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倩每年都會在過年前回一趟北京,為的就是見見自己的大兒子陸漸。十年了,她對另一個兒子的愛從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少。

她曾經想過帶陸源回去,陸子豪也說想見見小兒子,可是有一年她帶著陸源去了北京,陸源知道要見爸爸,卻死都不願意出旅店的門。

許倩只好一個人去見了陸漸,回到旅店後就發現陸源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許倩趕忙把孩子送進了醫院,在北京耽擱了一個星期,陸源的燒才退。

退燒後,許倩帶著陸源回了溧城,發現陸源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問題,他對自己有爸爸和哥哥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有一次拿著一家人的合照發獃,問許倩另外兩個人是誰。

那時候許倩生活很苦,一個人帶孩子,事業要自己打拚,沒辦法帶著陸源看名醫,只是聽當地一個醫院的神經科醫生說,陸源這樣的情況很複雜,最好不要給他什麼刺激,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

所以,從此以後,許倩就再也不帶陸源回北京了,每年快要過年的時候,就把他送去外婆家。

而且家裡面所有關於過去的照片、物品,統統收了起來,幫著陸源把過去的記憶塵封。

陸子豪想過要見陸源,一個人到溧城來找許倩,但是許倩根本就不想見他,別說給他看兒子。

再後來陸子豪忙於籃球隊事務,更沒時間找陸源了。

這次回北京,許倩是直接和陸漸聯繫,她不想再見到陸子豪。

上午她就抵達了北京,中午找地方隨便吃了頓午飯,下午約好了兩點鐘在天壇公園見面,過去許倩總是在這裡看一看兒子。

陸漸小的時候,陸子豪會帶著陸漸一起,許倩見到兒子,就會抱著陸漸去逛逛公園,到處玩一玩。

等陸漸慢慢長大了,兩人就會找個地方聊一聊,許倩就問問兒子學習怎麼樣,身體還好不好。

每次來許倩還會給兒子帶一些衣服,是她親手給陸漸挑的,或者帶一些自己做的毛鼻子糰子。

很小的時候,陸漸個性活潑,頑皮好動,而陸源則個性怯懦,安靜沉默;離婚以後,許倩發現兩兄弟的性格有了不少的變化。

陸漸變得越來越成熟穩重,聽話懂事,每年見媽媽,他都會穿許倩給自己買的衣服,總是準點準時。稍微長大一些,還會給媽媽帶一些小玩意兒,一些好吃的。

陸源則是越來越活潑,尤其是那次發高燒以後,整個人都歡實了許多,這讓許倩越發不敢帶他到北京,不敢提及他哥哥和爸爸的事。許倩不願意讓陸源打籃球,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不過這次,許倩沒有給陸漸帶衣服,因為在溧城她已經買不到陸漸能穿的好看的冬裝了,必須要去訂做。

過去帶給他的衣服,陸漸一件都穿不上了,初二升初三這年,他竄得太快,一下從1米8長到了1米9,現在估計又長高了。

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許倩的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陸漸聽話懂事,健康成長,憂的是自己沒辦法時刻陪伴在大兒子的身旁,而且兄弟兩人已經十年沒見。

陸漸曾經問過弟弟的情況,許倩總是含糊其詞,說弟弟暫時不想見爸爸和哥哥,而且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很多事情記不得了。

現在,更大的麻煩來了,許倩知道大兒子跟著陸子豪從小就打籃球,現在小兒子也開始打球,而且還打得很好,進入冬季選拔賽了。

雖然許倩不了解全國高中籃球比賽的規則,可是作為媽媽,她還是不想見到兩兄弟十年後見面的方式是在球場上。

她尤其擔心,如果陸源知道自己的哥哥一直在打球,心裡會怎麼想,會不會責怪自己,會不會痛恨自己,會不會覺得明明是親兄弟,卻這麼的不公平。

帶著這種複雜和沉重的心情,吃過午飯後,許倩坐車到達了天壇公園,今天的天氣很好,想到又能見到陸漸,許倩的心情慢慢好了起來。

兩點鐘,陸漸準時出現在了天壇公園的門口,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圍著米黃色的圍巾,戴著一頂針織帽,這是許倩去年給他買的。他個子長高了,頭倒是沒大。

見到陸漸,許倩一直緊鎖的眉頭一下舒展了開來,迎上前牽住了兒子的手,盯著陸漸看了好一會兒。

一年一次的相會,雖然平日裡許倩也會看看陸漸在網上發的照片,或者找機會和兒子視頻,但終究不如面對面來得真切。

「又長高了,怎麼長的這麼快,衣服又要換了吧。」

許倩摸了摸陸漸的腦袋,陸漸個子太高,她要踮起腳來才行。

「反正都穿運動服,學校發的,無所謂的。」陸漸笑了笑說道。

在外貌上,他長得更像陸子豪,面目堅毅冷峻,只有眼睛和陸源一樣,像許倩,漆黑深邃。

許倩拉著兒子邊走邊聊,媽媽的話說來說去總是那幾句,身體好不好,學習辛不辛苦,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在北京過的好不好。

陸漸的回答總是大同小異,在北京很好,身體健康,學習用功,沒有遇到過什麼大問題。

母子兩人都是說著一些不咸不淡,不痛不癢的話,可就是這些話,許倩覺得已經足夠,已經心安。

許倩買了兩張進天壇公園的門票,和陸漸一起到裡面走走。過去每次到北京來,母子兩人見面的地點都是天壇公園,因為小時候,許倩就常帶著兄弟兩人到天壇公園來玩。

他們最常去的地方是天壇的迴音壁,兄弟兩個會站在迴音壁的東西兩端,互相和對方說悄悄話,有時他們一說能說上一個小時。

現在,因為有太多遊客在迴音壁上刻字,管理方不得不在壁前設置鐵欄杆,防止那些刻字的遊客靠近,所以人們再也無法近距離接觸這迴音壁的神奇。

陸漸跟著媽媽走到迴音壁這裡,看著已經被隔離開來的牆壁,又想起了弟弟。

小時候他常常想起弟弟,就總是問媽媽弟弟怎麼沒有來,長大後他似乎懂了媽媽的心思,就不怎麼問了。

這一次他又想了起來,還是忍不住問道:「媽,小源…好些了沒有?」

許倩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小源挺好的,而且,他現在也開始打籃球了。」

陸漸聽了一驚,怎么弟弟也開始打籃球了?他知道,媽媽最討厭的就是籃球,所以每次見面,陸漸從來都不提自己在籃球隊的事情,生怕媽媽生氣。

現在,卻從媽媽的口中得知,弟弟竟然開始打籃球了?陸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有看到網上和你弟弟有關的消息嗎?」許倩見陸漸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打球,他們學校好歹拿了市級賽冠軍了。

陸漸搖了搖頭,說道:「爸…教練平時不准我上網看其他球隊、球員的消息,他說那樣會讓我分心。媽,你怎麼……」

許倩知道陸漸的意思,說道:「畢竟不是籃球的錯,以前是我太自私了。而且,你弟弟很有天賦。他們學校今年拿了什麼市級賽的冠軍吧。」

陸漸聽了眼前一亮,市級賽冠軍,也就是說打進華東區大賽了,算得上一隻強隊了,不知道弟弟的表現怎麼樣。他是打什麼位置的呢?高中才開始打球,基本功怎麼樣?隊友是誰?

想到這些,陸漸心裡是又興奮又好奇,而許倩看到陸漸眼裡放出了光芒,心中直嘆氣,果然是親兄弟,愛好都是一樣的。

「其實,讓他打籃球也挺好的,不管成績怎麼樣,起碼他交到了幾個好朋友。哦,他有一個隊友是北京來的,是陸源的好朋友,個子和你差不多,高高瘦瘦的,好像叫白葉。」

許倩提到了白葉,而陸漸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驚,白葉?難道是人大附中初中部的那個,女籃傳奇白朵的弟弟,人稱「鐵索橫江」的白葉白公子?

「媽,那個白葉,長什麼樣啊?說不定我認識。」陸漸問道。

於是,許倩把白葉的相貌和陸漸描述了一下,陸漸知道,就是他。

自從去年北京市初中籃球賽決賽,人大附中輸給陸漸所在的四中後,這個傢伙就銷聲匿跡了,在北京找不到他的身影。

陸漸以為他去了美國,沒想到他竟然跑到了溧城這個小地方,而且還和自己的弟弟成了隊友和朋友!

「怎麼了,陸漸,你認識他麼?」許倩見兒子的臉色有些古怪,便問道。

「哦,以前在北京打球遇見過,不過和他不熟。我回去看看弟弟比賽的錄像吧,到時候也給…」陸漸想說給爸爸看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許倩卻知道陸漸想說什麼,說道:「給你爸看吧,如果,如果你爸能讓你弟弟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我願意讓他到北京來。」

陸漸一聽,喜道:「那媽媽你也能到北京來了!」

許倩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會常來看你們,但我永遠不會回北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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