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坐著姐姐的車,從永定門西街上了二環,一路向西,從西四環南路走,繞一圈往北前往萬事達中心。

望著車窗外緩慢前行的車流,北京還是那麼的擁堵,不過這條路已經是最通暢的線路了。

白葉還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大概五六歲,姐姐已經在WCBA打球。沒有比賽的時候,下午姐姐會帶著自己到先農壇體育場的籃球館練球。那裡是育才學校的場地,白朵讀高中的地方。

到了周六周日,在先農壇打完球,姐姐就會騎著她的山葉摩托車,帶著白葉從先農壇一路飆到萬事達,就是走的這條路。

每次白朵都會租一個下午的時間,陪著白葉在NHBA訓練中心一起練球。白葉幾乎所有技術,都是在這兩個地方和姐姐學的。

後來白朵去了美國,白葉上了小學、初中,開始加入籃球隊,在自己的學校打球、訓練。不過每年冬天,白朵都會從美國回來,WNBA的賽程是5月份到10月份。

回來以後,白朵遇到白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弟弟去一趟籃球館,檢驗一下他的籃球技術。

前幾年,白朵還在WNBA,正值競技狀態的巔峰,白葉基本上是被打得媽都不認識,所以每次姐姐回來後的頭兩天,白葉總是最害怕的。

去年,白朵三十歲,在一個籃球運動員的高峰期突然選擇退役,籃壇一片譁然。不過在三十歲的年紀,在籃球上除了奧運會冠軍,白朵能拿的榮譽都已經到手,她的確已經無所求了。

回國後,她把自己的精力更多放到了籃球之外,學習,生活,她和籃球唯一的聯繫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弟弟。

半個多小時後,白朵開著車抵達了萬事達中心,從車上下來,白朵走到白葉跟前,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好像又長高了,在溧城吃得還好吧。」

白朵身高186,在場上司職控球後衛,她在役的時候,是WNBA最好的控球後衛之一。

白葉比姐姐高出小半個頭,可是姐姐摸著他的腦袋,就好像一個聽話的小貓。陸源如果看到,肯定要吃一驚,說不定手賤也要上去摸摸白葉的頭。

從停車場出來,姐弟倆一起進了NHBA訓練中心,這是NHBA青少年籃球基金會在北京的標誌性建築,全亞洲最大,最先進的綜合性專業籃球訓練館。

館內有兩片標準籃球場,其中的健身房、理療中心、錄像播放中心都是按照NBA標準建設。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個小食堂,可以為訓練者調配最健康的飲食。

不過這裡的費用昂貴,按小時收費,不提供長租服務,所以哪怕一些職業球隊甚至國家隊,都沒有辦法在這裡長期訓練。為的就是讓更多人和球隊能夠隨時到這裡體驗先進的籃球訓練設施。

如果是NHBA註冊球隊,每年都會有三個小時的免費訓練體驗時間作為福利,所以時常會有來自全國各地的高中到這裡來感受最先進的訓練。如果運氣好的話,NHBA訓練中心還有一隻專業隊伍,有機會能提供免費的專業指導。

白葉以前到這裡來的時候,就接受過為期一個月的專業指導,為他糾正技術動作,設計最適合他的投籃姿勢,當然,這都是花了錢的。

重新回到這裡,一切還是那樣光鮮亮麗,這裡每天都會有保潔人員打掃得一塵不染,以至於任何一個到這裡訓練的球員,都會小心翼翼變得愛乾淨起來,生怕把這裡弄髒了。

現在是下午,球館裡空空蕩蕩的,一般的球友是不會到這裡來打球的,白朵租了個半場兩個小時,健身房、理療房都可以使用。

白朵到更衣室換了一身籃球服,明黃色,這是她在洛杉磯火花隊效力時穿的訓練服。

剛剛退役一年的白朵,身材沒有絲毫走樣,事實上直到現在,還有很多國內外的球隊在聯繫白朵,希望她能夠復出。不過白朵都拒絕了,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白葉一樣換上了球衣,是溧中的藏青色球衣,現在白葉已經習慣了這套衣服,這身7號。

「7號,誰幫你選的?你以前一直都是6號,怎麼換號碼了?」白朵看著白葉的球衣號碼問道。

「隨便挑的,就剩下7號了。」白葉回道。

白葉還記得,這個號碼是陸源和王友榮給他選的,因為別的號碼都被用掉了,只剩7號還算不錯。

「怎麼不搶6號,以前你都會把6號搶過來。」白朵又問道,過去白葉一直都穿6號球衣,從小學到初中,不管在校隊還是暑期夏令營的籃球隊,白葉都會拿6號。

如果有人也想穿6號,那白葉就會找他單挑,誰贏了誰用,而白葉從來都沒輸過。

白葉邊在一旁拉伸、熱身,邊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一個號碼而已,穿什麼都一樣。」

白朵聽了冷笑一聲,說道:「穿什麼都一樣?那你前年夏令營的時候,為了一個6號球衣把別人的頭給打破了。」

白葉沒說話,默默地拿起球,到籃筐前練了幾次投籃。

白朵沒再多問,她發現弟弟和以前確實不太一樣了。

「先測體能吧,去健身房,半個小時,你最好能堅持住,不然待會有你受的。」

……………………

王友榮把擋在路上一臉懵逼的小田園犬趕走,陸源才小心翼翼地捏著柿子跟著父子倆人一起回了家。

陸源到了農村最怕的就是狗,農村不僅狗多,而且不會像城裡大多有人拴著,如果是魚塘上的大狗,那陸源更是要嚇死,全是凶得不行的大狗。

陸源釣的魚從桶里掉出來落到了泥地上,半死不活的,回去以後王友榮的媽媽就把魚殺了燉了一鍋鮮美的魚湯。

吃飯的時候,陸源和王友榮說:「王友榮,等過完年,你到我家去住幾天吧?到時候我們正好一同去上海。」

王友榮看了看王國荃,王國荃點頭表示同意,但他同意沒用,王國荃又轉頭看了看妻子錢愛華,這才是家裡的大當家。

錢愛華說道:「我家王友榮個高身大,去別人家住可不方便,而且這小子晚上睡覺打呼,去了怕是要遭嫌棄。」

錢愛華這麼一說,王友榮覺得挺不好意思,陸源卻說道:「沒事,我房間很大的,把床挪開,我和王友榮一起打地鋪!我睡覺很容易的,外面打仗我都能睡著,是不是?」

陸源一問,王友榮連忙點頭,看得出來,他很想去陸源家住兩天,從小到大,他還沒去朋友家玩過呢。

見陸源這麼說,兒子又特別想去,錢愛華只好同意了,這下把王友榮樂的,臉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冬天,外面天黑得很快,吃過晚飯太陽就已經全部下山了。這兩天天氣還算暖和,天氣預報說,再過幾天就要降到零下,不過太陽一收頭,溫度還是很快降了下來。

王友榮家住在村的邊沿,沒有遮擋,到了晚上北風一吹,在家裡都覺得冷。

農村冬天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吃過飯,錢愛華從燒火的爐灶里掏出幾個紅薯來,一人一個剝著吃。這是燒飯前扔進去的,一頓飯燒完,再用熱爐灰燜一會兒,香甜的烤紅薯就能做飯後的小餐了。

錢愛華又在廳堂里弄了一個小炭火盆,四個人圍坐在炭火盆前吃烤紅薯,心裡身上都覺得暖堂堂的。

錢愛華問到了陸源家裡的情況,陸源倒沒有隱瞞,直說自己是單親家庭長大,從小和媽媽在一起。錢愛華又問陸源有沒有兄弟姐妹,這下陸源卻猶疑了起來。

他邊啃著紅薯,邊撓臉想著,「我感覺我好像…好像有一個哥哥?但是,記不太清楚了。」

陸源隱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在媽媽的早教中心,晚上媽媽就會帶著兩人一起回家。不過其他的,陸源都不太記得清了。

錢愛華沒有再多問,陸源緊蹙的眉頭讓人心疼,看起來這個外表天真爛漫的孩子,心底有著不少不好的回憶。

不然一個人,不會連自己有沒有哥哥都弄不清的,而且他始終沒有提及自己的父親。

到了晚上,陸源睡在王友榮的房間,王友榮把客房的鐵絲床扛到了自己房間,兩人看了部電影,便躺在床上開始聊天。

「王友榮,明天我們去鎮上的中學打球吧?你那個教練還在不在,我們去看看他吧。」陸源提議明天去興沛中學打球。

王友榮卻說道:「他明天應該不在吧,寒假他會去看他女兒,好像每年就過年前後,他能去看看女兒。」

陸源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王友榮以為陸源睡著了,他卻突然說道:「大乃,以前放寒假,我都會留在城裡打工。但快要過年的時候,媽媽就會把我送到外婆家,然後她就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到了快三十才回來。你說,她會去哪兒?」

王友榮沒有回答,他睜大了眼睛,等了好一會兒,黑暗中他慢慢聽到了陸源均勻的呼吸聲,他睡著了。

這時,王友榮才輕輕地說道:「她可能去看你哥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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