想像」中的神君。

老龍也是不由嘆息一聲。

「沒想到他失蹤了這麼多年,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若非當初計先生留下了天地書,秦公恐怕都要失去自我了,哎,只是這亦是他的選擇,這天地間正是因為有計先生和秦公這樣的人,如今相對安穩的三界才能存在,天地氣數才無盡綿長!」

胡云到底也不是曾經的小狐狸了,這話他已經聽明白了,心中震撼之餘也十分感慨,然後小聲問邊上棗娘。

「那秦神君就是來訴苦的?」

棗娘白了胡云一眼。

「怎麼可能!」

老龍笑著搖頭道。

「秦公得知計先生先生,是第一時間來提醒計先生的,正所謂,棄天地者,為天地所棄!怎麼樣計先生,洒脫不起來了吧?」

「師尊,今後但凡有事,一切皆由徒兒代勞,徒兒雖然愚鈍不堪,但也從未疏於修煉,定能為師尊分憂!」

陸山君在旁邊向著計緣長揖行禮,並鄭重地說著。

計緣哭笑不得。

「你這說得好像我計緣喜歡一天到晚找人鬥法一樣,我都已經沒什麼法力了,就算有心也無力啊!」

「師尊!」

「好了,我知道了。」

計緣說著也看向天空,對秦子舟頗為唏噓,如果當年他捨去那天地之力會如何?

『棄天地?我計緣是棄天地?我可留戀天地了,我他喵的是不想變成麼得感情的天道機器人而已,龜龜,用得著對我有怨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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